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魏水諍輕捶了他胸口一記,嘟起紅潤小嘴不依的嚷道:「將軍取笑人家!」
「呵呵……沒的事!那是我逗你玩的,水靜一點也不重,簡直輕得跟羽毛似的,我還怕一個不留神就讓你給飛了。」他笑覷了她一眼。
「將軍要是再取笑人家,人家就……就……」她小嘴嗷起,一張粉臉漲得道紅。
「你就怎麼著?」柯定邦俯首笑睨著她,欣賞她動人的嬌俏模樣。
「往後……往後水靜就不再理會將軍了。」她賭氣的說。
「那還得了?」柯定邦將她緊摟在懷中,不吝嗇的對她露出一抹性感笑容,「不取笑就不取笑,小水靜可千萬別不理我呀。」
「將軍!」她嬌嗲不已。
「哈哈……」柯定邦狂放一笑,即旋身抱著懷中美人踏進酒樓裡。
形影不離的兩人狀似親密,不時耳鬢廝磨、呢喃軟語的纏綿畫面全數進了另一人瞠大訝然的瞳眸底。
一顆鼓動的心漸漸冷卻了下來,最後慢慢的龜裂、崩解,一場無情雨仍舊是下個不停,誰也聽不見她一顆心破碎的聲音。
春綠兩手一鬆,手中的包裹掉了地,散落的布匹全沾了泥,手中原本緊握的傘也不知掉哪兒去了。
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想哭,但為何她喉頭像是梗了塊硬石,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冰冷的雨襲擊在身上,她的心……更冷了。
還不到幾日的光景啊!
他就這麼快……這麼快愛上了另一個姑娘?!
難道在他的心中,她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她可以隨時被取代、被替換,甚至於可以說忘就忘。
原來她在他的心中根本毫無地位,是這樣可笑的一文不值。
明明是她自己先放手的,為什麼她現在還會這麼痛苦?為什麼還會有一絲絲的不甘心?
她都快被自己弄糊塗了──
須臾,一條修長的身影再次由酒樓內步出,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臉龐已經換上疲憊的神色,與原先暢歡快意的模樣判若兩人。
「起程。」他交代隨從,即欠身坐進馬車內。
「將軍還想上哪兒?」盡職的隨從低聲詢問道。
馬兒緩緩起步,柯定邦倚靠在車窗旁凝看窗外的雨景,驀地,一支掉落街角水窪裡半開的油傘,與不遠處散落一地沾染了泥濘的布匹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覺得奇怪的多看了幾眼,但並沒有多想,幾日的心煩意亂已經讓他無力再去動腦筋。
他低歎一聲,捏了捏眉閒,囑咐道;「回府。」
馬車達達聲音漸漸遠離」藏身胡同暗處裡的一個小小身影這才徐緩步出,默然不語地悄悄撿起掉落地面上的布匹,輕輕拍去污泥,卻拍不掉已經深植她心中的悲傷,緊緊摟在懷中的不只是污穢不堪的布包,還有她片片凋零的心……
「小姐,我回來了。」春綠一身濕漉漉地踏進廳裡。放手一擱,將一堆沾滿泥濘的布匹放在桌上。
「你回來啦?怎麼這麼……呃?」
莫雪兒微笑地抬起頭來,在看見她一身狼狽不堪模樣的瞬間,一陣驚愕。
「噢!天啊!」當她隨後瞧見桌上三堆報銷的泥漿布匹又是一聲喘息。
「你確定要拿這些破布給我女兒做衣裳?」原本在一旁打算不多事的龍昊天,還是沉不氣地對著妻子冷聲一問,「它們看起來跟抹布差不多!」
「我知道。」莫雪兒壓低音量,睨了坐在身旁橫眉豎目的丈夫一眼,又蹙起眉尖看向春綠。
她正想開口詢問,就看見一臉恍惚的春綠,一張小嘴動了動。
「小姐若要裁縫得先把布料剪開,要剪開布料就要有布剪……對對,要有把布剪才行!那布剪擱哪兒去了?呃……好像是在繡房裡?對對,是在繡房裡,我這就去取來,這就去!」
「等一等!春綠……」
來不及阻止,龍氏夫婦即看見春綠像只無頭蒼蠅,一個回身就要奪門而出。
不料,砰的一聲,春綠一個不注意直接撞上了門板。
龍氏夫妻同時眉一皺,想好心出聲警告都來不及。
「對不起、對不起!」
接著,他們繼續看著行為舉止失措的丫頭一邊捂著額頭,一邊很有禮貌的向門板連聲道歉之後,一腳跨出門檻。
然後……
咚!是撞上門柱的聲音。
鏘!是摔破花盆的聲音。
喵嗚!是踩到小花貓尾巴的聲音。
「哎喲!是誰那麼火燒屁股的?」是撞上了人的聲音。
「你讓那丫頭喝酒了?」呆愕過後,龍昊天僵硬地將手中茶杯放下,不解地對著妻子問道。
莫雪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眉頭皺得更緊,自顧自的說:「她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我得跟上去問問。」
「順便替我轉告你那蠢得已經不能再蠢的笨丫頭,千萬別把我鎮北府給拆了。」龍昊天揚起劍眉,諷刺的提醒著。
「相公!」莫雪兒回眸丟了一記白眼給他。
這時,廳房門外又傳來一連串巨大的碰撞聲響。
「小姐!我找著了!我找著了!我找到布剪了!哎喲!」
砰的一聲,春綠又踢中腳下的門檻,整個人往前撲跌,手中緊握的銳利刃剪咻的一聲,與她跌跤的動作一齊甩飛了出去。
那把剪刀不偏不倚,就筆直往莫雪兒所站立的方向飛過去。
「啊!」
「危險!」龍昊天心下一驚,一個旋身飛竄,攬腰抱起妻子即往一旁閃躲開來。
咻咚!
