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睜大了眼,微張著唇,凌風的話吸引住了她。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凌風突然生氣地一腳踢飛了地上的小碎石。
「懂什麼?」
「真是會被你氣死!」
凌風向著路旁的一棵大樹爬了上去,爬到了樹枝上頭。
「我愛信子!我愛信子!這樣你明白了吧?你滿意了吧?」凌風在樹上大聲而狂野地吶喊了起來。
是夕陽的余暈染紅了信子的臉頰,還是信子羞紅了臉?信子被凌風這個舉動驚愕住了,也驚喜住了。
「信子你快回答我,你是不是也愛我?」凌風站在樹上,深情地望向信子。
凌風已經表白了,而且是這樣露骨地表白。
信子其實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敢去揭曉它。信子的心在倫常和凌風之間猶疑不定。凌風前次的「表白」,她躲躲閃閃地,卻又被凌風的「試探」推波助瀾。
凌風之於她,而她之於凌風,到底是不是愛?還是因為孩子時童言童語的承諾,而找不到脫身的台階下?
原本令她左右為難的僵局如今已經打破,凌風解開了信子的心中結。
信子釋然地笑了,笑得比夕陽更美。
凌風開心地爬下樹來,一時興奮過了頭,腳踩滑了,摔倒在地上;信子急了,真怕「歷史重演」。
「風,風,你怎麼樣?」信子急忙地跑向前去,俯下身子著急地看著凌風。
凌風並沒有摔傷,他不過是在「欺騙」信子。他一直以來都喜歡信子聽命於他,為他歡喜,為他憂。
信子撫著凌風的額頭,凌風這才張開眼來。
「嚇死我了,你知道嗎?」信子看見了凌風沒有事,這才安下了心來,嬌嗔地說。
凌風又合上了眼,像在等待著什麼。
信子的手指頭被指引著,落在凌風的濃眉上,梳著他的眉毛,一遍又一遍地,疤痕沒了蹤跡。
信子停下了手,她很滿意。
可是凌風仍然不滿意,他張開了眼。「信子!」
凌風的手引導著信子,信子的身子向下靠了去。
這一次的吻,是甜蜜是溫存的。
凌風的手輕撫著信子的發,兩人在草地上繾綣溫存著。
風在笑,雲在笑,樹葉也在笑,而且笑彎了腰,飄飄然掉了下來,一片片覆蓋在兩人的身上。
「唔……,風……風。」信子被吻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凌風太激情了。
信子求饒了,凌風這才鬆了「口」。
凌風替信子撥下掉落在她發上的落葉,而且用手指撥弄著信子又留長了的秀髮。一遍遍又一遍遍,彷彿在償還「欠債」似地;信子替凌風梳眉,凌風幫信子撥發。
信子不甘示弱,又再度回應了起來。
「住手啊!信子,我的眉毛會被你梳光的。」凌風的表情一臉無辜。
信子這才住了手,兩人相視而笑。
童年往事歷歷在眼前,一同走過的日子,兩人都深刻地牢記著。不可否認,凌風對信子是「因恨生愛」,而信子對凌風是「由憐生愛」。一開始確是如此。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日久生情,只是年少的兩人都渾然不覺。而當凌風感到有絲異樣時,卻刻意逃避著它、否認它;他交起了女友,但沒有一個是像信子的。
如今終於水到渠成了,兩人表白了心跡。
「信子!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凌風擁著信子,心滿意足地說。
現在唯一的困擾就是如何去向凌盛竹提出「要求」,宣告終止凌盛竹和信子的養父女關係。不這麼做,信子和凌風是不會有結果的。但信子開不了口。
「沒關係!我會找機會向爸爸說的。」
凌風送信子去坐車,兩人依依不捨地道別。
「一放假,我就回去找你。」
凌風承諾著,信子帶著承諾回到了凌家。
信子回到家時,夜已深了。
是凌飛開的門,他休假兩天。
「信子,你看到了凌風了嗎?」何香雯問。
「嗯!」信子猛點頭。
「他現在怎麼樣?是胖了?還是瘦了?」何香雯拉著信子問明細由。
「他,比以前黑多了,也壯多了……」信子眉飛色舞地,而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霎時凌飛覺得自己被信子「冷落」了。
信子變了。
凌飛也察覺到了,而且信子的「變」和凌風有很大的關係。凌飛在一旁聽著,他深深地感覺到,信子和凌風的距離愈拉愈近,而自己和信子的距離卻愈走愈遠。
「唉!我是該死了這條心的。」凌飛感歎著。
