蕭明郎撇了撇唇,悻悻地睨著她,「蘇念學,別以為你受山長喜愛,就狐假虎威學夫子訓起人來了。沒找你算,是還沒遇上人;若不是常愈通風報信,我們兩個又怎會被山長趕出書院?」
「是啊,離開書院卻沒有山長的薦書,我和明郎到哪都有污點,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事情,可卻毀了我們取仕的前途!蘇念學,你說我們豈那麼容易放過你?」
「你們——」真是無理取鬧、有理說不清!宮櫻寧抿了抿嘴,打量著眼前足夠讓她和常愈逃跑的縫隙,一尋到左方的兩個僕役有點距離,她二話不說抓起常愈的手。「快跑!」
「攔住他們!」
蕭明郎的叫吼令左邊的僕役立即行動,宮櫻甯才剛鑽過其中一個人,在她身後的常愈立刻挨了一記扁擔跌倒在地,連帶拉住他的手的她踉蹌了下。跟著跌在地上,等她一抬頭,數名壯丁又圍住了他們。將扁擔橫在她的肩頸。
「還想跑,」蕭明郎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滿臉冷笑。
「你們究竟想怎麼樣?」宮櫻甯狠狠地瞪住蕭明郎,壓根不敢奢望會有第二次的好運,又遇上個什麼人來救他們脫困。
「我們怎麼樣;你們就怎麼樣,」蕭明郎夕毒地笑道,朝白個兒的家丁使了一個眼色,僕役們隨即每兩人左右架住她和常愈的臂彎,硬生生地將兩人提了起來。
「放開我,你們太過份了!這種事你們也做得出來?」宮櫻甯氣惱地吼道。
「你毀了我們的前途,我們當然以牙還牙。侍我想想,我和伯業該怎麼處置你們……」蕭明郎沉吟了半晌,眼角掃過竹林畔的半人工猢,驟然亮出無限的冷意。「好,就這樣!」
宮櫻審只覺透體冰涼,蕭明郎的眼裡滿是殺意,他們究竟想……
「把他們押到湖邊,我絕不放過他們!」
蕭明郎一聲喝令,宮梭甯和常愈毫無抵抗餘地的被押至湖畔;宮櫻甯瞪著深不見底的濁色水面,上頭還因天冷而凝上了·層薄薄的冰,她唇瓣全失了血色,「你們、你們……」
「讓他們吃水!」蕭明郎冷酷地下達指令,家丁們猶豫了下杵在原地:他見狀猛一挑眉。走到常愈的身邊踢了膝頭,用雙腳將常愈的頭踩進了冰冷的湖水水中。
宮櫻甯眼睜睜地望著常愈不斷嗆咳的模樣,幾乎完全被眼前殘酷的景象駭著,她瞪大雙眸,大聲吼叫。「不!不行,殺了人,官府也不會放過你的!」
「官府?呵,這湖裡滿是水草,纏住了便永遠找不到屍首。又怎麼會有人知曉我殺了人?」蕭明郎尖聲地笑道,看著常愈在水中掙扎的樣子,似乎帶給他無上的樂趣。「伯業,別待在那兒蘇念學就給你處置吧.看一個人像條狗似地活生生從活蹦亂跳到安靜,也是種樂趣呢。」
「你喪心病狂!」他瘋了!他們這群人都瘋了!
宮櫻甯努力地扭動著,然張伯業此刻卻壓住了她的頭顱,她不依地硬撐住頸項,聽著蕭明郎冷血的大笑聲,卻望著常愈的掙扎愈來愈微弱,已然失了神智。「你們一一一咕嚕嚕……」
腥濃寒酷的湖水浸進了她的五官,如千萬把刀般剮著她的臉頰,宮櫻甯想悶住氣,然嗆進鼻腔的湖水卻令她嗆咳,珍貴的空氣立刻離開了她的口鼻,留下更多的空間任水灌進。
她想揮手,然肩上與頸上強烈的壓力卻不能讓她如願,她的指尖陷進了一名僕役的臂上,突然手臂一鬆,她朝後抓住張伯業的手,狠狼地抓傷他。
張伯業一吃痛,連忙伸回手;宮櫻甯乘機將頭抬出水面,猛吸一口空氣,然她仍未吸足氣,又被張伯業以更大的力道給壓迸了水裡。
宮櫻甯這次很明白她得保住空氣,慌忙的掙動只會計她的生命更加危險,氣是憋不了多久,端看她有沒有辦法讓張們業再讓她喘口氣。
准來救救他們啊?誰?她不甘心,錯不在他們,為何這兩個人心腸會如此狠毒,視人命為螻蟻?而他們卻要為此賠上兩條命……
「嘖,這麼容易就死了。」蕭明郎確定了常愈已無反應,不禁將常愈的身軀位起,他望了望仍在掙扎的宮櫻甯,朝張伯業說道:「伯業,可別放過他,等人死了,我們也好出這一口怨氣。」
「明郎,那個傢伙……死了嗎?」張伯業頓了下,望著蕭明郎就這麼玩死了一個人的生命,他手邊也正壓著一個人,可……
