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翟日烺知道她的個性,腳踏兩條船這麼累人的事,她定不會自找麻煩。這樣一想後,連他也忍不住放聲大笑,這種撞上門框將上唇及接近人中的地方撞成瘀血的蠢事,也只有她做得出來。
看著她兩頰益發艷紅,知道再取笑,只怕她的臉頰就要燒了起來,他隱忍地閉上嘴,可眼瞳、嘴角怎麼看還是向上揚。
「現在不冷了吧!」一杯熱咖啡被她捧到變成冰咖啡。
「哪有,還是好冷。」
他捏捏她的小手,涼透的。「妳喔!」無可奈何將她納進懷中,分她一點體溫。
「今天我們到底出來幹嘛?是要被凍成冰棍?還是賞花?」她吸了一下鼻水,好像快感冒了,忍不住皺皺被凍得紅通通的鼻頭,對於他在冷天賞花製造浪漫的舉動,她個人並不是很欣賞。
「有禮物送你。」一個承諾。
「什麼東西?」她欣喜地轉頭盯著他,小手向上索討禮物。
他很少主動送她什麼禮物,如果那卷帶子能稱得上是禮物的話,那麼他可是一出手便驚天動地,讓她感動到流淚。
大掌沒拿出禮物,卻輕輕在她手上拍了一下。「等一下給你。」他有問題要先問她,「你覺得我對你好嗎?」
他開始蜿蜒前進,對於一向衝動行事的他,這樣拐彎抹角的說話真是有些難為他,很怕自己詞不達意。
「很好啊!當我的垃圾桶,還做了讓我感動莫名的舉動,很好。」她最後兩個字說得特別溫柔,閃亮亮的水眸柔情似水。原來在給禮物之前,是得說些好聽話的,她再次覺得他真的可愛極了。
翟日娘聞言,心喜地想開口,卻被她的下一句話弄得哭笑不得。
「除了對貓咪比對我還好之外,其他倒是無可挑剔。」
「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
他帶有深意的凝視她。經過DV帶告自那樣驚人的舉動,翟日烺已經覺得自己現在要做的根本是小兒科,哪還有什麼害羞的姿態。
「什麼辦法?」
「名正言順的責怪我對貓咪太好,我想我會聽。」
她不懂。「怎麼樣名正言順?」貓咪是他的寵物,他關愛它們這不也很名正言順,她就算嫉妒半死,能說什麼?怎麼?原來還有別的理由可以讓她名正言順地責怪他呀!
他的笑容嬌媚得有些噁心,像是不懷好意。「領有翟太太的頭銜如何?夠不夠名正言順?」
他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求起婚時,會饒舌得像在繞口令。名正言順當真如此重要?不過一張薄如蟬翼的紙。他是曾經這麼想,不過遇上對的人後,原來還有一些更重要的。
以前失戀借酒澆愁的朋友常問他,愛一個人是不是真的一定要擁有?如果看著她幸福,是不是也稱得上是愛?他沒辦法回答,即使現在他都幸運的沒有這樣的痛苦存在。
他愛她,他猜想她也愛他,他們彼此相愛,彼此廝守就是屬於兩人的幸福。
於是,當他確定了自己的感情,結婚好像是必然的幸福之路。
翟日烺完全沉溺在這樣充滿歸屬感的喜悅當中,只是他從來也沒有想到當談起婚姻的時候,灑脫的女朋友會開始當起鴕鳥。
「翟太太?」她提高音量,對他突來的求婚感到驚訝,她不想這麼做,可還是忍不住拉下了臉。
唉!她害怕的事情果然來了,要怎麼跟他說,這輩子她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
「對!」他以為她是開心,俊帥地揚起嘴角。
她大大歎了口氣。「日鍛……」她很少這樣正式叫他名字。「我不會結婚。」
愉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樣拉下的臉。
「為什麼?是現在不想?還是暫時不會?」
「都不是,我從來就不想要結婚。」她看他從滿心歡喜到臉色鐵青,知道自己多少傷害了他,自己也難受的低下頭來。真正說出想法的這一刻,原來自己會這麼歉疚。除了不結婚,關於感情她沒有騙過他。
「是我不夠好到讓你決定定下來?」現在的他只是滿心憤怒,對於她的拒絕,他想聽一個足以說服他的原因。
「不是,你很好,在我所認識的人中,就屬你最好。」好到她幾乎沒有抗拒便愛上了他。
「那還有什麼問題?」他的表情很哀傷,卻又驕傲得不肯多流洩其他情緒。原來這只是他的一相情願?
