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大因普淨寺的孟蘭法會,而聚集了不少的算命攤子,放眼望去,每個攤子都鋪上了大紅桌巾,旁邊還豎了個「鐵口直斷、通曉陰陽」的布旗,桌上的各式算俞用具更是齊全。唯有這瞎眼老人就這麼一張破桌子,桌子上只擺了一筒卦簽,別無長物、他的位置又是在偏僻的角落,也難怪他的生意會如此清淡了。
這瞎眼老人說起話來刻薄,偏偏損人又不帶髒字。蘇小惜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一時拋開剛剛的沮喪,頑皮的道:「公公,您會算命,今天出門之前,怎麼沒替自己算算,看意生意如何?」
「不用算,我就知道啦!是開張不吉,出門見傷之象。」他點了點自己被石頭敲到的額頭。
蘇小惜又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晃了晃食指,道:「公公,這回您可算錯了,我說您今天足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之象。」
「你這女娃兒也會算命?」瞎眼老人歪著頭,翻白的眼珠子對著她。
「不用算,我已經知道啦,」蘇小惜學著他的腔凋說道。然後伸手入懷,掏了錠銀了放到桌上。「公公,您不用愁今晚會喝四北風了,這錠銀子就當作是我失腳給您的賠禮。」十兩白銀,他得算幾十個人的命才賺得到。
瞎眼老人摸了摸那錠白銀,說道:「你這女娃兒倒有趣,不過我老瞎子無功不受錄,這樣吧!既然你心腸這麼好,我就給你算個命,這十兩白銀就當作是你給我的謝令。」
「不用了,我不想算命……」她話還沒說完,瞎眼老人枯瘦寸手已經抓住了她的右腕。
「殷大哥……」她求救的轉過頭去,尋找那高大的身影。
殷無恨立即趕到她身邊,還沒行動,瞎眼老人已先道:「年輕人別急,我老瞎子的手可經不起你這練家子輕輕碰。算個命而已,碰不爛你的女娃兒的,瞧你緊張的、好歹你也是一方霸主,這麼沉不住氣,怎麼管手下的人?」
殷無恨心中一凜,手伸到一半便頓住了。
「公公,您怎麼知道殷大哥是練家了?而且還是方霸主呢?」蘇小惜瞪大眼睛,好奇的問他們又沒說,他怎麼會知道。他不是瞎子嗎?
「我老瞎了算了幾十年的命,可不是唬人的。女娃兒別亂動,你這樣扭來扭去的,老瞎子怎麼摸你的手相?」瞎眼老人斥著然後專心地摸起她的掌紋,突然,他的表情凝重了起來。「怪了。怪了。」
蘇小惜想抽回乎,又聽到暗眼老人道,「女娃兒,你隨便抽兩支籤出來。」
「我……」籤筒湊到她面前。她逼不得已,只好抽出兩支竹籤。
瞎跟老人仔細的摸著竹籤上的刻痕,表情更顯凝重。抬起頭來,瞪眼老人一臉嚴肅,「女娃兒,你這是紅顏命大、命不長久之相啊!」
這話一山口,蘇小惜臉上立即閃過一抹奇異的神情,而殷無恨則是渾身一震,一雙鷹眸定在瞎眼老人的臉上。
「公公,您在說什麼啊?」蘇小惜乾笑著,「我看起來像是短命之人嗎?」
瞎眼老人「看」著她,翻白的眼珠子閃著詭異的光芒,「由你的手相看來,你是個福擇深厚之人,出生於豪門世家,一生衣食無憂,而且,周圍的人都非常嬌寵你,只可惜……福澤過厚,便會折壽,你很難活過十六歲。」
「是與不是,你自己應該很清楚。你心腸太軟,牽絆也就多,我只能說,你不久就會遇到這生中最大的障礙,若能熬得過,此後便一帆風順,若熬不過……唉。」瞎眼老人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我才不聽您胡說八道,殷大哥,咱們走!」
蘇小惜拉著殷無恨便要走,可殷無恨卻定定的站在原地,一雙黑眸盯著瞎眼老人的臉上,問道:「可有方法避開。」
「殷大哥……」蘇小惜瞪人星眸,不敢相信素來不信鬼神的他,居然信了這個瞎眼老人的話。
「我老瞎子是算命的,可不是那些驅邪避禍的茅山道土。不過……」瞎眼老人於枯的臉龐出現了一抹意味深遠的笑容,「禍福無門,唯人自招算命是能夠算出會發生什麼事,至於結果,就要看自己如何處理了。你這女娃兒心腸好,或許上天會憐你也說不定,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
「怎麼?你還在想那個算命公公說的話,是不是。」看他一副眉頭深鎖的模樣,蘇小情索性停下腳步。「那算命公公的話怎麼能信呢。我遠沒玩夠,才不會那麼快就死了呢!」
「你自己也說過,你活不過十六歲。」殷無恨不認為這兩件事是巧合。
「那是我胡說的,你怎麼當真了?」蘇小惜誇張的歎了一口氣。