「當然,被壓著那麼久,不死也難。」蕭明郎瞇細了眼,發覺張伯業似乎有膽怯之意,「伯業,別害怕,死無對證,都做到這種地步了,若是有人活著,我們兩個豈不吃上官司?殺了他們兩個人,再丟到湖裡,就算往後屍首被人發覺,也沒人知道是我們兩個干的。」
「可……他們若變成厲鬼,回來找我們索命,那……」張伯業一想到就力道一軟,而宮櫻甯浸在湖水裡的頭顱,似乎也失去了反應。
「厲鬼?哈,子不語怪力亂神;若他們變成厲鬼,以我們的氣焰,還會怕他們嗎?」蕭明郎仰天笑了一聲:,「蘇念學看來也不行了,把他抓起來探探的鼻息,別管死活,反正我們不能久留,一塊把他們丟進湖裡,就算現在沒被我們弄死,他們也會因失溫而死,一樣也活不了。」
張伯業暗忖他現在反悔也沒什麼用了,於是把心一橫,他抓起宮櫻甯的頭顱,將她搖散的濕發撥開,見她緊閉的眼還有細微的反應,一面考慮著是否該繼續把她按進水裡「明郎,他……還活著。」
「這小子真是命大,浸這麼久也弄不死他。」蕭明郎氣惱地擰起眉。「算了,把他丟進水裡也是相同,我們在這兒耗太久了,被人撞見可不好。」
「是,但我們……」真要殺人滅屍嗎?
蕭明郎不悅地覷了張伯業一眼,回頭指示家丁把常愈的屍首丟進湖裡,然後他走到張伯業的身邊,朝他警告,「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想見官吧?」
「那是當然,可是……」張伯業瞄了瞄氣息微弱的宮櫻甯,想到弄死一個人,他的心裡還是有點怕怕的。
「你不做,我做!」蕭明郎…把抓過宮櫻宵的肩,命人也將她抬起,在將她丟進湖前,他冷聲地笑道:「蘇念學,這就是你的命;怪你來了這書院、怪你生就一副傾城美貌,見了我們兩人,卻目無尊上,害得我們兩個被斷了前程。」
宮櫻甯表面看似毫無反應,然她恍愧間卻聽得到他在她身邊說話。命?呵,她就是不認命才會落得至此,若真死了,她做鬼都會纏上他們!
「真可惜啊,成了舉人,卻落得這種下場。」蕭明郎發覺她的頭髮一放下,還真像個姑娘家,他輕桃地撩起她的秀髮,想到這不是他來讚歎一個將死之人的時刻,他嘴冷冷一撇,向押住她的下人交代,「把她也扔進去!」
「是。」看著主子如此殘忍的舉動,家丁們也不敢不從,一個拋身,宮櫻宵被拋進了水裡,寒酷的湖水再度侵入她的身子。
即使明白她有絕大的可能死在這個湖中,她的身體仍然猛力地想浮上水面,然森冷的湖水迅速地奪走了她的體溫、遲緩她的動作。她踢動無力的雙腳,警告自己絕不能死、絕不能放棄。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神智幾乎逼離了她的身軀,不斷踢動的雙足纏上了可怕的水草,就似有人拉住了她的腳,將她囚入無盡的深潭;愈踢動、纏得愈緊,悶熱刺痛的胸前爆出劇烈的疼痛,嗆光了她所有的氣息,如冰般的湖水完全地侵佔了她的口鼻……
她深切地確信她在劫難逃。她一定會死;然她不甘哪……
第五章
宛若在寒酷渾濁的湖水中掙扎許久,卻怎麼也擺脫不掉致命的水草,緩緩地抓住她的踝、她的腿、她的身軀,緊纏住她的頸子,讓她強烈渴望著空氣,卻又喝進更多嗆鼻的湖水……
不死,她絕對不死!怎能甘心讓蕭明郎那夥人殺了她?怎能甘心?!
宮櫻甯咬著牙、強烈的疼痛在胸臆中猛然地爆出一聲劇響,她猛喘了口氣,雙眼明睜朝上抓著空氣,一瞬間以為自己已到了陰間。
「你醒了。」君應陽由案前抬起頭,緩緩地走到她的床前,表面雖然平靜,黝黑深邃的眸中卻藏不住欣喜濃厚的關心。
宮櫻甯瞪著他喘息,確信這裡應該不是陰間,沒道理她人死了,眼前出現的卻不是牛頭馬面。
「我……」她的喉頭好乾,微弱粗嘎的聲音不似發自於她,她撫了撫額間的冷汗,「我沒死…」
「你是沒死,但也相去不遠。」看著她醒來,他無法形容心底的撼動有多麼深切,深得令他無法置信。
「你高燒昏迷七天了,連書院裡的大夫也沒把你救活的把握,幸虧你命大,還是讓你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