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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林如是

  「是嗎?」鬼堂暗語氣冷冷的,沒有表情。

  「暗王,姬宮艷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僕,絕不可能對暗王--她沒有那種能力。」

  「我說過了,流火,你這種婦人士仁是不必要的。」

  「可是--」

  「你只要照我的話去做就可以。」鬼堂暗冷淡的打斷煌流火的話,回過頭來,說:「流火,你絕不能對她對任何人有不忍之情。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久將來,或許就在這幾日,或許將有甚麼事發生。」

  「暗王……」煌流火愣啞住。沒想到鬼堂暗竟會說出這種沉重的話,那不像他認識的鬼堂暗。鬼堂暗陰狠忍決,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會猶豫或留情,絕不會有質疑自己的情緒產生。

  鬼堂暗抿抿嘴,沒說話。自從遇見姬宮艷後,他的噩夢更頻仍了,一直有不好的預感;夢中那幀模糊的臉孔也變得清晰--姬宮艷那清冷的容顏,是那樣笑著、笑得那麼美,卻毫不留情的一刀刺入他的心窩--

  啊--他心頭猛不防一陣刺痛,他鎖緊眉,咬著牙,用力揪著心口。

  「暗王,你怎麼了?」煌流火趨上前去。看他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沒事。」痛苦很快就過去,鬼堂暗展開眉,又恢復陰冷的表情。

  煌流火懷著幽微的情懷,望著鬼堂暗不現心思、感情的陰冷表情,說:「暗王,你對姬宮艷的事,是否……是否……有甚麼打算?」

  「打算?」鬼堂暗眉目略為一揚,似乎不明白煌流火的意思。

  煌流火遲疑一下,說:「那姬宮艷究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不可能、也沒那個力量威脅到我們,何必取她--」

  「何必取她的性命是嗎?」鬼堂暗一臉漠然。他側頭掃了煌流火一眼,目光銳利,將煌流火的情急不忍之色完全看在眼裡。他背過身,冷冷說:「流火,你與姬宮艷素昧平生,為甚麼百般對她不忍,甚至不惜替她求情?」

  這些話,他由喉嚨裡逼出來,低嘎森然又詭譎,尾音拖曳著,語氣冷颼,有種刻意的猜忌。

  「我……」煌流火欲答難言,吞吞吐吐的。

  「哼!」鬼堂暗哼了一聲,說:「我再提醒你一次,流火,別忘了我們來殷方的目的,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婦人士仁!」

  「可是,姬宮艷她--她--」煌流火一再挑戰鬼堂暗的容忍。他對姬宮艷有心,但在鬼堂暗面前,卻有口難言--不!他們之間,有些情緒根本不必多說,就彼此瞭解。他明白,鬼堂暗其實是明白他的心思的。

  鬼堂暗深沉銳利的目光,多疑地又掃了煌流火一眼,藏著心機。他知道煌流火的心思,卻故意模糊事情的焦點。煌流火對姬宮艷的不忍,洩露了他對她的心意。他故意不說破,不動聲色,走到青石欄杆前,眺望遠處,忽然說:「流火,你可知道有關於『神巫女』的事?」

  「神巫女?」煌流火楞一下,不明白鬼堂暗忽然這麼問的用意。

  「是的,神巫女。神巫女是侍奉黑龍神的巫姬,在殷方百姓心目中,有極崇高的地位;她擁有的護國神權,掌有一半的殷方。如果能得到神巫女,就等於擁有一半的殷方。」

  「這件事,我聽庫馬大人提過。聽說,暗王的母親,當年就是……」

  「沒錯,我母親就是個神巫女。九垓那傢伙當年就是因為擁有了神巫女,才得到整個殷方--」鬼堂暗倏然轉過身來,表情變了,那種陰戾的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遠的眼神。

  「暗王……」那眼神讀煌流火內心一動,衷心追隨他的王。他未曾見過鬼堂暗露出那種表情,深邃而縹遠,似乎隱藏了許多的落寞。

  鬼堂暗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叫喚!凝目望著遠方。在臨殿池旁,發散著沉香味的亭子北端,芍葯怒放正盛,槓、粉、紫、白各色竟相爭艷,花萼相輝。風吹來,春意無限。

  「看看那片園子,繁花旖旎,多美麗的人間,江山無限……」鬼堂暗喃喃的,聲音很低!像感慨。先前提到一半的話題突然中斷。

  煌流火默默不語,靜靜地跟著他的王。

  「流火--」鬼堂暗突然轉頭,表情已變了,恢復陰冷的氣息。「你跟了我那麼久,不管我要你做甚麼事,你不惜生命,從來不曾讓我失望過……」

  鬼堂暗為甚麼突然提起這些事?煌流火不明白他的用意,低頭說:「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我的命早就是暗王的,只要暗王吩咐,流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麼,即使我要你的命,你也心甘情願嗎?」