「你沒有說實話。」神算山莊對她的過度保護,以及她對生死問題的執著。讓他很難不心生懷疑。
「難道真要我說我快死了,你才肯信我?」蘇小惜瞪大眼睛。「我明明就好好的啊!我可不愛被人家咒短命呢!」
殷無恨只是用一雙深邃的黑眸審視著她,並沒有說話。
蘇小惜勾注他粗壯的手臂,說道:「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出來散散心,偏偏遇上個滿口胡言的算命公公,也真是夠倒媚的了。殷大哥,人家肚子餓了,咱們去吃東四,好不好?」她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她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殷無恨眉頭仍皺著,審視的眼神好像想出她臉上看出些什麼。
「人家好餓、好餓喔!」蘇小惜喊了起來。
殷無恨只得點了點頭,就見蘇小惜歡呼一聲,興高采烈的道:「我剛剛看到一個賣烙餅的攤子,那烙餅看起來好好吃……」她拉著殷無恨,往烙餅攤子走去。
由於參加法會的信眾太多,烙餅攤子前擠滿了人,老闆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依然是供不應求。蘇小惜在一旁候著,一雙眼睛也沒有閒著,不一會兒,她又鎖定了轉角處賣涼糕的灘子,於是便要殷無恨候著,自己奔去買涼糕。
看她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短命早夭之人,或許是自己多慮了吧,殷無恨在心裡對自己說著。
可是,不知為阿,他的心出總覺得不安,腦袋裡全是關於蘇小惜的一切……
突然,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熱鬧的街頭霎時變得一片混亂。
「金爐爆炸啦!」
「失火啦!」
驚慌失措的喊叫聲響起,只見前方一片火紅色的光芒竄了出來,原來由於燒紙錢的信眾大多,供信眾燒紙錢的金爐居然爆炸了!
那金爐就緊鄰著木造的民房,再加上裡頭全是紙錢,火勢一發不回收拾,熊熊燃燒起來。
殷無恨心中凜,發現涼糕攤子就在距離金爐的不遠處,於是,他顧不得烙餅,連忙排開走避的群眾,衝向涼糕攤子。
涼糕攤子的老闆被突如其來的爆炸給嚇住了,哪還顧得了做生意?索性連攤子也不收了,肩上毛巾一拋,便要逃命,卻被殷無恨攔住。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綠色衣裳的小姑娘?她剛剛才來跟你買涼糕的。」他冷淡的聲音裡透著焦急。
「往那裡去了。」攤老闆匆匆的往身後一指,看也沒看殷無恨一眼,便趕緊逃命去了。
殷無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心口頓時涼了半載,那裡……不正是爆炸的金爐嗎?
蘇小惜為什麼會跑去那裡,這麼大的火勢,她……
殷無恨站在人群小,腦袋裡片空白,對周圍的哭喊聲與推擠的人群完全失去了感覺,他只知道自已的心好似被掏空了……
突然,他的肩頭被人猛地一撞,才把他的神智撞了回來,他霍然舉步,排開眾人,便往火海衝去。
一名奔逃的老人看他往火海那方衝去,急急拉住他,「小伙子,你瘋了不成,這火燒得這麼旺,你要去送死嗎?」
殷無恨甩開老人的手,像著了魔似的往前衝。他的腦海裡片空白,就連身後傳來的呼喊聲都聽若未聞。
蘇小惜拚命的追著那個迅速向前人移動的黑色身影,一邊喊著,「殷大哥,你要去哪裡。殷大哥!」
她不過是繞去買了支糖葫蘆,怎麼糖葫蘆還沒買到,就又是爆炸又是失火的,而且,殷大哥居然莫名其妙的往火海裡沖;火勢那麼大,大家忙著逃命都來不及了,殷大哥在做什麼?
殷無恨跑得很快,她追得氣喘吁吁的,偏偏她的呼喊聲全教周圍奔逃哭喊的人聲給淹沒,傳不到殷無恨的耳中;也幸好大伙急著逃命,街道擠成一團,殷無恨無法施展輕功。
終於,蘇小惜仗著身形嬌小、身手靈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趕上了殷無恨,她有力的抱住了他的腰,氣喘如牛的喊,「殷大哥,你在幹什麼。」
殷無恨驀地停住腳步,迅速的轉過頭,只見她那張桃花俏顏正喘息不已的看著他,嬌嗔道:「終於趕上你了,人家跑得好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