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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舞夜

  是她無情,就別怪他回以無義!

  待他絕情地回過身,不再理會,大漢們立即朝慶暖一行人方向撲了過去!

  兩名護衛持劍上前抵抗,慶暖與白玉瓏則揚起各自的檀木扇子,奮力回擊;方被驚動而下車查看的翠玦,則驚恐地挨在車輪邊。

  「四爺!四爺千萬小心啊!」她慌亂喊道。

  她的聲音引起幾名大漢的注意。男人們見獵心喜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

  「看啊,原來還有個漂亮的娘兒們躲在這裡!」

  「欸,兄弟,來個誰去把她捉住,別讓她跑了,等會兒完事後好讓大夥兒爽快爽快,再要了她小命也不遲啊!」其中一個大聲建議。

  「好主意!」

  同伴馬上以行動表示贊成之意。一個上前制住小女子,得空的首領漢子則開始撕扯她的衣衫。

  「嘿嘿嘿……兄弟們,老大我就先嘗鮮啦!等會兒你們誰先有空,再過來補補囉……」

  狼爪襲來,翠映尖叫掙扎,「放開!放開我!四爺……」

  「翠映!可惡……」慶暖僅有手上的扇子為武器,左閃一刀、右擋一刀,只能勉強自保,無暇分身。

  這些盜匪平日以殺生為業,身手皆非泛泛之輩,原本就敵眾我寡的險境,又因他們手持利器、身手矯健而更加凶險。

  唉唉,這能說是「少時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一例嗎?從幼年至長大,凡遇練功都想辦法偷懶打混、眼下又沒帶夠保鏢的美男子,這廂可嘗到苦頭了。

  眼看扇子被大刀砍得快要散成幾截,他已緊張得滿頭大汗,一旁手無縛雞之力的翠玦又遭逢狼爪侵襲,令他一時分心,手臂馬上被劃出了一口子,當場掛綵。

  「四爺!」翠映看在眼裡,又驚又痛地急出淚來,恨不能即刻到男子身邊探視,可再怎麼使勁,仍格不開身後粗漢的掌箝,身前又有危險,她只能無奈殷殷呼喚。「四爺……」

  忽地,她身後的大漢嘯出一聲狼似的慘嚎,箍在她雙臂上的大掌也失去了力氣。她怯怯回看,又是驚聲尖叫,「呀──」

  漢子的咽喉,讓一把利劍活活穿透了。他兩眼驚瞠,擅口張大,粗壯的身子往後一例,抽搐了幾下後,即不甘地嚥了最後一口氣。

  將鮮紅的劍身從死人的咽喉抽出,白玉瓏慘白著臉,劍柄上的雙手抖得很厲害。

  手上的劍,是剛死去的一個護衛的。她撿了起來,為同是女子的翠玦手刃色慾熏心的歹人。

  「兄弟啊──」

  打鬥的場面,因一聲大吼而靜止了半刻。

  首領漢子不敢置信地瞅著剛才還笑著要跟他「同樂」的弟兄,不過眨眼時間,竟然就躺在地上,在一個女人的手中成了具屍體!其它的匪徒們,也同樣愕訝。

  多年出生入死,同流合污的惡人自有一股情誼,不一會兒,數道益發狠戾的眸光,瞬間往白玉瓏身上集中。

  「賤人……納命來!」

  拋下已然傷痕纍纍的護衛,和身上也多處創口的慶暖,服人瞪著發紅的眼,大刀同時對她揮了過去。

  充滿怒意的刀,力道更是勁猛,擋得了前面,防不了兩邊;注意了兩邊,又疏漏了跟前。白玉瓏接得手忙腳亂,酸透的雙手,虎口陣陣發麻。

  搶過另一護衛手上的劍,慶暖趕忙前來支暖。

  有他先行擋過,白玉瓏兩腿發軟地往地上一跪,劍插入土,大口大口地呼喘,體力將近透支,她沒有把握自己是否還能繼續。

  喘了好一下,再抬起頭來,她發現慶暖正一步一步地被他們逼往崖邊,心頭一驚!二話不說,撐著劍,她挺直了身子站起,說什麼也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然而此時負責斷後的歹人跳了出來,大刀再度砍下,她咬牙用劍身硬是接了一記。大漢揮汗如雨地一刀又一刀綿密接續,幾乎沒有空隙,正當她費力迎受面前刀勢,無力分身份心時,身後赫然一聲大喝:「送妳去見閻羅,順道跟我兄弟磕頭認罪吧!」

  前方大漢退開了些,她趁著霎時空檔回頭,來不及提劍抵擋,一道白光已自眼角餘光閃過,以猝不及防之速,挾著猛烈力道,劈向她毫無防禦的背脊──

  「啊──」淒厲的慘叫,伴隨飛濺的大量鮮血,一齊衝天而出。

  白玉瓏伏倒地面,僵愣著。

  慶暖也被眼中所見的一幕怔呆了。直到胸前又被大刀掀開了一道血痕,他才喘氣大喊:「翠玦──」

  奮力架開眼前的刀,他飛奔而來,逼離了本想再補捕一刀的漢子。

  受了那一刀的,正是將肉身覆至白玉瓏背上的翠玦。

  溫溫軟軟的軀體,就在背後,暖熱的血液,大量地從翠玦的背上裂口汨汨溢流四散,濡濕了白玉瓏的衣背,也流過了她的頭顎。

  「翠……翠映?」白玉瓏詫極。翠映,一個絕對視她為情敵的女人,幫她擋下了致命的一刀?

