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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李中萱

  全校的教師幾乎被他找遍了,凡是被他找過的幾乎都對他表示了忠心,他本可以放心,可是區檢察室個別人又把情況捅到他當鎮長的小舅子那裡,學校裡又有一些人向上一級檢察部門作了舉報。這下問題嚴重了,他怎麼能坐得住?他已不知道槍是哪裡打來的,姑且找一下卞小忠吧,說不定他能提供一些線索。

  孫耀詞可以說是無聊才找卞小忠的,他走在前面就沒有回頭看一下卞小忠,即使卞小忠跟丟了,他也不在乎。他想,這傢伙是說不出什麼來的。

  說,還是不說?卞小忠坐進校長接待室的沙發時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非常緊張,他得馬上作出一個決定,他一生中都沒有過自己做一次決定的機會。他是不願做窩囊廢的,可要他像邵漢傑那樣生活又是非常困難。卞小忠反覆再三又拿起原來的主意,決定再把邵漢傑拍賣一遍;管他出賣不出賣,邵漢傑早被人賣過了。孫耀詞還是套他的近乎說小忠我已說過了,有什麼困難儘管對我說,不關心群眾的領導還算什麼領導。卞小忠一直點頭,心裡倒急了,他急於要說出想好的話。孫耀詞沒有讓他的話往外衝,又說小忠你要知道校長也不是完人聖人,不是完人聖人也有七情六慾。校長呈現出直率,這直率又使他感動,過去的醋意已煙消雲散全無蹤影。他決心捍衛校長,話兒再次向喉頭衝擊,可是校長又堵住了他的嘴,校長說已有很多人向他反映過邵漢傑了,他有陰謀,想破壞學校的安定團結,可是陰謀會得逞嗎?凡是搞陰謀的都沒有好下場。卞小忠聽著更加急了,他不想沒有好下場,他決心打斷校長的話,不料孫耀詞說出一連串名字,每說一個名字臉上就現出一種詭秘的表情,每說一個名字就像拿出一個卞小忠對他不忠的證據。卞小忠聽著慌了,幾乎除邵漢傑外,去邵漢傑宿舍的人都向他密報過,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孫耀詞獨獨沒有提何立忠,在卞小忠看來何立忠是校長的耳目,他是不會暴露他的耳目的。卞小忠肚裡已沒有東西了,他再也發掘不出新的東西了。奇怪的是他感到有點尷尬,感到不說出點新東西就難以交待。孫耀詞繼續說你小忠如果發現什麼情況要告訴我,提醒我也便於我改正缺點。他說完把手搭上了卞小忠的肩頭。

  卞小忠感到了壓力,他覺得拿不出什麼東西來實在不行了,他想既然邵漢傑的情況已沒有價值,那麼有價值的就是自己了,他決定拍賣自己。卞小忠首先為自己的坦率和誠懇感動了,他的手和嘴同一頻率地抖動,他終於說校長你原諒我,是我舉報了你。

  孫耀詞聽了大吃一驚,他沒想到死灰裡爆出熱火星。急忙問你小忠舉報了我什麼?向什麼部門舉報的?卞小忠怔住了,他發現出賣自己是多麼困難!他的頭垂下了。孫耀詞雙眼緊盯著他,把要求放寬,說只要你小忠說是什麼時間向什麼部門舉報的。卞小忠回答說是半個月前向區檢察室寫信舉報的,然後又說任校長怎麼處理。

  校長聽了大笑起來,如果卞小忠真的是那段時間向那個部門舉報了他,就沒有必要問什麼內容了,這是往他網裡趕魚,他一身輕鬆地用拳頭捶卞小忠的肩頭,說你小忠別開玩笑了。

  卞小忠滿臉通紅,還是堅持說舉報了他。

  孫耀詞再次哈哈大笑,連說到此為止、到此為止。看樣子他還是不相信卞小忠會舉報他,而且還認為這小子是有毛病的,為自己找他來談話而後悔,弄得他不知如何打發他。這時有兩個老師進辦公室請示工作,他趁機朝卞小忠揮揮手,讓他快走。

  始料未及的是卞小忠就是不走,他為孫耀詞不相信他感到莫大委屈,他大聲呼喊我卞小忠真的舉報了你。進來的教師互相看一眼,一個老師說,你小忠真的寫了還會自己承認嗎?

