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他讓任隨風躺好,笑看她臉紅和不知所措的摸樣。「楊叔,叫人清理一下這裡。陳醫生,傷者就是她,傷口不算深,未傷及骨頭,但血倒是流了不少,你看要不要輸血?」
陳醫生檢查了一下,表示不用輸血,傷口只是淺而密,所以才覺嚴重,實則縫針也不用。
龍始本想退開,但任隨風卻拉拉他衣袖,嬌弱地道:「我怕……」
「怕?你現在才怕,方才砸下花瓶時的勇氣跑到哪裡去了?」想起她的自殘行為,他便氣得甩開她的手。
她的淚馬上又要掉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始哥……」
看到她這摸樣,他又怎麼可能不理她?歎了口氣,輕巧地上床,動作俐落得不像腿不方便的人,大手一攬,便把她抱上床,讓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親密地抱著她。
太親密了。任隨風不太適應地微微掙扎,馬上遭到對方更緊的鉗制,耳邊規律的心跳聲因而更清楚,迫使她臉上的紅潮退不去。
她知道這是必須的,卻仍控制不了自己臉紅的衝動。
「瞧你抖得跟什麼似的。」
龍始低沉的聲音就在耳後,他怎麼可以在相逢不到十五分鐘一口,由生疏變至親密至此,而且改變得如此自然?
包圍自己的男性氣息太濃烈,濃烈得令任隨風不安,她甚至有點害怕!現在只是擁抱,遲點便是做愛!
讓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擁有自己純潔無瑕的身子,光是想像就夠可怕。
她的臉色一下子刷白,背後這個男人,將會和自己赤裸相對,然後必須讓他進入自己的生命,留下他的印記。那和強暴有什麼分別?
哦,有,分別在於她比一般受害人早知道自己一定會被人強暴,可以作心理準備。她刻薄地自嘲。
她不自覺地苦笑,又有什麼辦法?龍家太強,強得決定她的命運,強得足以毀滅她;一如她父親扼殺她母親一樣,不需要肉體上的傷害,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可怕的酷刑。
「乖孩子,別怕,我會陪著你。」龍始溫柔的輕語令她感到一絲安慰,對象是他,或許不會太難以忍受。
他,是她在她九歲時所選擇的,是她選擇跟隨他而不是龍易——雖然那是她唯一的選擇。
自胸口多了個始字之後,代表了她是他的人,使龍易危害不到她,那份恩情,她可以怎麼還?以身體來還,之於龍家,也是合情合理。
這麼想,或許好過些吧!任隨風嘗試再放鬆一些,更密合龍始的身體線條,胡思亂想之際還不覺傷口痛,現下心一靜,反而痛得過分。咬牙的忍耐,馬上換來龍始更多的憐惜……
楊管家把一切看在眼裡,準備向龍易報告。
☆ ☆ ☆
龍家主宅的早餐時間是八點整,一秒也不准遲,因為龍家主母丁盈痛恨人遲到。
續、終、余三人坐在長桌左邊,順著長幼坐開。續身邊空了一個位置,那是龍始的座位,但由於龍始怎麼也不肯踏出房門一步,使它已空了半年。
長桌右面,首起是丁盈,接著便是龍萌月,然後是龍羽,下一個空位便是任隨風的座位。
「或許是時差關係,而且,她昨晚很晚才回來,讓她再睡一下吧!」龍終想安撫母親。
「我像是不體諒人的人嗎?」
丁盈微笑著,已是半百之人,又跟了龍易這麼多年,她又豈會看不出任隨風是怎樣的「貴客」?對兒子有益的人,她會比較寬容。
「各位早安,很抱歉,我遲到了。」任隨風無聲無息地出現,動作輕盈。
「沒關係,不過遲了幾分鐘罷了。」丁盈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昨晚睡得還好嗎?你回來得如此匆忙,我們也來不及準備房間呢!」言下之意是指責她的冒失。
「很抱歉,我太沒計劃,實在太失禮了。」她就是太有計劃才會做出沒有計劃的樣子。
女孩子就是禮禮貌貌才行。丁盈滿意她的致歉,喜歡她在龍易點頭後才入座的守禮行徑。
「小風,你還沒見過小月這丫頭吧!媽媽隔壁的小鬼就是,你身邊的,則是小羽,你以前沒見過的,她是阿余最疼愛的小妹妹,今年六歲。」龍終作簡單介紹。
然而,如果龍始動情,他提康復之後,還會放了她嗎?
