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醫生不是要你躺著別亂動嗎?」沈宇庭也打算坐起來,他不悅地看著她。
「醫生不只叫她,他也叫你躺好。」溫天丞將他推回去,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
「好了啦!」我輕推一下溫天丞,「他是病人,你讓他一點。」
「我為什麼要讓他?你知道嗎?他害我四天後要去美國一趟,可是你和筱昭的護照、簽證三天內根本來不及辦,況且你又受到歹徒的騷擾和恐嚇,筱昭也還不習慣我這麼多天不在她身邊,你說我怎能放心?」
「其實這樣也不錯啊!」我幫慧安蓋好被單,看一眼暫時睡在她身旁的筱昭,才讓他拉進懷裡坐下。「本來我擔心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你,現在若你離開去美國出差,我們彼此分開一下調整情緒,不是很不錯嗎?」
「不錯?只有你才會認為這樣不錯,我可一點也不覺得,我就是知道……」溫天丞不高興地嘀咕,尤其提到我受到恐嚇而精神不堪負荷一事,更是生氣。
沈宇庭不解地看著爭執不下的我們,他用眼睛和手詢問溫天丞,最後溫天丞受不了地回瞪他一眼,然後簡略地說明我稍早的提議。
沈字庭聽完之後,也不贊成我的意見。
「如果不行,我還是可以撐著一隻腳去開會的。」他退一步地說。
對於他的話,我和溫天丞同時有默契地搖頭。躺在另一張床的慧安也加入談話陣容。
「這件案子已經有一些眉目了,最近我依婷婷的方法對玲玲的媽媽做測試,知道她頂罪的原因和玲玲有關,如果能突破她的心防,請她供出事實並指認嫌犯,應該很快就能結案。」慧安為溫天丞打支安心劑。
「最好是這樣。」溫天丞皺眉地說,「可是離破案時音還要多久?這段日子婷婷和筱昭兩個人在家安全嗎?」他質問慧安。
「呃……我……」慧安沒有把握,支支吾吾地答不出來。
「這樣好了,」沈宇庭出聲解救她,「我看等你一出國,婷婷、筱昭,還有慧安你們三個人全都搬到我家,和我、我小妹、表妹六個人住一起好了。我負責保護她們不受人恐嚇、威脅,這樣你是不是可以安心去美國了呢?再不然就是還是由我去美國,你留下來保護她們三個人,你認為怎樣才可以令你安心?」
溫天丞瞪著沈宇庭,生氣地捶了一下他的手臂,「我不在時,你最好保護好她們,不然等我回來,你要裡石膏的就不是只有一隻腳而已。」
第九章
我、筱昭、慧安和摸著枴杖的沈宇庭在桃園中正機場送溫天丞上飛機。
我們陪他走到登機前的第一個入口排隊查票,離開前他又反覆交代著未來一個月我該注意的事。
「別隨便接電話了,我會打行動電話給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
「還有,有事或者想我時,也打行動電話給我,我會把它隨時開著,除了搭飛機的時間外,一定能夠聯絡得上我。我們這兩支行動電話有電腦連線裝置……這裡,看到沒?」他打開我和他的行動電話,指著閃動的小燈給我看。「不要嫌麻煩、不要怕沒話和我講、不必擔心打擾到我的時間,有事、心情不好或者是害怕就打給我,知道嗎?」
看見我點點頭,他又對筱昭說:「筱昭也一樣,每天打一次電話給爸爸。」
「嗯,筱昭乖乖。」她好懂事地點頭。
溫天丞寵愛地抱起了她,「筱昭長大了,也懂事了。」他的誇獎讓筱昭笑了笑,印個吻在他的臉頰上。
「丞,時間差不多了,機場服務人員在廣播了。」沈宇庭提醒他。
「要好好照顧她們。」溫天丞彎身放下筱昭,面對沈宇庭重新叮嚀一次。
沈宇庭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
我跟在他後頭,走到接近檢查員時,他才轉身抱著我,「剛才忘記抱你、親你了。」
他用力地和我吻別,然後又對我重複剛才的叮嚀,並且補充說明,「我們兩支行動電話都裝設有跟蹤器,電源一啟動就會連線,電話上的小螢幕可以顯示出我們所在的位置。另外這兩支行動電話也跟公司的電腦有連線,你若單獨和筱昭出門,別忘了將公司的電腦打開,這樣庭才能知道你的位置,知道嗎?」
我還是點點頭,看他直直地盯著我,才出聲回道:「我知道了,也會照你的意思做。」
「這樣就好。」他笑著抱住我,貼在我的耳畔說:「別嫌我囉唆,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實在無法留下你和筱昭獨自出國,若不是……唉!總之你要小心,筱昭麻煩你單獨照顧她一個月。」