  卞小忠聽了這話更加焦急,衝著這兩個教師就吼,我檢舉了就是檢舉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他這樣一咋呼,好像進來的兩個人是舉報了校長不敢承認似的。還是孫耀詞笑著說你小忠做得對,舉報對,反腐倡廉是每個公民的職責,承認得也對,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就賞識這種人。卞小忠這才出了辦公室,一邊走一邊嘟囔,有什麼不敢承認的,舉報就舉報了。

  他辦公室裡的教師僅僅是擔心小忠會說出不利於他們的話,一見他就爭著問校長找你談了什麼,卞小忠沒好氣地叫道,我說我承認舉報了他。

  教師們嚇著了,面面相覷,一個也不說話,都埋下頭工作。辦公室裡沒有一絲聲息,就像來了個會吃人的人似的。

  第八章

  這所高級中學的知識分子的神經是如此脆弱,他們幾乎承受不了卞小忠也能舉報這個事實。打擊最大的莫過於邵漢傑。前幾天還在為調動的事抗爭,上級教委也跑了幾趟,就是不能挽回,卞小忠的突然出現,孫耀詞就放過他了。難怪有人見著他就揶揄,說是卞小忠救了他。

  卞小忠突然成了風雲人物。人們很快確信卞小忠的舉報行為,你說誰能胡亂承認自己舉報了領導呢?而對這個事實,教師們表現出一種驚喜,一些膽小的也像吃了豹子膽一樣了。卞小忠拎了熱水瓶到廚房,就有人為他打水。有幾次是當著孫耀詞的面搶著打的,這使孫耀詞吃驚不小。對邵漢傑可以用殺雞儆猴的方式,這種方式對卞小忠就行不通了,現在全校師生都在擁戴他。惱人的是區檢察室有了新的舉報,卻沒有卞小忠的舉報。孫耀詞可以對付其他人,就是抓不住一服針對卞小忠的藥。他看到教師們在卞小忠身邊湊熱鬧,他頭皮就發麻。

  誰也不知道卞小忠心裡正慌著。他是被教師們擁戴得心慌的。教師對他越信任,他的心裡越慌。教師中有明裡避他的人,結果暗中還是湊上來說孫耀詞的壞話;有明裡裝瘋賣傻,暗中卻拿出了孫耀詞貪污勒索的證據的。一方面卞小忠見著那一筆筆的數字膽子漸漸大了,他想這個孫耀詞夠得上一個腐敗分子了,自己站起來鬥爭是正確的,另一方面,那些明裡和暗裡支持他的人為什麼不願自己站出來呢?提醒他的是副校長居大正,居大正當著教師的面這樣說話,說你小忠不能被人當槍使,他警告那些教師要對小忠負責。

  居大正的話擊中了小忠的要害,他真的想退下來了,可是不行,上船容易下船難。他想來想去,只能去找邵漢傑,有邵漢傑在就不怕了。可是鬼了,邵漢傑就是迴避他。甚至一進宿舍就關上了門。那一次,卞小忠敲開了邵漢傑的門,他是上門求救的。邵漢傑卻是一副難為情的樣子,他說小忠我算服你了,真沒想到你是個有骨氣的人,我是有眼不識泰山。卞小忠打斷他的話說,你別說了,你就做縮頭烏龜讓我一個人干了。邵漢傑聽了馬上跳將起來,說你告訴我這是誰說的。卞小忠說是我說的,你幹嗎避著我呢?馬上邵漢傑又是一副羞羞答答的樣子。卞小忠見他這樣氣得跳腳,他感到自己上了誰的當,他上屋,別人就抽梯了。

  一切擔心似乎又是多餘的。檢察室的某個人與孫耀詞的暗中交易突然中斷了,市檢察院有人暗中下來調查。一切似乎有序地進行,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卞小忠有一種法力無邊的感覺,他覺得孫耀詞要像陽光下的雪人那樣塌下去了。卞小忠的膽壯了,他開始像過去的邵漢傑那樣昂起了頭。卞小忠鄙視那些膽小如鼠的中年人,罵他們麻木不仁,中年閏土,奇怪的是那些挨罵的人都樂意讓他痛斥。夜裡到卞小忠宿舍裡串門的人越來越多,那次他聽到隔壁何立忠的床鋪發出了聲音,卞小忠心裡冷笑一聲,好個何立忠,你騙得了邵漢傑,能騙我嗎?我不怕你告密,他索性用拳頭在板壁上狠狠地捶了三下,隔壁的何立忠竟像老鼠那樣不吱聲了。

  那天放學後,住在家裡的陸和平突然跑回學校找到卞小忠,說會計白娟沒有回家。卞小忠說我哪管她回家不回家。陸和平的眼睛眨巴一下,卞小忠還是不明白,陸和平又問他看見孫耀詞沒有,卞小忠也是說我哪管他。陸和平見他還是不明白,就用手做了個下流的動作,並指了指白娟的宿舍。早已在卞小忠心裡消失的醋意又湧了上來,他要陸和平一起去捉姦,陸和平搖搖頭跑了,他邊跑邊說孫耀詞好大膽子,到現在還尋歡作樂。

  陸和平要把捉姦的事讓卞小忠做,卞小忠知道他的用意,他鄙視陸和平,但他抑制不住洶湧澎湃的醋意,果決地向白娟的宿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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