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傳出冷哼。
"怎麼,怕我吞了你不成?既然你認定我的對象是玫,還怕什麼?"
我挑了挑眉,分不清他的話是真是假。滿腹疑惑的坐定,車門才關,車子快速地奔馳而去。
經過冗長的沉悶,他首先開口:"男朋友呢?"
"他有事,先走了。"我側頭打量他的半邊臉,他嘴邊意外浮現微笑。
那種笑,在深謀遠慮的老狐狸身上才看得到;人在耍心機、用伎倆時所展現的笑容。
我直毛到心底,不由自主地低叫:
"別那樣笑!"
他陰晴不定的掃視我的臉。
、"不讓我笑,莫非要叫我哭?"
我答不上來,只是不想看到那笑容。
回程的路上我沒再開口,齊開雲僅是專心開車,沒再找話題閒聊。
到家後,我道了謝,如坐針氈的下車,他在我關車門時叫住我,口氣不好的叮囑:"玫的事由我來操心,你別想插手。"
我無可無不可的聳肩,表示沒意思再管他的閒事。
他唇角微勾,又露出如同方纔的詭笑。我的寒毛直豎,趕緊掉頭走開。
認識他幾年,一直沒發覺他個性的灰暗面,我真被他的陰陽怪氣駭著了。
特別是他的笑容,一想起,就帶給我極端不舒服之感。
這天,我接到一家室內裝演公司的電話,要我明天前往公司面試。我給予肯定答譴,滿心歡喜地等待面試到來。
當我戰戰兢兢地走進辦公室,一顆心跳得飛快,笑容僵直的掛在臉上,接見我的主管只有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土,目露精光的透過眼鏡上下打量我。
面試結束,他滿意地與我握手,當場錄用我。
考量了公司整體福利及各方面的制度,找接受他的聘用,進入號稱老字號的室內裝演公司。
初次上班,面試時的主管將我介紹給上司,上司比我大十歲左右,喜歡瞇著眼笑,西裝革履,卻讓人有種狼披著羊皮的錯覺。
同事們和善的接納我加入,我意外的發現,諾大的部門除了我,尤其他女性,連倒茶水的也是小弟。
公司的一切都符合我的要求。唯一的遺憾一一我的男性上司看不到我的臉。並非他有眼睛方面的疾病,而是他老盯著我的大腿,眼睛難得分神看我的臉。
對他過分注意我腰部以下,我自然高興不起來。上班的第一天,我只能用含蓄的方法晴示他,別老盯著我的腿,偶爾也該分點時間注意我的腦子。
一旁的同事聽出我的弦外之音,個個掩嘴竊笑,偏偏我的上司像是聽不懂,一雙賊眼來回穿梭我的胸部和大腿。
找氣悶的拉開辦公椅,決定明天起改穿長褲。
當晚我去電告訴斐文哲找找到工作,請他吃頓大餐以茲慶祝。他吞吞吐吐的回應,我聽出來他有事卻不好意思拒絕,不想強迫他,將日期改在星期六晚上。
多出來的夜晚,我草草解決晚餐,回到家裡,連個人影也沒。桌上放著紙條,玫寫著:小阿姨的兒子娶老婆,爸。
媽、我應邀到××飯店,自個弄東西吃吧。
我上樓翻出凌刀的電話號碼,撥了幾次,沒人接聽,只好放棄找她出來的念頭。
門鈴在這時響起,我過去開門。按門鈴的是個嬌小、可愛的女孩,她靦腆地朝著我笑,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
"我找葉桃,請問她在家嗎?"她說,細而柔和的音調頗符合她給人的感覺。
她不認識我,卻要找我,這倒有點奇怪。
我不回答,反倒問:"你是哪位?"
她眉頭微擰,不自在的低頭,似乎要她自我介紹是件尷尬至極的事,又或許是她一時間找不到適當的字句介紹自己。
沉默持續著,我開始納悶她找我的理由。
"我是……文哲,不,斐先生底下的職員,洪沂芹。"
話題突然扯上斐文哲,我的納悶更甚。
但她既然是斐文哲的下屬,也不好教她枯站在門口。我請她進來,告訴她我就是她要找的人。
她頓時圓睜大眼,感到自己的失態,連忙現出不自然的微笑,忙不迭的說些客套話以掩飾心中的詫異。
她的反應使我聯想到兒時對我指指點點的三姑六婆,狐疑之外又帶點嘲弄味我弄了杯果汁給她,在她對面坐下。
她兩手握緊了又開,如此重複數十次之多。
她的不安我看在眼裡,她顯然有些話想對我說,但她未開口前,我也懶得打斷她的沉思,只不過有點擔心她弄斷自己的手指。
"我……和斐先生不是在公司認識的。"她閃爍其詞的做了開場白。
不是在公司認識,那是以前見過面唆?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文哲他……"她習慣性的直呼斐文哲的名,礙於我在場,連忙改口:"斐先生……"
我不想在名字上面計較,直截了當道:"你既然是他以前的朋友,叫名字自然習慣些。"
她若有所恩的低下頭,長歎:"朋友?我和他算是朋友嗎?"
