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負責向大家說明,一定說到所有人都相信我們清清白白,否則絕不罷休。」南宮禪也跟著醒悟,見織夜頹喪,不禁好言勸慰。
「怎麼個不罷休法?」殺光這些人?
「當然是說到他們相信為止。」
「我早知道沒什麼好期待的。」織夜搖頭嘲笑自己的天真。
「這樣不好嗎?」
「豈止不好,根本沒用!」
「怎麼會?」
「事到如今,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織夜的單鳳眼放出寒光。
南宮禪被織夜不懷好意的目光看的渾身發抖,聲音都打顫了:「你……你不會是要我和你成親以示負責吧?」
「如果我說是呢?」
「我死也不要!」
南宮禪跳了起來一—下個動作便是奪門而逃。
可惜,織夜快了一步。
像是算準了南宮禪的反應般,織夜搶先一步從懷中掏出一條精緻的銀鏈條,鏈條的兩端各裝著一個環型手銬,在南宮禪的屁股離開椅子前,織夜便穩穩當當地拷住他的左手腕。
南宮禪本欲一躍而起,突然發現手上傳來一股阻力。
低頭一看,一個精巧的鏈環正在左腕上泛著銀光。
——他的左腕!
「這是什麼意思?」望向織夜的俊臉一片嚴肅。
「就是這個意思!」織夜笑盈盈地舉起右手,腕間閃著同樣的銀色光芒:「一人一個,很公平吧?」
「你想怎麼樣?」
「你問的是什麼處置你,還是怎麼處理謠言?「
南宮禪想了想:「都有。」
「對於你,我要一路押到目的地,為了防止你中途開溜,暫時請你委屈一點,和我拷在一起了。喔,對了,這條鎖鏈是西域特製的精品,乍看之下是銀製品,其實是用一種特殊的材料打造而成的,就是再鋒利的刀劍都砍不斷。」
「總有鑰匙把?」
「當然。」織夜亮出頸間貼身收藏的項鏈,上面串了一把小小的金鑰匙。「不過要是你向自由想瘋了,一時獸性大發,撕裂我這弱女子的衣衫、敗壞我的貞潔,就為了得到這把鑰匙……我也無話可說。」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隨你!」
「那謠言的事……」
「這簡單。」織夜嫣然一笑,是那種讓南宮禪毛骨悚然的笑法:「殺了你,就什麼都解決了。」
「啊?」殺……殺了他?
「由我親自下手,用你的鮮血來表示我的清白。」
「那我的清白和性命麼?」戰戰兢兢地問。
「喔,那種事啊……」還是那抹美得令人驚心動魄,也險惡得教人頭皮發麻的柔柔淺笑:「死人是不會煩惱那麼多的。」
面對織夜絕美的笑顏,南宮禪在心中對自己那唾手可及的退隱生活,以及不怎麼想離開身體的項上人頭發誓——
絕對,絕對要想法子逃走!
第五章
深秋——
讓人聯想秋高氣爽、天涼好個秋等詞語的舒爽季節。
在這種宜人天氣下趕路,似乎也不是那麼辛苦了……
這是理論。
實際上,這兩天不知道怎麼搞的,日頭炙烈得能把路人烤熟。
氣候無法由人操控也就算了,這條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黃土路上,偏偏連棵遮陽的樹都沒有。
織夜與南宮禪擠在一輛流星樓內唯一一輛輕便馬車上,儘管有車代步,織夜仍然渾身是汗。
為何要特意強調這輛馬車的輕便性?
看看車身就知道了。
這輛強調車身輕巧、馬匹省力、風力無阻的馬車造價奇高,行車速度當然是無可挑剔的快,可卻沒有一輛馬車該有的舒適配備。
為了減少風阻的可能,車蓬第一個就省了下來;為了讓馬匹能快速又長跑,車身縮小成剛好擠得進兩個人的空間。
為什麼要選馬車,不直接乘馬?
就是問織夜,她也來個一問三不知。
根據他們套馬鞍的馬伕推測,應該是和那條特製的鎖鏈脫不了關係。
本來嘛!一人專用的鏈銬分給兩個人,這兩人還能分的多遠?要是兩人共乘一騎,馬匹又受不了長途趕路,要織夜承認一時沒考慮清楚,解開這副鎖著兩人的鏈銬,臉又拉不下來,只好來個一問三不知了。
在酷熱的天候及顛簸的車途交互折騰下,織夜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轉頭一瞧,鄰座駕著馬的傢伙竟是面部乾爽、滴汗未流,織夜比較起自己汗水淋漓的處境,忍不住開口詢問:「藍星,你不熱嗎?」
「還好,這種異常的炎熱的日子著實罕見哪,把它當作一樁難得的經歷,就不會太難受了。」
南宮禪平時的慢手慢腳發揮出令人驚異的奇效,兩匹全速奔馳時只能以風馳電掣來形容的千里馬,竟被他那只能以「詭異」二字來形容的駕馬技術搞得像是老牛拖車般,慢極了。
這點,織夜注意到了。
「還有,為什麼兩匹快馬到了你手裡,居然變成兩匹慢馬?我們都離開了流星樓大半天了,怎麼好像只前進了不到十里路?」
「馬匹和人一樣,需要偶爾放鬆一下,你老讓他們全力奔跑,他們總有乏力的時候。」
「你每天都那麼放鬆,什麼時候出過全力了?要是它們被你寵壞了,從此該奔馳的時候只會散步,我就把他們發到廚房去,多少還有點用處。」織夜的暗示非常明顯:再混,我就廢了你!
