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知道了吧?你們好好在輪碼鎮待著,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會馬上回去的。」
但他不確定冷修恩知不知道莫晶兒母子的存在,在他瘋狂的心態下,誰知道他會拿冷焰身邊的人開什麼樣的刀。
「好可怕。你一個人在家裡會不會害怕?」
這個兒子絕頂聰明,有時流露出的童稚便顯得分外令人心疼。
「不會,」冷焰此刻全無商場硬漢形象,反倒散發出慈愛的一面。「我忙得公寓都沒回去呢!」
「沒回去?」
「太麻煩了,我直接睡在公司裡。」冷焰補充著。「至少這裡有記者在幫我看門,比在公寓裡安全。」
「……」
「小傑?」
「哦,我的老天!」小男孩發出一串恐懼的呻吟。「我的老天、我的老天、我的——」
「小傑,」冷焰被他聲音中的驚慌失措嚇到。「不要急,好好說,你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我的老天……我不該鼓勵她……爸,這全是我的錯。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一連串的語無倫次中,他們都沒注意到那句「爸」,更沒注意莫傑脫口而出得有多麼自然。
「媽咪去找你了。她為了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先通知你。她在一個小時前就該抵達,我一直都在等她的電話向我報平安……」
「什麼?」
「可是她沒有,而且我打電話去你公寓時都沒人接。」
* * *
冷焰的公寓整齊得一如往常,沒有翻箱倒櫃的痕跡。可是門口有一隻女用黑色皮包,黑色皮帶斷成兩截,裡面的東西零星散落在地上。
冷焰安靜地坐在一旁,臉埋入雙掌中d
是同來的威廉及金鼎陵通知警方,杜一到後,便指示部下在屋內外採集指紋什麼的,企圖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事情十分容易推敲成形的。
冷修恩非但沒如眾人估料的,試著逃出紐約,反而潛藏起來伺機而動。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也許他一直在公寓外守株待兔,而且知道莫晶兒對他的重要性……
他錯估了叔叔那股強烈的怨恨!
「冷先生,上次你怎麼沒提起這位莫晶兒小姐?」杜不知何時又站在他面前,像審問犯人的法官。
「吾愛。」他喃喃低語。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在這一刻才瞭解這一點;沒有了她,他的人生就沒有了意義,萬一不能再見到她……
他打了個冷顫,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沒有她嬌憨的笑顏相伴左右,生活是孤單的懲罰。
他霍然領悟到,記不記得過往都已無所謂,他和她可以創造未來嶄新的記憶。
威廉知道老闆現在根本魂不守舍,索性代答杜的問題。
現場鬧烘烘的,電話鈴聲趕熱鬧般響起。
所有的交談有若被瞬間膠黏住,所有的眼睛均瞪著那具機器——
彷彿它是噬人的怪獸。
只有冷焰立刻衝過去。
「喂?「
這聲音除了冷修恩外,還會有誰?
「是你把晶兒帶走了,對不對?」冷焰從來沒這麼怕過,空氣中迴漾著地的吼叫。
電話彼端傳出陣陣得意的笑。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我得說她和你以往的類型完全不同,嘖嘖,小甜心一個。」
「你要多少?」冷焰盡量克制自己的雙手別抖個不停。
「咱們來談筆生意。兩千萬,來換這個小不隆咚的女人。」冷修恩又放肆地大笑。「給你一個小時。我見不到錢,你也見不到人。」
盯著斷然切下的話筒,冷焰久久無法成語。
周圍的人同時也聽到他們的對話,杜也當機立斷地開始調兵遣將。
「快!從局中撥出一具『愛迪生』作監聽,如果犯人再打電話立刻追蹤。」
「小唐,向組中請求支援。」
「克裡夫,你和鑑識小組先回局裡。」
「你要給他?」威廉看冷焰也抓起電話聯絡聯邦儲備銀行。「你確定他會放人?」
「閉嘴。」威廉不提還好,一說他就開始想像莫晶兒渾身浴血倒在地上、或奄奄一息的模樣。
冷修恩若是膽敢對莫晶兒下手,他可以保證他會見不到明天的日出。
* * *
掛下話筒,他嘴角的笑意愈來愈大。
他瘋了!
莫晶兒只能用這個形容詞。
「啊,瞧我多麼健忘來著,都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冷修恩。」他在她面前跪下,眼睛上下審視,伸出手輕觸她的臉蛋。「那個雜種的眼光還不錯!」
厭僧他那種輕薄的眼光,她用力地別開臉。
這個男人在數小時前,她正欲掏出鑰匙,而低頭在大門口前翻找皮包時,從陰暗的樓梯轉角步出來。下一秒,她的脖頸遭受沉麻的一擊,再度醒來便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得像只肉粽。
冷焰怎麼沒提過冷修恩的職業是個綁匪?
