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來如此!眾人又是一陣點頭。
這個城市所有的事物是如此的新鮮,金喜忘記害怕,她忙著探險這一切,連路邊的野花都教她打從心底愉悅起來……阮襲人彎腰似乎拿了什麼東西,並拿到鼻間嗅了一下,表情愉悅而滿足。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摘了一朵野花!」有人興奮地大叫。
呵,今晨下了一陣雨,路面凹地積了一處水……阮襲人撩起裙擺大躍步一跳。
「我也知道了,她跳過一個水窪!」
迎面走來了一對母女,小女孩像洋娃娃般可愛……阮襲人突然停下來彎腰逗弄什麼。
「小孩!一定是小孩!她在和小孩玩耍。」
團員們隨著阮襲人的演出,彷彿看見了金喜的所見所聞,情緒亦隨之起舞,對劇情的進展也抓到了節奏,他們興奮莫名,血液隨之熱烈奔騰。
「一群笨蛋!」楚依依抱胸冷眼看著這一切。「他們以為是元宵節猜燈謎嗎?還猜得那麼開心。」
「你覺得她演得如何?」不知何時,於拓已經站到楚依依身旁。
楚依依偏頭看他,只見陰影縷刻著於拓半邊瞼。
「演技生澀、不成熟。」她毫不客氣地批評。
「那麼,你覺得她站在舞台上的感覺如何?」於拓繼續問。
「那還用說,自然是比不上本小姐!」楚依依想也不想地說。她的自信來自於先天的自負與別人對她的驚艷。
於拓對這孩子氣的答案輕笑出聲。「你再看仔細點。」
竟敢質疑她!楚依依擰眉,不過她還是聽從於拓的話認真地打量阮襲人。
阮襲人並不是個一眼就讓人印象深刻的人,但她的氣質特別,溫文中有著堅定,平靜中有著不輕意妥協。
再仔細一看,站在舞台上的她,似乎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燈光下,她的四肢修長,肢體的擺動從最初的僵硬到完全放開,自然不做作,表情也變得吸引人。
不過,只有這樣而已,她就算演得再好自是不能與她楚依依相提並論的啦。
「還過得去。」她噘嘴,一臉這已是她最高的評價。
「你知道舞台劇的魅力在哪裡嗎?」他看她。
楚依依沒回答,只是看著他。
「共嗚。沒有背景與其他演員幫忙,演員必須靠肢體與生動的表情將觀眾帶入情節,引起觀眾的共嗚,否則演技再好也是沒用。」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襲人雖然是初試啼聲,她或許是生澀了點,」於拓轉頭看看團員們的反應。「但她已經成功掌握了這點,她引起大家的注意,也深深抓住了觀眾的情緒。」
「是嗎?那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楚依依挑釁地說。「可見她並沒有完全成功。」
「是嗎?」於拓只是輕揚嘴角,然後望向楚天。「你賭你妹贏吧?」他問。
「我誰也不賭,這個遊戲規則是你定的。」楚天聰明地不讓自己陷入戰爭。
於拓仰頭一笑,轉身對丁峻說:「記我一筆,我賭襲人贏。」
於拓這番話樂壞了丁峻,卻氣死了楚依依。可惡,她老哥竟對她沒信心!
此時,阮襲人又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她的腳步突然頓住,然後向右閃了一下,不成,又向左側身,哎,還是不行。然後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抬手向上比了比,自己也低下身,邊蹲還邊往上瞧。
「咦,什麼意思?」有人抓了幾下頭皮,百思不得其解。
「對呀,看不懂耶。」這下,他們被考倒了。
「笨蛋,這樣還看不出來!」這時,卻聽見不應該出現的聲音。「她的前頭擋了搬重物的工人,左閃右躲讓不出一條路,她只好叫工人把東西拿高,她自己也蹲低身子,自然誰也擋不住誰的路。」
解釋完,楚依依正等著那預期中的「喔——」結果,什麼聲音也沒有。她疑惑地看去,卻見大家正瞠目結舌地看著她。
「幹嘛,只准你們可以猜謎,我就不能呀。」楚依依瞪回去,有點粉飾太平的味道。
被她一瞪,團員們趕緊轉回頭,卻無法止住喉嚨的笑意,而丁峻更是放肆地笑出聲。原來,他們的女王並不是那麼的無動於衷嘛。
楚依依也看見了於拓嘴角的笑意,她不自在地轉開頭。
「你現在覺得呢?」很顯然地,於拓不打算放過她。
「你別說了,我承認她就是了。」楚依依臉上飄過一抹赧色,終於認栽了。