  「為什麼……妳是為什麼……」她啞聲顫問。

  如果被砍的人是她,對翠玦不是再好不過嗎?介意的敵手從此消失在世界上,還有更令翠玦開心、安心的嗎?可她卻……

  從側臉上稍稍貼合的頰膚觸感,她察覺,翠玦竟是在……微笑著。

  「四爺他……真的很喜歡妳,妳如果受傷了,他不知……會有多傷心……咳咳!」她嗽出了幾口血。  挨這一刀,不為什麼,只因這驕縱的女人,是她心愛的男人所珍視的寶貝。

  「白小姐,四爺往後要……托給妳了,請妳……好好愛他,好好照顧他……行嗎……」最後的尾音,虛弱消逝。

  「翠玦……」幾次呼喚得不到響應,白玉瓏明白救了她一命的人,已在背上死去。太大的震動,潰決了她一向堅強的淚水堤防。

  她掙扎著從翠玦身下爬起,模糊的淚眼,在見到死者猶未闔上的眼時,更加心酸氾濫。她明白自己還欠一個承諾。

  「妳這個傻瓜,為什麼這麼傻……」她將手覆上不瞑的雙目,「我答應妳,我會替妳,也替我自己,好好愛他,好好照顧他,妳安息吧……」  拿開手,那對曾經美麗的眼,就此與世永辭。

  咬緊牙關,抓緊長劍,她昂然站起,衝向再次被逼退到崖邊的慶暖身旁。

  刀光劍影中,再往後一步,便是橫長著灌木雜叢的崖谷。

  遍體鱗傷的慶暖,頭次體嘗前所未有的狼狽。雖然已勉力掛倒兩、三個惡人,他也快挺不住了。

  同樣歷經長時間動武的白玉瓏,因翠玦的死而氣力乍興,然而也支持不了太久。

  為了閃躲橫腰揮來的凶刀,她一腳踩空,重心不穩地往後翻仰,一邊的男子伸長健臂捲住她的嬌軀,卻沒法將她拉回崖上。

  在放手或一起摔下的剎那選項中,他棄劍抱緊了她,一同滾下了深度未知的山壑──

  第十章

  不知昏迷了多久……

  迷迷濛濛醒來,迎入眼中的是全然陌生的景色,太陽已經快要下山。隨著神志轉醒,渾身傷口的痛楚也跟著有了明顯的感覺,陣陣疼痛傳來,卻得為此高興,因為這表示自己還活著、還有感覺。

  呻吟一聲,白玉瓏試著動動手腳,旋即發現自己有半邊身子正被另一具頗為沉重的男體壓著。男人的頭垂埋在她肩頸間,面貼著地,她看不大清楚他的情況。

  很慶幸的,她確定自己四肢未斷,尚可活動自如。為了將身體撐著坐起,她不得不先把男子小心推開。

  一堆,男子綿軟的身軀便往旁一翻,攤成了大字形。

  這時她才看清,他的臉額滿佈擦傷、劃傷,面自若紙,至今仍未有半分轉醒跡象,顯然他在用身體維護著她一路滾落山崖時,代她受了不少苦頭。

  「慶暖?慶暖?」她焦急俯近他的鼻尖,探得他一息尚存,稍微鬆了口氣。

  天色暮霧,眼前首要的是先為兩人尋得棲身之所,否則一到入夜,在這荒林野地,甭說餐風露宿了,恐怕還沒到夜半,人就已經被豹狼虎豹給叨回老巢去加菜了!

  仰頭一眺,這山谷林木蓊鬱蒼翠,不見幾許秋色。白玉瓏努力站起來,帶著一身傷,拐著有點瘸的步履,四下看看。

  不知這附近有無人煙?又或者,沒準她會遇上剛打完獵欲歸的獵戶,可以伸出暖手……

  不遠處,傳來涓涓水流聲。

  她登時豎尖了耳朵,循聲越過一座小丘,從疏落的林樹間望出,不覺為眼前谷中還如春天般花團錦簇、碧草如茵、蜂蝶紛飛的美景詫異不已!

  再往前幾步好覽個清楚些,她更是不禁驚喜得想哭──

  小屋!坐落在谷心,有一幢木造的小屋!

  這裡有人住!

  感謝天!感謝四五神明!他們有救了!

  縱然腳痛得厲害,白玉瓏還是用盡最大的力氣,拚命跑向木屋,一面呼救,「來人!拜託快來人救命!救命啊……」

  一跑近,才發覺小屋子的幾扇窗子都被緊緊密封,她心慌地拍著封住窗口的木板,大喊救命,再急忙繞到屋子的門前,輕輕一堆,未落鎖的門扉即被輕易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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