「沒有,沒有問題,是我有問題,我不相信婚姻。」
如果今日她遇上的只是個談得來的陌生人,也許她反而可以毫無顧忌的談論因為母親外遇,她的傷心、她的憤怒、她對婚姻的不信任感,至少她不用管這個人會怎麼論斷她。
可他不同,她動了情,顧忌多了起來,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卻是真的無法如往常灑脫。
她還沒有向他傾訴一切的打算,她怕,怕他生氣,不明白她的退卻,更怕他即使諒解,但能陪著她只是單純相守,卻沒有婚姻來做承諾嗎?
她自己都覺矛盾,她害怕婚姻,不相信一張紙的約定真能將兩個人牽繫到盡頭,結了婚都可以離婚不是嗎?卻私心希望,即使不用那樣的約束,仍可以有人會一直愛她。
也許……是因為她太自私了。
「妳是不相信我!」他嘲諷一笑。不相信婚姻,現下求婚的人是他,不正說明了她不信任他?「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卻從來不說,原來我當真不值得信任!」沒了男人的驕傲,有的只是被拒愛的心傷。
「不要這樣!」孫和奏淚眼汪汪撲身抱住他。
她感覺他的語氣有些絕決,這讓她害怕。現下她還不想失去他,她已經習慣有人陪伴,他說了,以後有他,她不用再害怕寂寞,她為此感動不已,他怎能此刻將承諾收回?
「我沒有不信任你,只是不敢做出這樣的承諾,如果不是真心相愛,用結婚來做束縛也沒用;相對的,如果相愛,即使不結婚也能過得很好。」說到後來她已經有些嗚咽。
翟日烺還是僵著身子,像塊千年不融的寒冰。
他是捨不得她哭的,他以為她怕著寂寞,所以想用下半輩子呵護她,看著另一半的心流淚是很糾結的感受。
但此刻他不能退縮,他要逼她說實話,她究竟怕些什麼?
這段感情不能、永遠只有他捧著愛接近,另一個人卻挾著這樣的嬌寵疏遠。
「如果我說會永遠愛你呢?仍不足以保證?」他覺得自己體內不再燃著一股火焰,讓他暴躁,頭一遭嘗到心寒為何物。
噴火龍其實也可以不噴火,只要當心下起雪時。
「我沒懷疑過『愛』這個字,可是……拿什麼來保證永遠?這是你跟我都沒有答案的,不是嗎?」她輕聲反問。
哼!翟日烺頭一回覺得她固執得讓他想憤怒地一把扭下她的頭。
「你真的愛我嗎?還是你誤判了自己的感受?」這樣的爭辯讓他也懷疑兩人的感情。她可以懷疑他的愛,他也可以。
她瞪大眼睛,不敢聽心碎的聲音,選擇用怒氣保護自己,「我沒有無知至此,愛就是愛,可是愛就一定要結婚嗎?愛就能保證會到永遠嗎?愛就不會變心嗎?什麼又是永遠?如果你一一給我答案讓我心服口服,我會點頭!」
翟日烺也火了。這女人前一刻還傷心得惹人憐惜,怎麼下一刻爪子卻又銳利得像只母獅。
藏在口袋的右手,用力捏緊本來打算在今日亮相的禮物——一枚圈在指上的承諾。如今用不上了!厚紙卡折成的紙盒再不見四個稜稜角角。
「好!不結婚,然後呢?我們之間算什麼?」他疲累的用手抹過自己的臉。可以流淚嗎?傷心的時候不是該流淚?可惜「男兒有淚不輕彈」否決了他的權利。
「不可以只談感情而不問結果嗎?」這一直就是她想問卻又不敢問的。
「如果有了孩子呢?」他的音量再也抑不住地提高,氣她根本沒有好好思考。
「兩個人一起扶養,他有父親母親在身旁,毋需在意名義上是婚生子抑或非婚生子。」她說得理所當然,好似在心中她早這樣決定。
他卻覺得可笑之至。「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去勉強父母明明相愛,卻要他變成非婚生子的決定!」他憤怒地咆哮,「我可以不守著你!」他恐嚇。
兩人間首次披露彼此相愛的事實,而不是揣測。
聞言,孫和奏緊咬下唇,強逼自己不可以脆弱地落淚,只是幽幽回應,「這就是為什麼我不相信婚姻。」他對她的愛根本不夠堅定,如果此刻他不能接受她的想法,便決定去愛別人,她還能用什麼信任他。
說穿了,孫和奏仍是對這男人充滿了不信任,她只以為愛他便是對他最好的信任,可其實男人也會需要承諾。
此刻的他,像負傷的野獸,只想躲回自已的巢穴舔舐傷口。
「那好!隨便你,那麼我不會再愛你了!」是衝動,也是因為心寒,他冷冷丟下話,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