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的門,是這段戀情的休止符。
季羽陽看著是開始也是結束的房間,她到底做了甚麼?
透過迷濛的淚眼,她看到了地毯上閃著耀眼光芒的鑽石。它曾代表著永恆,此刻看來卻像是一把利刃,深深戳刺著她的心。
☆ ☆ ☆ ☆ ☆ ☆ ☆
哭了一夜的季羽陽隔天並沒去上班。
凌業亞連一通電話也沒打過來。
休息了一個星期後,季羽陽決定面對這一切,抱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到「詮佑」,對於他人怪異的眼光,她木然地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到辦公室時赫然發現凌業亞的位子是空的。
「這是怎麼回事?總經理出去了?」季羽陽轉身問秘書趙雁玲。
「不,總經理出國去了。」
「甚麼時候的事?多久會回來?」
「總經理三天前出發到美國矽谷分公司去學習,大概要一年才會回來吧!」
「一年?」這麼久?
「是啊。」
「公司怎麼辦?」絕不能群龍無首啊。
「這一年裡公司好像是由凌董事長親自督軍,等總經理一年後回來,將正式接掌『奧揚』旗下所有企業。」
這不就表示,她和他再也沒有任何交集了?季羽陽手扶著辦公桌好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季小姐,你怎麼了?」
「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昏而已。」
「要不要我扶你到旁邊休息?」
「不用,我坐一下就好了。」她的心像整個被掏空了一樣。「對了,這是我的辭呈,麻煩你拿給凌董事。」
她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季羽陽像縷幽魂縹縹緲緲的,失魂落魄地拖著蹣跚的腳步離開了。
這下她是真的被甩了,甩得徹底。
先前的三個男人雖片面決定分手,也會「很有禮貌」地告訴她理由,只有凌業亞,連句再見都不給她。
瞧!她多聰明,多懂得保護自己,懂得克制感情不致深陷,可是她的心為甚麼這麼痛?比先前的三次加起來還痛?
☆ ☆ ☆ ☆ ☆ ☆ ☆
這次,季羽陽再也無法「化悲憤為力量」。
她連料理日常的基本生活都有問題,更別提出去工作了。
一個月過去了。
多日的思考讓她認清一件事,她先前的三次戀愛只是想找個依靠、找個長期飯票;她被「婚姻」兩個字所營造出來的幻象給蒙蔽了所有的理智,才會連潘至彬那種爛人都能被她美化成共度一生的伴侶,所以,她能很快地從潘至彬背叛的打擊中站了起來,甚至不將他當一回事。
可是凌業亞就不同了。
就因為他的不同,讓她在接受他的感情之餘,更擔心他是不是也會決絕而去;為了保護自己,她冷硬地拒絕了他的關心、他的愛。
也因為他的不同,讓她知道任他從指縫中溜走是多麼可悲的錯誤;談了那麼多次的戀愛,這次才是真正墜入情網,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季羽陽悲恐地發現,凌業亞說對了,經過先前的失敗,她對自己是沒甚麼信心的,嘴上說得好聽,說甚麼要做個全新的自己,不再受感情擺佈,其實,她只是愛情的一個逃兵罷了。
電鈴聲將季羽陽拉回現實。
透過門上貓眼住外一看,門外站的是徐樺邦,是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之一,不想理他,手酸了自然會離開的。
沒想到電鈴聲卻換成了震天價響的敲門聲。「羽陽,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羽陽。」
「住手,門都快被你敲破了。」季羽陽開門後就是一頓好罵。
「謝謝你,肯開門見我。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問到你的地址。」
「來找我有甚麼事?」她斜倚在門上,擋住進門的唯一通路。
「你生我的氣、給我臉色看,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會怪你,不過你也該看在我一片至誠的分上,讓我進去吧?」
「有甚麼事在這裡說也是一樣,說完好走人。」
「真的?」徐樺邦深吸口氣,張大嘴用他最大的音量大喊:「季羽陽,我今天是代替我的好朋友來--」
話還沒說完,就被氣急敗壞的季羽陽給拉了進去,「你找死是不是?快進來,那麼大聲也不怕吵到別人。」
「我只求你接受我最真心的道歉。還有,我想問你,我那天到底說了甚麼話害你和業亞吵架?」
「你說甚麼自己清楚,還跑來問我?」
