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足短短一句充滿信任的話語,就讓他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殷無恨心頭那早己凍結的死角開始慢慢的融化。
「你在做什麼?」蘇小惜清脆的嗓音突然在門外響起,帶著濃濃的不悅。「放手!」
「蘇姑娘,在下真的是誠心想邀你一起去普淨寺,還請蘇姑娘賞臉。」褚人傑討好的陪著笑臉,不死心的道。
殷無恨從窗欞間的縫隙看出去,就見褚人傑一個勁兒的死纏著蘇小惜,一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模樣;而蘇小惜卻是滿臉不悅,一臉嫌惡的道,「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是聽不懂嗎。」
「蘇姑娘,你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蘇小惜轉頭就走,懶得理會他。
情急之下褚人傑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競一把抓住蘇小惜的小手,不讓她離開。
蘇小惜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你……放肆!」
握著那柔若無骨的小手,褚人傑只覺得一陣陶醉。這觸感果然就跟他想像中的一樣嫩!他涎著臉看著憤怒的紅暈染上蘇小惜的俏顏,將她的小臉襯得更是美麗如花,忍不住便道,「蘇姑娘,你發起脾氣來,又更美上了幾分呢!在下還沒看過任何女人生了氣,還能夠這般動人的。」
「你……」蘇小惜氣極了,可偏偏她怎麼用力,卻還是抽不回手,只能氣得直跳腳。
美人纖手在握,褚人傑膽子又大了幾分,正想出言調戲時。突然,手上傳來一陣劇痛,他抓著蘇小惜的手不禁鬆了開來,然後眼前人影一閃,殷無恨已擋在蘇小惜和他之間。「殷大哥。」一看到殷無恨,蘇小惜如釋重負的喊著,嬌小的身子趕緊躲到他背後,「這個人好討厭喔!人家都說不和他出去了,還纏個不休,討厭透了!」
褚人傑自從上回見著蘇小惜後,便二天兩頭的往玄武堂跑,老纏著著蘇小惜不放,雖然被她拒絕了好幾次,甚至還被她用計整了幾次,偏偏還是不死心,今天趁著四下無人,居然還對她輕薄了起來!
瞪著褚人傑方才握住蘇小惜的那隻手,殷無恨冰冷的黑眸閃過一抹銳利的火芒,讓褚人傑小由得心頭一寒,本能的把手藏到背後。殷無恨那好像要把他的手砍了似的眼神,讓他的雙腿忍不住的發起抖來。
殷無恨寒著一張臉冷冷的道:「褚少爺蒞臨玄武堂,不知有何貴幹?」
「我……我是來找蘇姑娘的。」褚人傑心裡仍發著毛,說起話來也就沒有平常的氣勢。
「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的!」蘇小惜整個人全縮到殷無恨的背後,另一隻手猛揉著剛才被握住的部位,想消除那種噁心的感覺。
「蘇姑娘。」褚人傑困難的想繞過殷無恨高大的身軀,偏偏殷無恨身子又往右側移了移,再度擋住他的目光。他只得對著殷無恨的肩膀說道:
「這普淨寺孟蘭法會一年才這麼一次,稱得上是京城中的大事,京裡中的達官貴人都趕赴盛會去了,你若不去,必然會遺憾的。」
「跟你去,我才會遺憾呢!」蘇小惜從殷無恨背後探出頭來,朝他扮了個鬼臉。
那又嬌又俏的模樣,惹得褚人傑更加心癢難耐,渾然忘了殷無恨帶給他的壓迫感。
「蘇姑娘,你再考慮一下,這次普淨寺除了孟蘭法會之外,住持深恩大師也會開壇講經呢。」
蘇小惜當然聽過深恩大師的名號。他算是當朝的佛門高僧,他要開壇講經……蘇小惜咬住下唇,遲疑了起來。
見她的態度似乎有所鬆動,褚人傑連忙把握機會,繼續說道:「蘇姑娘,這次的盛會乃是千載難逢,你再猶豫的話,可是會錯失良機喔!」
她是很想去,可是……蘇小惜的眼光不禁移向殷無恨。
「蘇姑娘,法會就快開始了喔!」呵呵,肥羊快到口啦!只要能拐她出去,還怕這粉雕玉琢似的小姑娘不會成為他的人嗎?