但是凌飛對於信子和凌風的結局並不樂觀,因為他深知凌盛竹的脾氣,他是個標準的大男人主義者,想過他這一關,可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凌飛一直有一種「感覺」:凌飛發現,自從凌風摔傷住院,凌盛竹夜裡返家後,盯視著熟睡的信子良久那一次之後,凌盛竹的目光有意無意間,總停留在信子身上。或許是凌飛自己對信子太過於「注意」了,才會發現。
「到底爸爸把信子當成了誰?」凌飛一直納悶著。
一日傍晚,信子來敲凌飛的房門。
「大哥,這個送給你。」
「這是什麼?」
那是個扁型的盒子裝的東西,凌飛訝異信子竟會送禮物給他。
「大哥,你要好好地照顧爸媽!」
信子交代著凌飛,凌飛時已退伍初任報社採訪記者。
「信子,你怎麼了?」
「大哥,我沒什麼,只是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難得的,信子肯主動找凌飛攀談。
自從凌風回到家,公開宣稱他和信子是情人而非兄妹之後,信子便對凌飛相敬如賓,凌飛也只好克制著自己的情感,去祝福他們。
不出所料,凌盛竹勃然大怒。
「信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大令我失望了。」
而何香雯一再提心吊膽的事,終於發生了。
何香雯只好勸著凌盛竹平息盛怒。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嚴重;養兄妹結婚的事,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別人家的事我管不著,凌家就是不准有這種事發生。女兒就是女兒,怎麼可以一轉眼就變成兒媳婦?叫了我這麼多年的爸爸,我可不想撿現成的公公來做。」
凌盛竹二話不說,就是反對到底。
凌盛竹和凌風這對父子,原本就不對盤,如今更是陷入了冷戰之中。凌盛竹老是埋怨凌風這個兒子,全身上下沒一點讓他欣賞的地方,他做的事沒有一件事值得他稱讚的。從小慣他了,凌盛竹遷怒何香雯。
「慈母多敗兒。」
何香雯不能接受丈夫這種指控。管教孩子又不全是她一個人的責任,況且凌風小時,凌盛竹也是「默許」著凌風擁有么兒的特權;如今生氣之餘,就把錯全推到她身上。但何香雯並沒有發作出來,她還得為小兩口請命。
「盛竹,你就成全他們吧!信子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乖巧又聽話,孝順又貼心。凌風娶了她會定下心來的!」何香雯苦勸凌盛竹,不要棒打鴛鴦才好。
「就是因為信子好,才更不行!」
何香雯沒轍了。
「如果是嫁給凌飛,我還可以考慮和信子脫離養父女關係。」凌盛竹讓了步,凌飛的表現是日益增進的。
何香雯感到無奈。
懷了凌風,正是她婚姻陷入膠著時期。凌盛竹外面有了女人,何香雯心浮氣躁的,她一直沒有做好胎教。何香雯一直把凌風的性格不似凌飛踏實,歸咎於她為了煩心凌盛竹的出軌,而動了胎氣所致。
這些年來,兩人一直都沒再提起那女人的事。
不可能的,信子不會嫁給凌飛的。
做母親的,最明白女兒的心思了。
信子心所屬誰,何香雯哪會不知,所以她才會要信子去探望凌風。凌風避不回家,理由並不單純。
八成是因為信子。
而信子時而魂不守舍的,為了誰?無非是凌風。
何香雯不忍見兩人一直處於暖昧不明的情勢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凌盛竹這一關雖然難問,她也會盡力而為。
凌盛竹對信子的態度變得不太友善,有「責備」的意味在。信子想解釋,可是凌盛竹並不想聽。
一日,信子終於開了口。
「爸,我對不起您,原諒我好嗎?」
「信子,我一直當你是我親生女兒看待,如今你想當我的兒媳婦,可以!但娶你的不能是凌風,而是凌飛。」
「爸--」
「衝你還叫我這一聲爸,聽不聽隨你,我只能對你做到這等讓步。我要休息不想再談了。」
信子怎麼能答應凌盛竹的「交換條件」?她愛的人是凌風而非凌飛。
所以信子才會找上了凌飛,希望他明白她的心意。而凌飛對於信子的心意,其實是早就知道的,他瞭然於心。
信子想離開凌家一陣子,她決定搬到學校宿舍去住。目前信子是乘通車上學。信子考大學時,特別挑了離家較近的J大。如今待在家裡,她身心都受著煎熬。
凌風則早早搬了出去住。他不搬.凌盛竹也會叫他滾蛋的。信子也向凌風說了她想離家一陣子,她身心懼疲,凌風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