「我這個人的酒癖很不好,一醉起來就胡言亂語的,一覺醒來卻全都忘光光了,所以,連我也不記得自己說過的醉話。」
「始作俑者卻忘得一乾二淨?好,很好!」
「好,你不說沒關係。」徐樺邦識相地換了話題。「業亞到美國去了。」
「我知道。」
「他到美國後竟連我的電話也不接,這次他可是真的生氣了。」
「他生甚麼氣?」該生氣的人是她。
「茗珩說,那天晚上大家本來玩得很開心的,後來業亞和你竟中途神秘失蹤,他再出現時卻是鐵青著臉,你也不知道到哪去了,他一個人坐在一旁猛灌酒,誰來勸他都是惡言相向的,弄得氣氛僵得很,大家關心地問他到底出了甚麼事,他祗丟下一句『去問徐樺邦』後就走了。」
「然後呢?」
「他們就來問我了,可是我卻甚麼都不記得了。後來聽說你和業亞鬧翻,你辭職,而業亞跑到美國去了,他們又一玫認定我是害你們吵架的罪魁禍首,就算不是,也間接和我有關係。」
「所以,你今天來道歉也是別人唆使的嘍?」
「不是,我也想弄清楚那天我到底做了甚麼事!我的祖奶奶,你倒是好心告訴我,我到底說了甚麼該死的話讓你們吵成這樣?」
「因為你,我才看清凌業亞的真面目。」
「甚麼真面目?」
「業亞和我在一起不是因為他喜歡我,真正的原因是你們的賭注。」
「甚麼賭注?」
「你到現在還在裝蒜?」
季羽陽氣得將徐樺邦那天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他。
「原來如此,難怪他會生這麼大的氣。」徐樺邦悶悶地說完,氣得打了自己好幾個巴掌。「真是該死,該死!多嘴,多嘴!」
「你幹甚麼,快住手。」
「羽陽,你誤會業亞了。」
「誤會他甚麼?」
「業亞是真的喜歡你,這都得怪我多事,怪我這個大嘴巴。」順手又打自己一巴掌。「賭注的事是我閒來無事隨口說說的,他本來不肯答應,是我一廂情願硬逼他的,我就是看不慣他一直想找到你,才會弄個賭注來『玩玩』,相信我,他對你是認真的。」
「你是他吐子裡的蛔蟲?那麼清楚?」
「他對你的癡心不二,你應該最清楚,你要問的是自己的心,為甚麼還問我?真好笑。」
「你喔。看你嘻皮笑臉的,有時卻又深沉得讓人猜不透。」
「這是業亞在美國的住址。」徐樺邦笑笑。
季羽陽看著茶几上的紙條,卻遲遲不敢將它拿起來。「他對我既然是認真的,為甚麼會跑到美國?」
「因為你太傷他的心了嘛!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個秘密!」
「甚麼?」
「有個叫官法兒的女人垂涎業亞很久了,她已經追到美國去了,而現在正是業亞最空虛寂寞的時候,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抵抗得了法兒的誘惑。」
「有了我,他敢去找別人!」季羽陽氣得跳起來。
「你會到美國找他嘍?」徐樺邦心裡直偷笑。
「當然。我們之間還有筆賬沒算,怎可白白饒過他!」
「太好了,你肯去找他就好。定中說我如果沒辦法勸你回心轉意,他就要和我絕交;茗珩乾脆拿菜刀給我,說我要是沒辦法說服你,就要我切腹自殺以死謝罪。」
「沒那麼誇張啦!」
「羽陽,你真好,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我現在才知道誰是真正的大好人。」瞧徐樺邦感動得幾乎痛哭流涕。
「我啊,頂多將你千刀萬剮洩忿而已。」
「啊-─人家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徐樺邦一臉委屈。
「這算是給你的教訓,經過這次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到處找人打賭。」季羽陽
逮著機會老實不客氣地訓了他一頓。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好,我就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甚麼?」看著季羽陽那像惡魔的笑,徐樺邦全身的雞皮疙瘩全跑到皮膚表層跳舞了。
「你充當一天的司機,陪我去辦赴美所需要的簽證和文件。」
徐樺邦雖不高興被人當司機使喚,想想他是始作俑者,也只好乖乖照做了。
☆ ☆ ☆ ☆ ☆ ☆ ☆
奔波了一天,季羽陽拖著疲累但卻充實的身軀回到公寓。
一出電梯,卻看到有一個黑影蹲在她家門口。
「你終於回來了!」
是凌業亞。看到她,他整個人撲到她身上,將她抱得緊緊的。
「業亞。」季羽陽高興得大叫。
他的頭髮亂糟糟的,像被他「耙」過無數次似的,西裝雖完好穿在身上,卻皺巴巴地像醃過的鹼菜,真是邋遢得可以了,旁邊沒有行李,卻有一個公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