「殷大哥——」
她話還沒說完,已被殷無恨打斷,「你不會和他去。」
「可是……」蘇小惜猶豫著。
「我帶你去。」
◇◇◇
一直到身處在熱鬧的街頭上,蘇小惜還是不敢相信,殷無恨真的帶她來普淨寺了。
此刻,他高大的身影就護衛在她的身邊,仍然是那副冰冷難以親近的模樣,他那張被疤痕劃過的臉龐依然嚇到不少行人,不過這裡畢竟是京城,不比封閉的小鄉鎮,行人驚訝過後,便恢復了正常,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一年一度的孟蘭法會引來了不少人潮,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商家、攤販。普淨寺內外簡直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就連平日難得拋頭露面的大家閨秀,也在家人的陪同下出們來湊熱鬧。
一進普淨寺,深恩大師的講經已經開始了。蘇小惜連忙拉著殷無恨穿越群眾,硬是擠了個位置,坐下聽經。
殷無恨對佛經沒有興趣,並未用心,可眼角卻瞄到蘇小惜原本興致勃勃的小臉慢慢垮了下來,最後連眉頭都皺了起來。那張失望的小臉,與周圍聽得興致勃,對西方極樂世界讚歎不已的信眾,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講經結束,信眾們報以一陣熱鬧的掌聲,深恩大師念了句「阿彌陀佛」後,便山一旁的側門退了出去。
蘇小惜仍坐在地上,低頭咬著唇。殷無恨看著她那失望的模樣,想要說些什麼,卻見她猛地跳了起來,撥開人群,往側門跑了過去。
殷無恨連忙追上,耳裡聽到她嬌嫩的嗓音喊道,「深恩大師,請等一等!」
深恩大師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彌勒佛似的胖臉露出和煦的笑容,「小施主,有何賜教?」
蘇小惜仰起小臉道:「我想請問您,這世間真有西方極樂世界嗎?」
「阿彌陀佛。當然有,佛經裡記載得明明白白,不會有錯的。」
「可是,人到西方極樂世界到底要做什麼呢?」
深恩大師笑咪咪的答道,「到四方極樂世界的好處可多了,既可免受輪迴之苦,又沒有生老病死之痛,而且還可以親聆佛祖的訓誨。」
「那『我」還存在嗎?』」蘇小借問道。
「當然存在。」
「可是佛經裡不是說,要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就必須去『我』金剛經也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那為什麼西方極樂世失還會有『我』呢?」
頓時,深恩大師的笑臉僵住了,「這……小施主,這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蘇小惜疑惑的看著他。
「這……」
「而且,佛陀要人斷七情、絕六欲,那為什麼佛經裡還要形容西方上極樂世界有遍地的黃金、珍珠、瑪瑙呢?這些身外之物不都是佛陀要人摒棄的嗎?這太矛盾了吧?」
「我……」冷汗由深恩大師的胖臉滑了下來。
「還有,如果到西方極樂世界,只是為了免受輪迴之苦,為了免生老病死之痛,那不就如佛經所說。人生八苦中的『求不得之苦』嗎。」
「如果能夠照佛經的訓示,誠心念佛ˍ一心不亂,到了西方極樂世界,自然就不會有求不得之苦了。」
「可是既然是有求,就代表已經起心動念了,如此一來,還能得證涅盤嗎?」
「這……」蘇小惜接一連一個的問題,問得深恩大師手忙腳亂。沒想到,這個看來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居然會這般難纏。
見蘇小惜那雙晶亮有神的雙眸還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他幹幹一笑,道:「小施主,您可能弄錯了佛經裡的意思,『有求』乃是『起心動念』,但求上西方極樂世界,並不打緊的。」
「為什麼。一樣都是『求』啊!」
「這……」深恩大師今汗不停的流著,眼神亂飄,突然瞄到前方搭起的棚子連忙道:「小施主,真是過意不主,這法會誦經的時辰快到了,誤了時間可不成,恕老納先走一步。」
「可是您還沒回答我啊!」她還是搞不懂。
話聲未斷,深恩大師胖胖的身影已經落荒而逃了。
◇◇◇
出了普淨寺,蘇小惜悶悶不低著頭,踢著石子。
殷無恨看她一臉黯然,想要安慰她,卻不知從何開口;突然,不遠處一個倉老的聲音喊道。
「哎喲!誰?誰用石頭扔我?」
蘇小惜嚇了跳,循聲望去,只見街道旁的算命攤,一個算命的瞎眼老人正撫著頭,氣呼呼的嚷著。
蘇小惜連忙道:「對不起,公公,我不是故意的。」她踢石頭出氣,哪知會那麼巧……
「對不起有什麼用,真要有誠意,來找我老瞎子算個命才是正經。我在這望坐了一早上的冷板凳,連個客人也沒有,看來今天是白來的了。」瞎眼老人沒好氣的道。
「公公,今天都沒人找您算命啊!」蘇小惜驚訝的道。
「可不是嗎?早知道,我老瞎子也學人家弄個什麼鐵板神斷、賽諸葛的布條,再擺一個唬人的龜殼,這樣說不定還會有幾個人上門來。沒法子啊!老瞎子就是缺了幾個子兒,撐不得場面。唉!看來今天是要挨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