  「暗王若要我死,流火絕不會皺一下眉頭,戀棧偷生。」煌流火毫不猶豫,語氣十分平常。

  鬼堂暗輕笑起來,煌流火的反應在他意料中。他轉過身去,將目光掉向遠處的地平線,落得遠遠的,並不看煌流火。說:「我不會要你死的,流火。只是怕,會比死更痛苦……」

  甚麼意思?煌流火納悶的抬起頭,正想開口,被身後迭聲的呼叫蓋去疑問。

  「王--黑王」溫桂邊喊著邊疾步走過來。

  鬼堂暗面不帶表情,神情與情緒的變化全斂在眼神裡。看著溫桂神色匆匆,疾步趕來,他卻連動也不動。

  「黑王……」溫桂喘著氣,說:「共主請您現在馬上過去,他想見您。」

  「是嗎?」鬼堂暗與煌流火互望一眼。等了那麼多年,總算等到這一刻。「我們走吧,流火。」

  「黑王--」溫桂叫住他。

  「還有事嗎?」

  溫桂點頭,卻饒有意味的看了煌流火一眼。「是的。嗯,不過……」

  「有甚麼事直接說,不必顧忌流火。」

  「是。」溫桂向前靠近一步,帶著奴才特有的媚主表情,擠眉說:「是這樣的,黑王,也許您不知道,我聽說日前『神巫女』香郡主特意打聽有關煌將軍的事情……」

  「神巫女在打聽流火的事?」鬼堂暗揚揚眉,似乎有些意外。

  煌流火蹙蹙眉,眉宇有種不願牽扯多事的冷淡。

  「溫桂,你說清楚,神巫女為甚麼要打聽煌將軍的事?」鬼堂暗不動聲色,語調顯得很平淡。

  「小的不清楚。不過,據小的瞭解,香郡主似乎是對煌將軍……」溫桂聰明的不把話說滿,留一截噯昧模糊的尾巴。

  「是嗎?」

  從鬼堂暗冷漠陰森的表情,沒有人猜得出他心裡想甚麼,或打甚麼主意。煌流火表情更漠然,即使事情與他關連,他卻仍是一副不相干。他只是覺得奇怪,他根本不曾見過那個神巫女,為甚麼她會有那種舉動--

  「還有,黑王,」溫桂再趨前一步,習慣性的壓低嗓音,說:「澄正妃特地召見了國師,說是有要事相商--」他頓了一下,偷覦一眼鬼堂暗的神色。

  「說下去。」鬼堂暗面無表情。

  「是的。是這樣的,黑王,澄正妃似乎請國師說服共主,讓澄王和神巫女成婚。」

  好個殷妲,竟然打這種如意算盤。鬼堂暗冷笑一聲,眼神露了一抹邪佞惡華之氣。

  「你做得很好,溫桂,我不會忘記你的好處。」

  「還有,黑王……」溫桂又傾前一步,眼神不定,別有一種鬼祟。附在鬼堂暗的耳朵旁,哼哼唧唧地不知說了甚麼。

  「靛妃?」鬼堂暗微側起臉,銳利的眼神如筋一般能穿透人,瞪得溫桂冷不防打了個冷顫,趕緊低下頭。

  「我曉得了,你先下去吧。」鬼堂暗神態始終漠漠,不露一點心跡。

  溫掛如釋重負,彎著腰離開。等他走遠,煌流火才開口!說:「暗王,正妃殷妲果然和巫覡掛勾。不如我潛進澄堂院,將殷妲和巫覡殺了。」

  「這件事不可大魯莽。」鬼堂暗搖頭。「澄、赤兩院地形曲折嚴密,戒備也非常森嚴,一不小心,就前功盡棄,徒然丟失了性命。現在烏納已經順利潛入殷方,駐進堂院與我們會合,再等一些時候,等我拿到赤、澄兩院的詳圖,再從長計議。」

  「詳圖?」煌流火納悶不解。

  鬼堂暗露出神秘的微笑,沒有多解釋。問道:「對了,流火,你知道那個『神巫女』香郡主為甚麼要打聽你的事情嗎?你可曾見過她?」

  煌流火搖頭。「我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

  「是嗎?這就奇怪了……」

  鬼堂暗若有所思,額眉顰蹙,似乎有甚麼打算。

  「怎麼了,暗王,你想到甚麼嗎?」煌流火見他沉吟不語,不知他心裡做何打算。

  日影漸移。赤堂院殿項金彩的飛簷參差地指飛向天。鬼堂暗負手走到石欄前,眺望著遠處那屋瓦低綿櫛比鱗次的人間。

  「我們的機會來了,流火。」

  「我不明白--」

  「很快你就會明白。」鬼堂暗笑起來,額上的金抹額閃著金屬冷的光輝,使得他的笑附著一股陰森森。

  「走吧!我們一起去見九垓。」

  陽光耀金,江山多艷。春風拂濫,沉香亭北農艷吹凝香。但卻吹不進一身荒漠煙塵的鬼堂暗黑暗的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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