那把不長眼的刀剪髮出一記沉悶聲響後,即穩穩的嵌入夫妻兩人身後的紫檀木屏風上。
「呼……好險。」莫雪兒摀住劇烈起伏的胸口,顫聲低喃,「還好沒事,沒事!」
可是龍昊天就沒這麼好氣度了,他一把緊摟著妻子發顫的身子,一雙厲眼則是狠瞪著倒地不起的春綠,怒火頓時熊熊燃起。
「你這個不要命的瘋丫頭!你竟敢……」龍昊天氣炸了。
「好了,相公。」莫雪兒攤開雙臂,趕緊站到龍昊天面前阻止他,「你就別生氣了嘛,我又沒受傷。」
「你這次安然無恙可不保證沒有下一次的危機,只要讓這個蠢丫頭跟著你,我都覺得不安全。」他渾身緊繃,氣鬱難抑的低咆一聲,「讓開,今天我非得教訓教訓她不可!」
「不要麻!」莫雪兒粉臉-垮,小嘴一蹶,抱住了暴跳如雷的丈夫,「如果要懲罰春綠,你乾脆連我一同教訓好了,都是我這主子教導無方。」
「雪兒!」他發出警告。
「怎樣?」莫雪兒仰起小臉一瞪,母憑子貴,現在她可是一點也不怕他。
「嗚嗚……小姐。你就讓姑爺懲處春綠好了,都是春綠不好,嗚嗚……對不起,春綠又給你惹麻煩了。」春綠淚眼迷濛,伏地而泣。
「你知道就好!」龍昊天回頭吼了闖禍的她一句。
「相公!」莫雪兒柳眉輕蹙,氣惱地捶了丈夫一記,「你做什麼每次都那麼凶?」
「這個丫頭根本是個危險人物。」他狠狠一咬牙,「我從以前就知道!」
「相公越說越離譜了,春綠哪裡像你說的這樣?」
莫雪兒睨了一眼從剛才她發生危險後就一直冷靜不下來的丈夫,暗暗笑歎口氣,乾脆動手將體格碩壯的龍昊天硬是推出門外。
「好啦、好啦,相公一向是英明神武。」她撒嬌的道:「這樣好了,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和春綠談點女孩家的心事。」
「你以為我會該死的放任你跟這丫頭待在同一間房裡?」龍昊天站穩身子,反手一把攫住妻子纖弱的腰,繃著臉,沉聲問道:「你不要命了嗎?」
「相公……」要命!莫雪兒無奈地翻了翻白眼。他真是個固執的大男人。
「今天就算你對我發脾氣也不准。」春綠這丫頭根本就是個危險分子,把寶貝妻子留下來,對他來說實在太冒險了。
「昊天……」沒想到他可以執拗到這種程度。「我與春綠是想談點「女孩家」的心事耶!」她再次「明顯地」暗示著她這個聽不懂話的笨相公。
「我不管你們談什麼鬼心事!」龍昊天強硬的道:「除非我也待在這裡,否則一切免談。」
天!這個霸道相公!
唉,算了!莫雪兒氣餒地再次翻了翻白眼搖搖頭,看來她是搬不動這顆非常礙眼的臭石頭了。
「好吧,雪兒可以讓相公留下來,不過……」她決定讓步,不過有但書。「不許你出聲打擾我們,嗯?」
「真麻煩!」龍昊天眉宇微攏,隨意找個位子坐下來,撇撇嘴應付的咕儂著,「我知道了。」
第五章
「春綠,你還好嗎?來。」莫雪兒趕緊上前將還躺在地板上的春綠扶起,細心檢視她的傷勢,「告訴我,有沒有摔疼哪兒啦?」
春綠先是搖搖頭,想了一想,鼻頭一酸,又輕輕點了點頭。
「那真糟糕,傷哪兒了?我得趕緊替你瞧瞧。」莫雪兒擔憂的往門外一喊,「蓮兒,幫我把藥箱取來……」
「不麻煩小姐了。」她出聲打斷了她,啞聲坦承道:「春綠身上的傷……怕是一輩子也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