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精靈知道花二王暗中搞什麼鬼,而搬上檯面的事,誰也不敢說他的不是。花二王是執法者,花月眉的確有罪,花二王要如何制裁她,都是他的權力和職責。
花精靈們敢怒不敢言,而花大王歲數大了不想多管事,花二王取代花大王已是指日可待之事。
小舞無力去解開花王所封下的印記,只好退了出去。
「原來這麼多年來明媚心中盤旋的男人,叫做凌盛竹。他是何方神士!是這個凌飛的父親嗎?」段其中終於明白明媚一直以來對他的態度了。
段其中不是沒有發現沈明媚依舊明艷動人、千嬌百媚,而自己已步入了中年危機;頭髮開始禿了,肚圍也多了好幾圈。但明媚總有使自己年輕的秘方。段其中喜歡沈明媚的風采依舊,只是他不知,等他行將就本時,如果還看見沈明媚依然容顏未改,不嚇死他才怪!
凌飛的話和沈明媚似乎交集並不多。
因為沈明媚除了「凌盛竹」三字,對其人其事的記憶全是一片空白。花二王也沒能預料到,沈明媚在失去生命之靈時,沒有盡力將它捕捉回,反而牢抓住消失的記憶。
沈明媚最後只說得凌盛竹三字,再無其他了。
張嫂權充媒介,可是她記憶有限,始終不明不晦的。
「不如請沈明媚至家裡走一趟吧!」凌飛想。
不!沈明媚倒不是想和凌盛竹重逢敘舊,她只是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而已。她不想和他再見,因為有人在警告她,那個聲音每每在夢中喝令她。她不想凌盛竹有事。
「對了!張嫂,關於令千金的事--」
凌飛提起了小舞,他說好要當中間人的。
「凌先生你真愛說笑!我這一輩子都是為僕伺候著人,從未結婚過,哪來的女兒呢?」
張嫂否認有花小舞這個女兒。
「這花小舞死性不改,騙完了一次又一次,下次再讓我見到她,看我怎麼治她。」凌飛為之氣結。
「爸爸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心臟病要長期服藥控制。他已提早退休,由媽媽照顧著他。」凌飛大略地提了父親近年來的情形。
他是有妻有子的人!沈明媚記憶中的凌盛竹,是別人的丈夫,這種情況再相見又有何用?
凌飛沒有說出自家的家務事;關於凌風和信字的事。
自從那次強吻之後,信子一直是羞於面對凌風的。信子不明白自己對凌風的「感情」,究竟該如何定位。
兄妹之誼還是男女之情呢?
信子的唇至今仍殘留著凌風的吻痕。
「信子,你在躲我!」一日,凌風攔住了信子的去路。
不!信子不是想躲凌風,而是自己羞於見人。
「信子,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你把頭抬起來看著我,看著我說你是喜歡我的。信子,你要回答我!」凌風用半命令式的口吻。
信子抬起了頭,她的眼中有著很深的無助。
「養父對我這麼好,如果不是他收容了我,我不知會流落至何處。」信子離開孤兒院不久,孤兒院就關閉了。沒有被收養的小孩,四散至其他的收容所去。信子是幸運的,而凌盛竹正是她的幸運之神,既是這樣,信子怎麼說得出口。
雖說年幼時的信子,一開始並不希望自己被凌盛竹領養,信子心中抱著一絲希望:生母會來領她回去。但人長大了會懂事的,信子十分感激凌盛竹向她伸出了援手。
她現在是凌盛竹的女兒,她怎麼可以做出有違倫常的事呢?不能的,也不該的,信子做不出來。
「哼!我就知道你的話不能信,還取名為『信』。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試探你對我的承諾是不是真心話。沒想到,到頭來果然只是兒時的戲言罷了!
「阿不信!我才沒喜歡你,我不過是在試探你而已。哈!哈!哈!笑死人了,我凌風誰不喜歡,會去喜歡你這個阿不信!我又沒瘋,騙你的啦!」
凌風自說自話,語調狂妄卻有些悲慼。
凌風此刻是真心話,還是他給自己找台階下呢?