龍易明知如此,也要她回來……她注定是龍始的女人,差別在於情婦還是老婆。
龍易不會允許她走的,他養了她這麼多年,又供她一個外姓女孩到國外唸書,就是視她為未來的自家人!
是下屬,又或者是情婦,但她既已在龍始的保護範圍之內,她便是屬於龍始的,為了滿足已動情的兒子,他又怎會讓她跑了?
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功成身退」存在,她注定沒有純白的人生可過——自她出生開始。
第二章
龍易之所以要龍始去復健,是因為龍始自腳廢了之後,便將自己關在房內,不再管事。
要龍始再度坐鎮公司,就必須重建他的自尊,而他的自尊來自他完好的身體,所以他必須去復健。要他復健,則要給他刺激,要刺激他,便要找出他會在乎的東西;親情不行,龍易便試著由女人著手,所以他挑上任隨風這個過分聰明的孩子。
任隨風不是不明白事情的牽扯,只是要說服龍始去復健簡直難如等天。復健成功的機率是如此地渺小,驕傲的人怎會容許有失敗發生?
然而,如果她不能令始哥站起來,他就會被龍易放棄,龍易一向只給予別人一次機會,龍始是,她也是——她不可以失敗,不然始哥就會被毀,她極不希望這種事發生。
「在看什麼?瞧你的眉都快解不開了。」龍始的聲音終於成功地傳入她的腦袋。
他不喜歡她皺眉,那像代表了他無能為力令她開心一樣,這又進而使他介意自己的腳。
太傲,令他自卑;自卑,又令他敏感、多慮。
「經濟學新論。」任隨風像只家貓般靠在龍始已無知覺的長腿坐著,享受他溫暖的大手無意識地愛撫她及腰長髮的動作,他有時還會輕捻她的後頸,讓她很舒服。
「那是大學用書,不適合你看。」他一手便自她手中奪去那本比字典更厚的書,準確地丟向四步外的書架頂層,足見他手臂肌肉的發達。「你對生意有興趣?你不斷看我以前的生意紀錄——」她在宅裡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多疑,畢竟是遺傳自龍易。
他還沒決定要不要完全相信她,因為關於她的調查報告還未送到他手上。
任隨風的聰明狡詐是當年他留下她的理由,她太聰明,讓他不能放下戒心。
但很難相信她不愛他,尤其是那天龍終這個轉播站在他房門外和人聊天時,「不小心」讓他知道她為他放棄了畢業考,一臉倉皇無助地趕回龍宅——只為了他。
當年,才十二歲的她是那麼堅持到英國唸書,拿了獎學金,弄來了所有入學的資料,一點也不麻煩他,只求他讓她去;准她去了,她高興得笑了——那是她來龍家之後的第一個笑容,可想而知她對這份夢想的堅持和執著。
然而,她卻為了他放棄,這孩子本來不想告訴他,怕他知道了會內疚和擔心。她怎會是不愛他的呢?
但是,不輕易相信人,是成功的秘訣。
「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龍易不肯放棄你的理由。她一直好奇,以龍易一貫的做法,沒理由不放棄龍始這個他認為是廢人的人,雖說是龍始一手開展出漂白事業的路,但有龍余做後繼者,龍始的存在便不是唯一的重要,那又何必……
但看完他在公司所有的紀錄之後,她終於明白龍易死不放手的理由——沒有人會放掉一隻會生金蛋的母雞,龍始太厲害了,比較起來,龍余的確是嫩了點。
「只是好奇始哥的事。」任隨風半垂著眼,柔媚的表情動人。
龍始忍不住丟開膝上的書把她抱上膝,但卻惹來她的驚呼。
「別這樣!」她的臉馬上本能地燒紅。
除了她打傷腳的那一晚他曾對她親密一點,之後也很多次讓她靠著他的腿坐,並沒有任何過分親密的動作,一下子教她怎麼接受這種坐法。
「別怎樣?」他愉悅地輕笑。
「會坐壞你的腿!」她低叫。
「它已經壞了,你可以安心坐。」那語氣,夾雜了某一程度上的玩笑成分,只因為對象是她,他才可以稍稍接受自己已是殘廢的事實。
因為是她,他才成了最強和最弱的混合體,他可以絕對地保護她,又會把自己的脆弱暴露於專屬於他的避風港面前,安穩自己的心靈。
只有他才認為自己還未完全相信她。
「就算它暫時用不著,始哥還是最棒的。」她挑字眼說話,並沒有在他腳上大作文章,反是進一步給予對方肯定,用著十七歲女孩該有的崇拜眼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