「我知道,你放心好不好?」我安慰他。
「嗯。」他吻了一下我的耳朵,「機場服務人員在催人,我要走了,別忘了要想我!」
「嗯。」
他邊說邊拉著我陪他往入口走,直到檢查機票人員出聲制止,他才停下腳步又交代我一些話。在他進去前的一剎那,忽然又將我擁入懷裡,並且告訴我:「婷婷,我愛你,記得一定要想我。」然後,他隨著服務人員的催促聲快速地通關,匆匆地離開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腦袋則是一片空白,待慧安拍背叫我時,檢查機票的人口已經站滿了另一班搭機的旅客。
我茫然地走到筱昭身旁,牽起她的手隨著沈宇庭他們離開機場,但我知道……我的心此刻是隨著溫天丞飛向美國。
他終於對我說那三個字了。
他愛我。
***
「慧安,這些就是相關嫌疑犯的照片嗎?」我拿著四張穿道袍和中山服的中年男子的照片。
「是啊,這一個男人最有可能。」慧安抽出一張穿著中山服男子的照片,「玲玲只對著這張照片喊叔叔。」
「喔!」我張大眼睛看慧安,「她這一、兩天還有沒有進步?」
自從開始接觸玲玲後,我便為她規畫另一套適合她的自閉症兒童治療課程,在我訓練她一陣子之後,最近我也請余建達幫她進行玩滑行板訓練。
「有,進步很多,不過你知道,她屬智障兒,站在法律的立場,她的話是不足採信的,所以必須要她媽媽開口指證、說明才有效。」
「這四個人你都約談了?」
「嗯。不過他們都宣稱不認識死者,也沒見過死者,更別說殺他了。」慧安有些無奈地說。
「那她看過這些照片嗎?我是說玲玲的媽媽。」
「看過,沒有反應。」
「真的?」我疑惑地想了一下。「還是她有所隱瞞,只是你沒有發現。」
慧安仔細地回想,沉默了好久才回答:「我想是她刻意隱瞞,而我沒有注意到。因為那天我去看她時,她忽然對我發脾氣,並質問我對玲玲怎麼了,之後我拿照片給她看,她的臉色完全沒有異樣,難道她早就發現我要對她做什麼事,所以才刻意用之前的行為來調整情緒?哎呀!我怎麼這麼粗心,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呢?」慧安自責著。
而我也由慧安的話發現——我們全都低估玲玲的媽媽了。她或許比我們想像的更精明、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慧安,再約談一次,四個人同一天,安排一個四面都是玻璃的密室與四個與密室相連的房間,然後先帶她去密室,並用布將玻璃遮起來。五個房間都事先裝上監視器和竊聽器,同時讓她可以聽到那四個嫌疑犯的談話內容,我想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忽然見到對方,她一定會有所反應的。」
慧安想了一下,「這種約談方式我必須事先報備,不過恐怕——」
〔恐怕事前會洩密嗎?」我猜測慧安未講出來的話。「不要緊,女主角不知情就行了,不過全部都不知情的話,效果一定更好。」
「我知道,我盡力試試看。」慧安給自己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動作。
我笑了笑,心裡則祈禱趕快把案子結了。溫天丞已經去美國半個月了,每天他打電話來時一定會問我,慧安到底把案子給掉了嗎?我沒法子給他答案,但我真的希望他回來時,案子已經處理好了,因為我想和他去度我們還未成行的蜜月旅行。
真的,我好期盼、好期盼那天的到來,比結婚的日子還期盼。
「我去看玲玲和筱昭。」甩掉滿腦子的幻想,我起身離開慧安的辦公室,走到一半時,我回頭對她說:「慧安,安排玲玲的媽媽看我們和玲玲的相處情形。」
「為什麼?」慧安不解。
「讓她安心。」
「噢,你先去找筱昭她們,我去安排一下。」慧安會意的點頭。
我們都猜不出她為什麼堅持頂罪,慧安說之前查問出的結果,她是為玲玲頂罪,而我則確信人不是玲玲殺的。既然人不是玲玲殺的,為什麼她要為玲玲頂罪呢?為什麼?
是什麼原因讓她甘願放下玲玲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們猜不透。而從她常常問及玲玲的情形來研判,我想她真的很愛玲玲這個女兒,儘管玲玲是個有瑕疵的孩子,她還是很愛玲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