「不要碰我!而且他不是雜種。」莫晶兒自然知道他在指誰。
「他當然是,冷家的敗類,婊子生的爛種!」他愈罵愈得意。「如果不是老爸生前狗屎糊了眼,現在公司該是我的!我冷修恩的!」
「你真的是瘋了。」
莫晶兒害怕地低語。他的瞳孔閃著不尋常的光芒,更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那看來竟青森如燐。
「我沒瘋!那傢伙早該死了。」冷修恩笑了起來。「這次我絕對會確定這一點。」
「你根本不想要他的錢!」她領悟到為時已晚了。「你根本是要他的……他的……」
「命。」冷修恩讚許地點頭。「你挺聰明的。」
「你也會殺了我?」她恐懼地睜圖眼睛。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大笑。
在另一方面,令人不安的一個小時很快過去,彷彿是為了嘲笑他們,錢不到半小時內就湊齊,但人卻一直沒再聯絡。
杜要冷焰仔細想想他是否有什麼藏身之處。
有什麼地方是冷修恩覺得安全的?
也許……
* * *
大廳幾乎空漾漾的,蒙著白布的沙發及茶几上亦滿是灰塵。冷修恩隨手把行動電話放在上面。
冷家老宅自冷日新死後,其他人均紛紛找各種不同的藉口搬出去。樹倒猢猻散。這位冷厲到近乎無情的長者雖是整個王國的創始者,但卻也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及丈夫。
雖從沒對妻子不忠過,但冷妻很早便鬱鬱寡歡地撒手人寰,也許是丈夫從不曾重視她,但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冷日新才辭世,冷修恩等人就搶著霸佔財產,完全沒顧到為人子的本分,誰知到最後反而是被罵作雜種的冷焰、放棄繼承權的冷奇,以及被趕出門的冷魅衣主辦了老人家的葬禮。
還有什麼地方比一幢棄宅更好藏身?
冷修恩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聰明才智,也許他還得感謝冷焰不忍將這房子拆掉,還在搬空後請人來打掃吧。
不過那個雜種也不是省油的燈,儘管他百般不願承認。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得假設如果他真的查到了這裡……
「起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壓抑下一陣疼痛,集中僅存的一絲力量,才使兩腿不至於又打顫癱了下去,整個腦袋如被火燒般地抽搐不已。
「啊,你起不來了。」冷修恩滿意的口吻恍若贏得了一場比賽。
「你——開玩笑!」莫晶兒腰桿用力一挺,頂著一頭亂髮站起來、她試著挺直了身軀,但傷痕纍纍的肌肉險些破壞效果。
「走!」冷修恩毫不憐香惜玉,推著她走往地下室的方向。
「不要碰我。」她咬牙切齒的,但仍扭動著肩膀做無謂的掙扎。
冷修恩不耐煩地用手攫抓她的頸背,拎著她的身子拖著走。
冷修恩將莫晶兒關入地下室後,抓起一罐啤酒。
等會兒再打電話過去吧!反正他不急,讓冷焰多急一下也無妨。
不過心裡頭有個愉快的聲音一直在唆使他。再打電話去嚇嚇他的膽子豈不更好?再說跑路錢當然是愈多愈好。
是的,他要冷焰的命;同時也要他的錢,誰說不能幹掉他拿錢走人的?要死也要先抓一個來墊背?
他被得意沖昏了頭,因此毫不猶豫地又打了第二通電話。
「錢準備好了沒?」
「好了。」
那聲音居然該死的又恢復了冷靜,冷修恩原本愉快的心情略微下沉。這個雜種沒有心!一定是。
「很好。只准你一個人來,否則交易就取消了。」
「我知道。」
優越的感覺立刻爬昇。「如果你敢不照我的話做,她就死定了。」
「讓我聽聽她的聲音。」冷焰要求著。
「不行。」他才懶得爬樓梯回地下室。
「也許你撕票了,我怎能知道錢是不是會白付?」
找麻煩啊他!「媽的,你給老子耍大牌,老子說是就是!」
冷修恩隨即暴躁地掛斷電話,嘟嘟聲使冷焰從短暫的茫然中回神,換回冰凝的臉孔。
「時間夠嗎?」他問一旁操作追訊的警察,杜肯定地頷首。只要有二十秒,他們在五分鐘內就能查出這通電話是從哪打出來的。
「很好。」
杜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冷靜的肉票家屬。如果這位冷氏總裁此刻是生氣、是擔憂、是恐懼都好,至少他可以安撫他。但他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緒,不叫的狗才會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