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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藍蜻

  「很好啊。」夏磊十分簡短地回答了一句。

  書白微微蹙眉。

  很好?好到什麼地步?身體好還是心理好?一句很好,就代表真的一切都沒問題?

  夏磊淡默掃了書白一眼,方纔的熱情陡地消逝無蹤。

  「你終於忍不住了?」

  「……」書白啞然,自然明白夏磊的話。

  夏磊在等書自主動開口,否則,他就一個字也不會講。

  若書白真在乎秋尋,他就不會不問,反之,若他能談笑風生依舊,那麼夏磊自不可能主動提出秋尋的事,畢竟面對無心的人,說再多也只是惘然,浪費唇舌罷了。

  「問吧,你想知道些仟麼?」夏磊將茶碗往桌主放,雙手環抱看著他的妹婿。

  剛剛是朋友,現在則不同,角色換,他成了書白的大舅子。

  書白一時語塞,不知從何講起。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猛然領會,原來他對秋尋的瞭解竟是這麼少、這麼微不足道?

  他不知道秋尋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除了知道她愛看書外,也不知道她平時還做什麼其他的消遣,她喜歡顏色、喜歡什麼花草,身為丈夫的他,全然一無所知。

  夏磊見他竟然無法開口,不禁搖了搖頭。

  「已經一個多月了……」秋尋回到姚家已經一個月了,這期間她瘦了些,大家嘴上雖然都不提,事實上暗底都是擔心的,姚師甫原本想上劉家同劉劍塘理論,卻被夏磊攔了下來,將這樁棘手的事攬上身,不為別的,只是知道若秋尋已決定放棄婚姻,便不會任得自己天天如遊魂似的。夏磊原本想書白自個兒找上門再說清楚,沒想到個把月已過,書白卻依舊未出現,等不及的他這才自己找上門。

  「你竟然還沒搞清楚秋尋在你心中的地位?」

  「地位?」什麼地位?

  夏磊答得很快。「是貨真價實的妻子,還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累贅?」

  書白腦中才剛閃過這樣的想法,隨即便否定了後者。

  現在的他那麼盼望知曉秋尋的近況,怎叫「避之唯恐不及」?!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自責地道。

  「向我認錯是沒有用的。」夏磊微微牽動了動嘴角。「或許錯也不在你,而是我吧。」

  「你?」

  「沒錯。」夏磊自嘲地笑。「當初若不是我姚夏磊看走眼,如今秋尋或許不會落得回到娘家的下場,這場婚姻裡最失敗的人,其實是我。」

  書白聽他這樣說,心底的愧疚又加重幾分,夏磊又道:「說實話,當初我非常欣賞你,便因為你的才氣、個性,及現實層面的考量,雖說我姚家並沒有什麼門戶之見,但要我替妹妹的婚事做主,我身為兄長,自然想盡全力找個無論是人品家庭方面,都可稱得上一時之選的青年,羅大任正好在那個時候向我提起你……」

  書白凝神聽夏磊闡述著事情的始末,一語不發。

  「我把妹妹嫁給你,是看重你的才氣,介叵不同間,大可找我講個明白,我想那並不困難,而你當時卻拒絕觸碰這個問題,導致事情弄到不可挽回的局面,也把秋尋陷入了進退不得的困境之中,我真搞不懂,你劉書白的才氣和手段,就是用在這種地方嗎?」

  書白面對夏磊的現難,只能像個失去聲音的人,默默地聽著,一點反駁的能力都沒有。

  是他自己搞砸的,不是嗎?

  夏磊一口氣說完這麼多,喝了口茶,掃了書白一眼。「不過你要瞭解點,書白,事情就算鬧得這麼僵,我之所以還來找你,全都是為了秋尋,我雖然說話的語氣激動之點,事實上我的立場卻是很懇切的……」他道。「希望你別再拖下去了,去看看你的妻子吧!」

  書白聞言,心中微微一動。

  他的妻子……

  「秋尋……」哺哺念著她的名字,這兩個字彷彿帶著法主般,叫人湧起強烈的相見慾望!

  夏磊看著書白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牽,然後逕自由椅子上站起身。「話到此為止了,我還有事,不便久留,就此別過,希望下次的見面,是在姚家。」還未待書自答話,他便轉身離去,但才沒走兩步,他卻又回過頭來,神情若有所思,掏出張小紙條丟到桌上。「對了,如果你是這這兩天要去,便幫秋尋去辦點事吧。」

  「辦事?」書白下意識拿起小紙條看著,待得一字一句看清楚,只見那上頭寫著幾味中藥材,一個不祥的預感霎時在他心中如警鐘般敲起!

  「她生了什麼……?!」「病」字未出口,猛地回頭想問分明,卻見夏磊早去的遠了,哪兒還有他的影子?