恍然不覺底下早已經作出裁定的阮襲人,已經演到了最後階段。
金喜張開手臂擁抱新的生活,她旋轉著,旋轉著……
在晃眼中,阮襲人彷彿看見自已正站在另一個表演舞台,她看見觀眾們對她喝采叫好,他們紛紛丟下鮮花與禮物……此景是如此的真實,讓阮襲人有著置身在夢中之感。
怔愣中,她緩緩停下旋轉,神志仍沉浸在方纔的夢境中。
她不知道團員們湧上舞台擁抱她歡迎她;她聽不見他們親匿地喚她小阮;她不知道於拓將她帶下舞台,她乖乖地讓他拉住她的手帶進他個人的辦公室,乖乖地讓於拓安置在沙發上。
她不知道於拓蹲在她面前已經凝看她很久了;她不知道他修長的手指、飽滿的指腹,一次又一次地輕撫她被掌摑的臉頰;她不知道他的眼光溫柔如水,帶著一種憐惜與心疼……
冰冷的碰觸將她從夢境中喚醒。
「噢。」她輕呼一聲。
「還疼嗎?」耳邊響起男性低柔的詢問。
本瀰漫著薄霧的眸子漸漸清晰,阮襲人看見於拓蹲在她面前,「你——」他正在她臉頰上塗抹著某種藥膏,涼涼、冰冰的。
「你的臉還有點紅腫,這藥膏你帶回去,回去別忘了再敷些冰塊,睡前再塗點藥膏。」於拓動作輕柔地將瘀血的地方揉開。
「你……知道了?」他的動作溫柔得教她想落淚,早上的委屈頓時全湧上心頭。噢,阮襲人,怎麼你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就變得如此脆弱不堪?
「楚天全告訴我了。」塗得差不多了,於拓收起藥膏。
「喔。」
於拓看了她一眼,「要我幫你報仇嗎?」他突然間,語氣竟是認真的。
「報仇?」他天外飛來的一句讓阮襲人愣了愣。
他……竟也會說這樣任性的話?若不是情況特別,阮襲人還真會笑出來。
「她傷了我最寶貴的演員,你說我該不該懲罰她?」
寶貴?他說她是寶貴的!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好幾拍。
傻呵,她居然為了這個男人的一句話虛榮了起來。
「臉蛋,對一個演員來說是很重要的。」他又說。
阮襲人的心頓時沉了下來,像被打入了冷宮。
是啊,對他而言,她只是個演員。「依依小姐不是故意的。」她低低地說。
「是嗎?你一點都不在乎嗎?臉蛋對女人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我又不是個漂亮的女生。」只不過是挨個耳光,又不是被劃破瞼。
「你是個美麗的女人。」
他說了什麼?阮襲人猛地抬眸看他。
這一抬眸,阮襲人立刻察覺到這真是個錯誤的舉動,因為,於拓的湛眸就近在眼前,一時間,眼對眼、鼻對鼻,她失去了應對能力,只能傻愣愣地看著他。
他們的視線膠著、纏繞著,一種莫名的氣息瀰漫在他們四周,彷彿他們這樣凝視對方已經好幾世紀了,彷彿他們是一對相愛好久的戀人……
就在氣氛一觸即發之際,阮襲人突然把視線移開,臉驀地燒了起來,心跳急促了起來。她不得不移開呀,再繼續對視下去,她會輸掉她的心,他會知道她極力想隱藏的秘密。
噢,他怎麼可以有那麼一雙眼睛!在他灼灼的凝視下,她的心跳雜杳,呼吸紊亂,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就在她思緒雜亂時,於拓冷冷地丟了一句話:
「是嗎?既然你不記仇,那就算了。」
他在生氣!雖然他聲音輕如絲,表情淡然如斯,但阮襲人就是覺得他在生氣。
「你……看起來好像在生氣?」她遲疑地問。
於拓猝然起身,同時也一把將她拉起,阮襲人腳下一個踉蹌往他懷裡跌去,兩具身軀突然接近,溫熱的氣息頓時包圍住兩人,來自於他,也來自於她。
阮襲人驚惶地抬眸,直直地撞進他捲著漫天暴風的眸子。
他的臉靠得好近,他的呼吸直接撲上她的臉,他的眼睫毛長得不可思議,他的黑眼珠又黑又亮……他的眼鏡不知何時已取下,在他的瞳眸中,她清楚地看見赤裸裸的自己。
他的眼鏡呢?阮襲人急得差點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哎,他實在不該任著這雙眼睛隨便盯著人看,那是不道德的!
「你……」你的眼鏡哪裡去了?阮襲人想問的是這句,但於拓接下來的動作,卻教她吐不出一個音。
他在撫摸她的臉,他的黑眼睛緊盯著她,眼神有一種將她燃燒殆盡的氣憤;但他的觸摸卻出奇的溫柔,像對待一個情人,一時之間,阮襲人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