她的話搞得我頭昏腦脹,她一會說是斐文哲的舊識,一會又說不是他的朋友。
她抬起頭,見我一臉迷惘,忙道:
"對不起,我不該拿自己的問題煩你。我今天來找你,是來求你離開文哲。"
我為她的直言不諱喝彩,不過喝的是倒采。她長驅直入我家,要求我"離開"我的男朋友,即使她的理由再好、再賺人熱淚,我對她的人格持保留態度。
我不說話,也不準備回應她的要求,自顧自地端起紅茶,啜了一口。
她坐立難安的扯扯裙擺,神經質的笑著。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無理……"
我挑起一邊眉,明知要求無理,還好意思向我提出?我無法明瞭她的打算。
"文哲和我本來是人人稱羨的一對,我們興趣相同,都熱愛登山活動,在一次的登山事故中,找跌下山谷,他……
為了找我,休學一年,當時,我被登山同好救起,喪失的記憶無法回復,他們以為我是台灣人,將我帶回台灣……要不是剛好在公司碰上文哲,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錯愕的瞪視她,忽然有種身在九點檔連續劇裡的感覺。她接下來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是斐文哲的前女友,斐文哲這些日子來的冷淡疏離都得到了解釋。我沒有心神應付她的喋喋不休,以及她和斐文哲的甜蜜往事。
我明白的告訴她,會與斐文哲攤開來談,結果如何我不能保證。
"請你代我謝謝那位先生,文哲一直隱瞞你的事,要不是他,我還被蒙在鼓裡……
我心煩意亂,口氣不佳的打斷她的感謝:"你是指哪位?"
"他自稱是你的朋友,人很高,長得滿好看,好像姓『齊』"齊開雲?"我不敢置信他會故態復萌,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是,他對我說,斐文哲另外有位論及婚嫁的女友,不希望因為他腳踏兩條船而傷害你……"
我不給她機會說完,歇斯底里的下了逐客令。她狼狽的離去並不能治癒我的低氣壓。
想到斐文哲的背叛,想到齊開雲的多管閒事,我哀哀地哭了起來。淚水洗不去我羞憤交織的心情,只會令我墜入心情的谷底。
我哭著,無頭蒼蠅似地在大屋子裡打轉,光潔的牆壁窒息我的思緒,我覺得自己快要透不過氣,只好掉著眼淚奔出主屋,在花圃與溫室間走來走去。
濃郁的花香更讓我自形慚穢。我的平凡與洪沂芹的嬌艷,如山似海的自卑感重新竄入我的骨子,我又氣又惱,急著擺脫往日的夢魔,游泳池成了洗滌心靈的最佳工具,我瘋了般的來回潛泳,直到心臟無法負荷,直到肺中的空氣消失殆尺……
然而,遭人背叛的心始終悄悄揪疼。我猛力地在水中滑游,淚水和池水早已分不清。我的身體不過是只空殼,埋藏在心口的哀傷早把靈魂帶離我的皮囊。
我痛恨齊開雲不顧我的感受,執意介入我的感情世界;我痛恨斐文哲口口聲聲說愛我,卻背著我與前女友糾纏不清;我更痛恨自己無法看出斐文哲的三心兩意。
我淚流滿面的趴在游泳池邊低位,我的身子被人抱出水面,就著淚眼,我迷濛地看出面前人。
齊開雲手執大毛巾遞到我面前,我沒花時間細想,一把格開他的手,毛巾應聲落地。
扯著乾澀的喉嚨,我一字一頓的道:
"我、不想、再、見、到、你,請、你、滾、出、我、的、生、命!"
不想費神去看他的表情,話一說完,找立刻走進主屋。
那些天,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常見找一早頂著熊貓眼出門,晚上筋疲力盡的回家。我甚至沒心情找斐文哲問清楚,一心一意擺脫那場惡夢。
望的預產期將近,姐夫的公司派他赴日本一個月,他成天擔心這擔心那的,搞煩向來好脾氣的堇。
她威脅姐夫,再提起半句關於懷孕、胎兒的事,馬上將他掃地出問。姐夫襟聲不語,背地裡求我搬進他家一個月,幫忙照顧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