  ********

  秋尋近幾天身體不舒服極了,姚師甫延醫為她診治,這會兒大夫剛走,四弟冬煦便敲了門走進來。

  「三姐可好些了?」冬煦關心地問,難得不淘氣。

  坐在床上的秋尋微笑著點了點頭。「你也下課了?」

  「對啊!」這時阿思從外頭端了茶水進來。

  「四少爺,喝茶。」

  冬煦接過手,便走到床邊,坐在方才大夫看診的椅子上,看著面色不佳的秋尋。「到底是什麼病?」他見大夫來了幾次。三姐哪兒不舒服?染上風寒了?還是……」正要往下猜,秋尋還沒回答,倒是阿思反應很快。

  「還不是姑爺害的……」

  什麼?跟姐夫有什麼關係啊?冬煦年紀尚輕,對這些複雜的事總不大明白。

  「沒那回事。」秋尋開了口。示意阿思住嘴。

  「只是精神有點差而已。」

  「姐夫怎麼一直不來?」冬煦提到書白就興致勃勃,對書白一副由衷佩服的模樣。

  「他忙。」秋尋輕描淡寫帶了過去,她回到姚家的真相只有夏磊曉得,連父母都只聽到夏磊過濾之後的消息。

  「再忙也該有限度吧?」冬胸的話裡不見責怪,倒是含著幾分失落感。「我一直想跟他多聊聊。」

  秋尋笑笑,不以為意。

  在這個時候,來了名家僕,說是老爺要找冬煦,冬煦應言而去,一下子房內又回復至方纔的安靜,阿思送冬煦出門,見他們去得遠了,才反回房中,邊收拾著茶碗邊道。「小姐,你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姑爺一點動靜也沒有,你不怕嗎?」

  秋尋原本微閉著眼睛,聞言才緩緩張開。「怕什麼?」

  「當然是怕……怕他寫休書來啊!」阿思忙道,她搞不清楚什麼叫「新式離婚」,不過反正就是兩個人不在一起就是了。

  「休書……」秋尋靠在床上,雙眼動也不動地瞧著前方,無意識地跟著重複了一次。

  她會被書白「休掉」嗎?那麼立場豈不是又掉換了?明明是她自己走出劉家大門,卻在此刻變成棄婦?

  和書白共同生活的這幾個月,她已瞭解他的心意其實再單純不過,他明明是對自己有情的,卻因為反抗體制婚姻而對她的態度時有反覆。沒去觸碰到談話間的禁忌之時,他是一個十分讓人信賴且好相處的人……

  輕歎了一口氣,想這些做什麼呢?都沒有用了

  打從她回到娘家的第五天起,她就死了心。

  那是極限不是嗎?書自看真有心,不會這麼久不來,但他沒有任何動作。

  秋尋試著不去在乎,但是隱憂重重。

  她的公婆尚不知她已離開書白住處,但這事總不會永遠都蒙在鼓裡,到時該怎麼辦?

  更糟的是……她已經……

  她已經將書白刻劃在心版上,再無法抹滅了,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

  思緒未完,突有一陣強烈的噁心感沖湧上喉頭,她低哼一聲,便立即坐起身,對著床下放置的痰盂不住地乾嘔起來。

  多麼可悲又多麼教人高興啊?她不知如何整理情緒,紊亂地想著,扶著床柱不知該哭抑或該笑。

  大夫說她有喜了。

  *************

  書白此時此刻,是再也忍不住想探知秋尋近況的急迫,他手中緊握著夏磊給他的那張小紙條便急忙往藥鋪裡跑。

  「掌櫃的呢?」偏巧裡頭竟是空無一人,書白快速地在店中巡了一圈,便索性大聲喊道。「掌櫃的!」

  「來了,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由裡頭走出來。「唉!年輕人,我們打烊啦!明兒個請早!」話聲甫落,還不待書白開口,他又轉過身去喚人。

  「小六子!叫你關大門,你溜哪兒去躲懶啦!」

  「老闆!」書白繞到他身前。「很抱歉你們休息了還來打攪,可是我真的必須抓到藥才行,你好心點幫個忙吧!」

  店家也不是不通情理,只是後頭正在吃晚飯,看書白的表情迫切,不禁皺起了眉頭。「要抓什麼藥?」

  書白聞言大喜,忙將紙條拿出來送給老闆。

  「請看這個。」

  那掌櫃將紙條接過,由懷裡摸出一副眼鏡架在鼻樑上頭,細細地看了沒一會兒,便瞄了身旁的書白一眼。

  「是尊夫人吃的?」

  書白點點頭。「正是內人。」他急忙又道。「老闆,您是否能從這幾味藥看出來她得了什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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