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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蘇珊·金

  「小心你的話,你自己就曾經當過。我這次來就是要警告你的,你現在甚至連大門都沒有,布羅勃鐵定會來進攻。」

  「我沒說我不會抵抗,沒人可以攻下這裡。」

  弗巨靠回井邊揉揉頭。「我大概都聽到了。做間諜真累。」

  「不過我們知道有人為英格蘭人做間諜。」克莉道。

  「我們也知道你丈夫不是那麼討厭蘇格蘭人,真是有趣啊。現在我們該去看看誰是叛徒了。」

  第七章

  弗巨站在門廊朝克莉揮手,「出去,」他用蓋爾語說,「看看海奧利在和哪個工人說話。」

  在門邊的海奧利和蓋文正和某人說話,雨下得比她以為的大,沒披斗篷的蓋文被雨濕透,「一個木匠,紅髮的年輕人,他是誰?」

  「一定是他,他曾和其他人一起去森林砍柴,所以他有機會會見到布羅勃,我看過他和我兒子們說話,所以他有機會玩雙面諜的遊戲。」

  克莉瞪大了眼,「他把羅勃的消息給英格蘭人,然後又把英格蘭人的消息透露給羅勃?」

  弗巨肅然點頭。

  「那我們該怎麼辦?」

  弗巨深思地看著木匠離開,海奧利上馬走向蓋文,然後弗巨看向克莉,「你曾要求見你表哥一面,現在是時候了。」

  「他能見我嗎?」

  「我兒子伊安和唐諾會去見他,茉拉釀了些麥酒要給你,告訴你丈夫星期五你要來找茉拉。」

  「羅勃也會嗎?」

  他聳聳肩,「看情形吧。」

  克莉緩緩地點頭,眼睛看著蓋文,很顯然地他和海奧利正在爭論什麼,懷疑他們在說什麼,懷疑蓋文的忠貞歸屬於誰,現在,也懷疑她自己的。

  「別把這件事告訴你丈夫,你必須不惜代價保護布羅勃。」

  「可是,弗巨……」

  「任何代價,克莉,如果傅蓋文知道,我就無法安排你和他碰面,我們不能相信他。」

  她咬緊下唇看著蓋文,有時她真的好想相信他,有時候她覺得他比任何的英格蘭人都尊敬她,可是她還是不能確定,她真的不知道。

  雨水流下蓋文的發和長衫,「是的,弗巨,」她歎一口氣,「現在我會照你所說的做,我必須見到我表哥,讓他知道女眷們平安無事。」

  「好。」弗巨轉身對派克低語,後者送上蓋文的斗篷,牧師把它遞給克莉,「去吧,把衣服拿給蓋文擋雨,可是別忘了對國王的忠貞。」

  她睜大眼看著他,點點頭。

  「確定你要找到寶藏獻給國王,別忘了你背叛過他一次,叛徒,我絕不會忘了你做過什麼,以及你曾帶給我的麻煩。」海奧利冷冷地說。

  「我也永遠記得你在百維克做過什麼,所以我們相互欠著。」

  「榮幸之至。」海奧利吼,他突然看到蓋文身後,轉過身,蓋文看到克莉朝他而來。

  「你的斗篷。」她遞給蓋文,「雨又大又凍的。」他粗率地接過衣服,點點頭。

  「完美的武士和他完美的妻子,」海奧利挖苦說,「小心你背後呀,姓傅的,她對她第一任丈夫可沒這麼好,她是不能相信的……不過話說回來,兩個叛徒在一起也是絕配。」

  然後海奧利下令,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離開金格堡吊橋。

  XXX

  克莉打開臥房大門,眨眼看著火爐內的昏暗光線,其餘處一片黑暗,房外的雨仍下不停。

  她坐到矮凳上,扶起豎靠在左肩上,她開始撥動弦,彈奏出一串串藏在心裡的甜美音符,柔潤的樂聲正是她需要的,海奧利的來訪帶給她不安和驚恐。

  她再撫琴弦,卻聽到水流聲。

  「繼續。」蓋文說,「這音樂好美。」震驚中她向黑暗凝視。

  他就在火爐旁邊洗浴的木桶裡,直到他出聲她才知道他在那,她的心一陣狂跳。

  「除非,」他抬起拿著濕毛巾的手,「你願意加入我一同沐浴。」他微笑地背靠浴盆,頭髮和鬍鬚濕潤而光滑,蒸氣繞著盆邊盤旋而上,她看著她起伏的胸,注意到在他乳頭旁捲曲的胸毛,她的呼吸開始不穩。