「聽說馬肉的口感不好,大小姐吃過嗎?」織夜的言下之意,南宮禪不是聽不出來,只是沒必要理會。
「沒有。」
「還是不要比較好喔!有沒有聽過屠殺靈性很高的動物,那動物是會報仇的?人家都說老馬識途,馬起碼就有方向感了,再加上大小姐這兩匹是從大宛買回來的神駒,更具靈性,要是吃了它們,恐怕會發生不祥的事情。」
「那就讓你享用吧!別跟我客氣,反正害死他們的是你,不是我。」織夜翻翻白眼,有點佩服南宮禪能撒出這麼多廢話。
「怎麼會是我?是你說要發到廚房的。」
「馬匹是跟你學壞的。」
「我這麼潔身自愛,怎會帶壞別人。」
「你?哈?」織夜正要數落兩句,忽然發現自己原本的話題似乎不知不覺中被轉移了焦點。連忙導回正軌:「廢話少說!把馬催快一點,兩天內我們一定要趕到會合地點。」
「這已經是最快的了。」
「韁繩給我,我來!」
一把奪過了韁繩,織夜使力鞭策雙馬,早已熟悉主人駕馬習性的馬匹們卻倏地停下,揚起前腳昂首嘶叫。
「這……這是怎麼了。」織夜瞠目。
「你下手太狠,他們在抗議呢。」
南宮禪從愣住的織夜手中輕鬆拿回韁繩,輕輕巧巧一導,雙駒溫馴地再度前進,片刻前的狂態已不復見。
從驚訝中恢復過來,織夜只覺得自己快要氣死了。
那可是她乘了數年的專用坐騎耶!
南宮禪只駕了半天車,它們就倒戈相向了?
「既然馬兒喜歡這個速度,我們只好忍耐嘍。」
南宮禪雖然沒回頭,卻嗅得出空氣中的火氣,被鎖鏈扣住的左手捉住織夜同樣被拷住的右手,將一半韁繩塞進她的手心。
「這是幹嘛?」織夜沒好氣地問,一顆心卻是怦怦亂跳。
輕車的體積本來就小,兩人坐得很近,被南宮禪這麼一牽,織夜的意識剎那間全數集中到他身上。
「讓你也來感覺一下它們的輕鬆。」握住織夜的手並未放開。
「白癡!韁繩是用來趕馬駕馬控馬的,誰讓你淨做些蠢事?」織夜哪有空閒去體會馬匹的感受,自己的都忙不完了。
近距離下,南宮禪身上的氣息無可迴避地鑽入鼻腔,清新好聞的味道,不是花香薰香檀香,而是自己更熟悉的……
海水的味道。
成功辨出以後,織夜興奮地脫口而出:「你身上有海水的味道!」說完覺得自己很蠢,赧然地撇過頭,不想看見他眼中的嘲笑。
南宮禪的確是笑了,卻是清脆開朗的笑聲。
不含一絲嘲諷的開懷笑聲,讓織夜好奇地轉過頭來。
我以為你會大罵幾聲無聊、揣我幾腳,然後拿把刀架在我身上威脅我加緊趕路,沒想到卻是冒出怎麼句話!哈哈,原來大小姐也是個有趣的人。」
「瞧!這就是你老在海邊發呆,怠乎職守的最好的證據。要不是待在的時間海邊太久,身上怎麼會染上怎麼根深蒂固的海水味?」不知自己是被稱讚或貶損,織夜聰明地選擇不去回應。
「我喜歡海嘛!」
「這跟我說的話有什麼關係?」
「所以海也喜歡我啊!」南宮禪笑著點點自己的胸膛:「證據就是海水把自己的氣息留在我的身上。」
「無聊!」
「果然罵了。」
「只有挨罵,還不過癮吧?」
勾魂奪魄的微笑再次揚起,要是南宮禪見到,免不了又是一番警惕,可惜他的一雙眼睛專注在路面上,因此錯過了。
下個瞬間,織夜從懷中拔起護身匕首,抵在南宮禪的脖頸上。
流星樓的人都知道,織夜不會武功,唯一護身的那把匕首就是她唯一的武器。這把匕首說特別也不怎麼特別,只是金剛打造之後,再以八八六十四種穿腸毒藥浸過百日的普通匕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