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最近,就連呼吸都會令她感到痛苦,也不知道這樣痛苦的感覺還要持續多久。會不會一輩子都存在,永遠都好不了?
「胡說!哪裡有治不好的傷?除非……」凝覷著她黯淡裨傷的憔悴模樣,莫雪兒有一些了悟,假設性的問:「是傷在心口上了?」
聞言,春綠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掉得更凶了。
「是不是有人惹得咱們春綠不開心?」莫雪兒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問:「是……他嗎?」
「哼!真是一畦蘿蔔一畦菜,各人養的各人愛。就不知道是哪個不要命的蠢傢伙竟是如此好膽量?」居然敢招惹這個今人聞風喪膽的瘋丫頭?
原本靜坐一隅的龍昊天忍不住嘲諷著,沒想到卻惹來溫順妻子的一記白眼。
「相公!」莫雪兒沒好氣的提醒他一句,「你忘了方才雪兒說的話了?」
「好、好,我閉嘴,你繼續、你繼續。」他可不敢讓臨盆在即的寶貝妻子有動怒的機會,那樣對胎兒與母體都不好。
「是他怎麼了嗎?」莫雪兒小心翼翼地問。
「他沒……沒什麼。」春綠搖頭否認。
「騙人!他若真沒什麼,你會哭得這樣傷心?」莫雪兒著急地問:「難道就連我你也不肯透露?」春綠近日心神不寧,肯定與那位柯將軍有關聯吧。
「小姐,我……」春綠抬眸看著她溫柔如水的雙眸,心口又是一慟,破碎言語傾洩而出,「嗚嗚………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或許打從一開始我根本不該對他有心思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春綠全認了……」
「呃。春綠,你能不能……」摸不著頭緒的莫雪兒微蹙眉問道:「慢慢告訴我,再說清楚一點。」
「他……」春綠頓了頓,抹去臉頰上滑落的淚水,哽咽的道:「他先是心底已經有了別人,然後……然後又喜歡上鳥白王樓裡的姑娘。」她忍不住憶起不久前才親眼目睹的心碎晝面。
「春綠……」莫雪兒實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原來他……從來就不曾在乎過我,都是我自己厚臉皮,以為他……以為他……」一直與她是兩情相悅的,沒想到她的判斷出了錯。
弄了半天,原來自作多情的人是她,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是她,結果還一直忘不了對方的人……還是她,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頭熱,一相情願。
鳥白王?這是個什麼地方啊?
莫雪兒微斜著頭想不出答案,只好回眸求助丈夫,結果,龍昊天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好了,你別再傷心了,好嗎?」莫雪兒放棄了,她實在想不出那是個什麼地方,眼前最要緊的事,是先勸春綠別再如此傷心,她感性的說:「縱使心再痛,再怎麼不堪,時間總會沖淡沉澱一切,我相信所有的苦楚都會過去的。」
「小姐……」春綠不禁暗暗問了自己一句,她真的有辦法從此將他的影子由心中剔除嗎?
「像我,不也曾經讓人給過痛徹心扉的苦,而我不也撐過來了。」莫雪兒以認真的語氣,舉出曾經經歷的切身之痛鼓勵她。
可是現下卻有個人。十分不認同她的話,忍不住出聲,趕緊為自己辯駁。
「可是那個人道歉過了。」怎麼拐個彎就扯上他這兒來了?龍昊天不服氣的撇撇嘴,「再說,那個倒霉的男人還差一點被嚇死。」
呿!難道他就全沒委屈?
莫雪兒假裝沒聽見龍昊天的插話,兀自對著稍稍止住淚水的春綠,義憤填膺的說:「相信我,這全是他沒福氣,一點都不懂得咱們春綠的好,這樣駑鈍的男人不要也罷!」
「可……」她的心還懸在他那兒呀!她要怎麼要回去?
「春綠,你要答應我,千萬別再傷心下去了。」她擔心她會越來越憔悴。「我啊,還是喜歡以前那個笑口常開的綠丫頭。」
「嗯。」為了不停為自己打氣的莫雪兒,春綠笑著抹去臉上最後一滴眼淚,點點頭,「春綠……知道了。」看來她也只有勉強自己不再去傷心了。
「今日元帥召定邦前來,是有要事商議嗎?」柯定邦微笑坐定,一向俊逸爽朗的臉龐上有著明顯倦意。
「不不,也不怎麼算是公事。」龍昊天不自然的清清喉嚨,「你盡量放輕鬆點就成了。」
「呃,屬下看起來會很緊張嗎?」柯定邦覺得他所說的十分突兀,淺笑回道:
「我看元帥還比定邦不自然些,真有事,元帥不妨直說了吧。」難道這商議之事極為重要?