  「我吃完飯後就洗澡了。」她僵硬地說,「朵咪和我從水井打水,威廉和米雅都洗好了,我們也幫你弄好水,不過我看到你和約翰在外頭,一時沒有進來的意思。」

  「約翰和一些工人今晚要守衛,我在你幫忙朵咪帶孩子去新房間睡覺時進來的,謝謝你,夫人,這個熱水澡洗得舒服,我也很高興你利用這個井。」

  她為他不知道弗巨和她如何利用水井而汗顏,「這樣洗澡很方便的,我很高興上層部分的城堡都已完工,朵咪和米雅睡在我們下面,威廉則吵著和約翰睡。」

  「約翰也有個自己的房間,他會在這裡擔任總管一職。」蓋文解釋。

  克莉開始調琴弦緊度,她瞇著眼聽著弦動的柔亮音符。

  「你怎麼知道聲音是對或錯?」蓋文疑惑地問著。

  她挑起兩根中間的琴弦,「這兩根彈起來像蜂鳴聲,這端的長弦聲音象男聲漸往下降,短弦象女聲逐漸高亢,我是聆聽心裡的記憶來調音的。」

  「如果你願意繼續彈。」蓋文說,他低沉的聲音震驚了她,她抬起頭,看到他正用毛巾擦著胸前凝望著她,燭光和陰影勾繪出他的寬而有力的臂膀,他的胸毛是閃亮的橡木色澤,她咬唇轉過頭,開始撥動琴弦。

  緊張的聲波在臥房裡盤旋,她知道蓋文準備成為貨真價實的丈夫,她的心一陣急鳴,她知道她也想要。

  可是她對婚姻的親密關係懂得真的很少,婚後才幾個星期,亨利就開始忽略她,她知道多年來他總是找女僕洩慾。和亨利在一起時,她從不覺得做愛是件令人愉快的事,那斷續的悶哼聲和粗魯衝刺的回憶她根本不願想起。

  可是蓋文的深吻和溫柔的愛撫令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好奇和渴望,即使光是想像稍早發生的事就令她輕顫不已。

  她開始彈奏從一位老豎琴手那學來的古老曲調,她的手指在弦上交替地奏出醇美的音符。窗外的雨愈急,樂曲就愈急促,時昂時落的音符流瀉了它的喜怒與哀愁。

  她完全忘了蓋文還在這裡,在撥動最後一根弦後,她微微仰頭,仿若從夢裡醒來。

  蓋文沉沉地看著她,「這是你的催眠曲嗎?」

  「這是哭泣之歌,不過並非為了哀悼,就像是種解脫……是讓人從傷痛中復原的曲子,是治癒之曲。」

  「我還想聽別的。」他輕聲說。

  她點頭,再次撥弄琴弦,樂符和窗外的雨聲融合一體,一種溫馨象厚霧擁住整個房間,在弦聲中止時,她感到自己被音符洗滌,乾淨而充滿生氣。

  「你該為國王彈奏。」

  她搖頭,「琴師若彈奏不好是要受罰的。」

  「你的音樂不會。」他的眼光未曾偏離。

  「謝謝你。」她把琴放在一旁,聽到水濺聲後抬頭,蓋文已經從浴盆裡站起,濕濕的毛巾圍在腰際,他傾身向前拿另一條乾毛巾擦拭身體後踏出桶外,他的腿結實堅硬,胸膛和小腹的光滑肌肉有力聳動,她倒抽了一口氣站直了身。

  她倏然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一件藍色長衫,繡有金線的袖口和衣絲在燭光下閃閃發亮,「夜晚的空氣很冷。」她把衣服遞給他。

  蓋文接過,挑起濃眉,「亨利的?」

  她點點頭,看著他套上長衫後腰際的毛巾驟然滑落,藍色長衫是厚重的羊毛材質,溫暖而舒適,他走到浴盆旁拿起羊脂,煙灰和薰衣草製成的肥皂,坐在火爐旁矮凳上準備刮臉,「如果你還要彈就請便。」他拿起匕首刮臉,「有沒有刮鬍子的曲子?」他因不小心刺到而瑟縮了一下。

  她輕笑,「你需要的是復原的曲子,讓我來。」她走到他身後,拿過他的刀,「這真不是個好工具。」她說著,握緊象牙刀柄。

  「約翰把我的刮鬍刀和他的放在一起了。」他把頭向後仰。

  「別說話,安靜點我就可以快點刮完了。」她讓他的頭靠著她的肩,專心地刮著他的臉,她聞著他清爽的男性氣息,在他藍眸的凝視下雙頰逐漸地泛紅。

  「你也這麼對亨利嗎?」

  「從沒有。我有時會為我哥哥們刮……噢,我很抱歉。」她碰碰他下顎細小的傷痕。

  他挑起眉,「放鬆點,直到你記得怎麼做,我相信你,夫人。記住這點。」他靠著她,閉上眼低語。

  她微笑一下,繼續手中的工作。

  「你有幾個兄弟?」

  「兩個,可是和我父親一樣都死了,被英格蘭人殺的。」

  「怎麼回事?」

  「我父親拒絕向你國王臣服,愛德華於是派了軍隊圍攻我們高地上的城堡,我父親在當場死亡,我母親被英格蘭人強暴,不久後也因重傷而死,我沒受傷是因為她把我藏在櫃子裡,那時我十四歲。」

  「我的天,克莉。」他坐起身,深邃的眼似乎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低下頭,無法迎視他的眼神,「我舅舅是向著英格蘭這邊的,他把我帶到金格堡逼我向愛德華效忠,因此我才變成有財產的女繼承人,然後他讓我嫁給亨利好好保護我的安全,我哥哥們有時會來看我,亨利不知道,否則他會殺了他們,他們總是鼓勵我,我想我之所以能撐到現在是因為他們,米雅,弗巨和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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