凌風大笑三聲,轉身而去。
留下無助、不知所措的信子。
「信子!」大哥凌飛出聲喚信子。
凌風的大笑聲,凌飛聽見了。他怕凌風又對信子不利,連忙衝出房來。現在是放暑假,不過對凌飛而言,已不能算是暑假,因為他大學畢業了。
而信子也高中畢業了,聯考迫在眉睫。
「信子,凌風他……」
「沒有,風哥沒對我怎樣!」信子像被針扎到似地逃開。
凌飛最恨的就是信子這一點;老是維護著凌風,也不管他是不是對的。凌飛就快去當兵了,他有好些話想對信於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況且信子愛不愛聽又是個難題。
「信子,你該去念大學的,多充實一些知識,讓自己的視野更遼闊,有助於你的人格成長。」凌飛憐惜地凝視著信子。
信子微笑傾聽,沒有接受也沒有婉拒。
很巧地,凌風也接到了徵兵令。
兩兄弟一同入伍,但服役的地點並不相同。
一個在南部,一個在中部。
在南部服役的凌風,拒絕家人來探視他。信子捎了信,凌風也不回。倒是在中部的凌飛時常寫信回家,信子也接到了幾封。是當兵的煎熬和苦悶吧!凌飛信內的字句,已經掩飾不住他對信子深藏於心的愛意了。
信子考上大學,不論是談吐氣質,出落得更清新脫俗,美得飄飄逸而有韻味。
身旁的追求者,更是不計其數。
一個假日,烈日當空,天氣酷熱無比。
信子坐在南下列車上,她要去探望凌風。
「唉!這個凌風,連放假都不回家。」何香雯非常掛念。
「媽,你別擔心,我去看看好了。」信於不顧凌風的「命令」,她前往凌風的軍營所在地。
那是個地處偏遠的小村莊,信子轉了好幾趟車,又走了好一段路才到達。軍營門禁森嚴,信子委託衛兵通報,可是等了好些時候,凌風卻遲遲不出來會客。
信子走得香汗淋漓的,一條手絹擦得都濕透了。
對信子行「注目禮」的阿兵哥,不斷地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信子習慣了受人注目,並不以為意。
「凌風為什麼不肯出來?這樣,我如何向媽媽交代?又怎麼放得下心?」信子焦急地等著。
即使凌風當面羞辱信子,他不過是想試試她的忠誠度罷了。那一吻,無非只是個試驗性行為而已。
即使是如此,信子也沒有記恨凌風。
信子早已不是小女孩,而是個堂堂的大學生了。
她分得出是與非,也知道什麼是對與錯。
信子這麼地容忍凌風,這麼地包容凌風,無非就是因為「愛」。
「我對凌風的愛,究竟是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愛?」
原本一直不想去面對的信子,也到了必須去撥開迷霧的時候了。信子的心中百轉千回的。
信子不想放棄會面,她靜靜地坐著等。
許久之後,一雙軍鞋出現在信子的眼簾前。
信子猛抬起頭,凌風終於現身。
一身軍服的凌風,身材略微瘦削,比以前結實,也比以前黝黑。兩顆黑眼珠愈來愈發深速,黝黑的眼珠中浮現出信子的倩影,四目相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告了假的凌風,換上了便裝。
兩人走在羊腸小徑上,微風徐徐吹來,艷陽不再那麼酷熱,時已午後了。兩人傍著走,一路沉默著。
「你有話就說吧!」凌風打破了沉默。
「你很久沒回家了。」信子幽幽地說。
「想回去時我就會回去。」凌風折了一束芒草,含在嘴裡,一副滿不在乎的語調。
「那是你的家,不是旅社。」
「怎麼?上了大學,講起話來就是不一樣!變得敢說話,不再是個畏畏縮縮的應聲蟲了!」凌風諷刺著信子,他仍不放過信子。
「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信子無奈地說。
「你以為是什麼?」凌風反問。
「奴隸?庸人?出氣筒?……任你挑啊!」凌風見信子說不出話來,自問自答了起來。
「真是這樣的嗎?」信子顫著聲問。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凌風嗤之以鼻。
如果真是如此,那信子也無話可說了。
「你找個時間回家吧!媽媽很掛念你。」信子歎了口氣。
還有什麼好說的,信子叮嚀著凌風有空回家一趟。
「就這樣?」凌風問著。
信子不明白,凌風到底希望她怎樣?
「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說什麼?」信子哀怨地低下頭去。
太陽漸漸西沉,天邊已有了橘紅色的彩霞飛舞著。
兩入再度沉默了。到底有什麼話還沒有說完?
「我要走了!」
這一回打破沉默的是信子,她買了當晚回程的車票。
信子想說再見,就不知凌風何時才會回家相見。
「阿--不--信,你給我站住!」
凌風大聲叫住了信子,信子停下了腳步。
「為什麼?為什麼叫你阿不信.仍然才肯聽我的話,叫你信子時,你卻要拒絕我,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