北方韃子已定,所有謀反的叛軍黨坍也已全數捉拿論處,他不明白這時還有什麼事情可以讓龍昊天如此坐立難安?
兩個大男人各據一方,一個是面色凝重,一個則是一派自若的神情。
實際上,龍昊天是奉愛妻之命前來盤查他的,天哪!為什麼他這麼一個大男人非來蹚這一淌渾水不可?人家男歡女愛干他啥事?
偏偏,他那個寶貝妻子挾女兒以令丈夫,挺一個大肚子還不安分點,居然整天形影不離的緊黏在他屁股後頭,嘟嘟嚷嚷的直賴著他要幫她這個忙,他費盡心思,好說歹說,連誘帶哄,她仍舊不改初衷,非要他完成這件使命。
不得已,他只有硬著頭皮找來這個給他惹盡麻煩的傢伙了。
「那好。」龍昊天輕歎口氣,「我就不跟你打馬虎眼了,你倒是說說,你是不是與什麼……什麼鳥白王的姑娘有一腿?」
「鳥白王?」他沒聽錯吧?「那是什麼地方?」他一頭霧水。
「嘖!我怎會知道那是什麼鬼地方?那還得問問你這個多情種啊!」龍昊天反諷道:「還真是個怪名字,真虧你會與那裡的姑娘往來。」
也難怪他會喜歡上春綠那個怪丫頭了,這傢伙是不是被楨兒刺激過後,連品鑒姑娘的水準也降低了?
鳥白王……難道是……
「是鳳凰樓。」柯定邦糾正他,但已察覺出一點端倪。
此時柯定邦並不想詢問龍昊天是如何得知這消息的,更不想去問他送魏水靜回鳳凰樓的那一晚,他們究竟是讓誰撞見了。
因為他的心底已經有個譜,在鎮北府邸會將酒樓名字誤認成這樣離譜的,大概也只有某一個人做得到。
「原來是鳳凰樓啊。」龍昊天大掌一擊,恍然大悟。他與雪兒苦猜了大半夜的謎題終於有解了。
「我與那姑娘沒什麼關係。」柯定邦面無表情的否認,「如果元帥今日傳我前來只為問這檔事,那麼定邦算是達成任務了。」
「不急。」龍昊天揚揚手,刻意挽留住他,並朗聲提議道:「班師回朝至今,咱們兄弟倆許久未曾一齊狠狠痛飲過,今晚就陪我喝上一杯吧。」
「這……元帥,我想這事可能有點勉強,最近我常犯頭疼。」柯定邦連忙陪笑推拒。他可不想天天過著爛醉如泥的日子,他實在是受夠了。
「你這麼拒絕我,是打算不賣我面子了?」龍昊天挑眉冷覷了他一眼。
拜託!這混小子若拒絕他,等一會兒抱著頭喊疼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他現在就可以想像,萬一邀約不到人,今晚他那寶貝妻子肯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所以,柯定邦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抓也得把他抓進去!
「這……」
看龍昊天一臉極不悅的駭人表情,柯定邦不禁心想:唉,真是人惡人怕天也怕,人善人欺天也欺啊!
「那……好吧。」最後他也只有勉為其難的點頭應允了。
「嘖!」龍昊天笑覷了滿面愁容的好友一眼,諷刺的道:「柯定邦,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囉唆的?」簡直像個婆娘似的。
「元帥……」
「廢話多說無益,就這麼說定了。咱們今夜不醉不歸!嗯?」好在他平時夠威嚴,還唬得住這只笑面虎肯留下用晚膳,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龍昊天立即全身放鬆。呼!幸好又逃過一劫。
「春綠姑娘,今日怎麼親自下廚來了?」廚房裡的大廚訝異的觀著一向跟在元帥夫人身邊的春綠,她竟會選在這傍晚時刻現身於他每日的工作場所。
「何叔,你先別急。」她可不是鳩佔鵲巢喲!「今晚我家小姐心血來潮,忽然直嚷著想吃我做的幾道拿手好菜,索性借你的廚具一用,何叔可千萬別介意。」春綠微笑地解釋,並細心的將盤點裝飾好盛菜。
「呃,春綠姑娘,你不妨就老實跟我說了吧,是不是夫人吃不慣我老何煮的菜?所以你才……」
「不不!何叔啊,你誤會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春綠不知該如何解釋,所以連忙找個借口脫身,「要不。勞煩你替我看著爐火,上頭我還燉了一鍋肉呢!」
「好好好。」老何一見自己工作又有著落了,立即露出一副專業口吻,「這燉肉啊,最要注意的就是火候了。要是爐火過旺,那肉汁就會太早收干。不夠旺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