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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余宛宛

  秋芸芸紅著耳朵,怎麼也不敢問出口--那刺刺麻麻的感覺,怎麼會麻癢上心窩?

  「別亂動。」慕子瑄握住她想縮回的小腳,從懷裡掏出一隻綠色藥膏敷上傷上。

  秋芸芸長喟了一聲,感覺到一種冰涼感沁入肌膚裡。

  「你隨身都帶著這些東西?」她問。

  「隨時都會有狀況。」慕子瑄握著雪白足掌,以指尖將藥膏推瑄時,忍不住叨念著:「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地亂跑,下回別再不穿鞋亂跑了。」

  「我的鞋子放在池塘邊--」她小聲地說道--她以為遇到黑衣人了嘛。

  「回家後,我幫你把把脈,這種大熱天,你的腳掌卻冰涼涼的。」沒聽到她的回答,卻感到她的手碰觸了自己的發,慕子瑄疑惑在抬起頭。

  秋芸芸正專心地低頭幫慕子瑄的頭髮撥走葉子,卻接觸到他猛然射來的黑色眸光。

  慕子瑄一接觸到她清靈無邪的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手貼住她的臉頰,眷戀起她溫潤的體溫。

  她低呼了一聲,用力衝入慕子瑄懷裡。

  「芸芸…」慕子瑄不敢動彈,不該有的念頭全飛進腦子裡。

  「讓我抱著你好不好?一下下就好。你以前都讓我抱的。」

  「現在和以前不同。」

  「哪裹不同?你永遠是我的瑄姐姐。」她低喃著--瑄姐姐的胸口實在平坦得可以了!要不是她早知道瑄姐姐是女的,她會以為自己在對男人投懷送抱--秋芸芸專心地聽著瑄姐姐的心跳聲,心情逐漸平靜。

  「你這些日子可認真讀了醫書?」他呼吸著她髮梢的茉莉香,只敢問這種正經八百的問題。

  「你的口氣和『他』好像。」臉頰下的胸口是不是僵硬了下?

  「你喜歡他?」她知道自己有多常提到「他」嗎?頻繁得讓人心神不寧。

  他在嫉妒另一個「自己」?,還是在期待?

  秋芸芸沉默地冥想著,小手捉住瑄姐姐的衣襟,好一會才揚起茫然的眼輕聲說道:

  「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對他有種熟悉感,我常常想起他,就像我想起你一樣。可我又知道你們是不一樣的--至少我想和你們兩人說的話就不同。」

  「你想對我們兩人說什麼?」

  秋芸芸輕笑出聲,晶亮的眼在慕子瑄懷裡仰望著人--

  「我覺得自己笨得可以了。見到他,我想向他訴說我的欽佩及仰慕,還有我的生活點滴--其中多數都是與你相處的片段。而見到你,我又想和你訴說我對他的感情。這很矛盾嗎?如果依照我腦子裡的想法而行,你們倆該熟悉得像是雙胞胎!」

  慕子瑄瞠大眼,不能置信地盯著她,雙手開始發抖--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的手掌托起她的臉龐,深深地凝視著她--她喜歡他!

  「我要你幫我治病。」秋芸芸把手偎入他的手掌間,身子雖忍不住輕顫了下,卻仍勇敢地迎向他深邃的黑眸。

  「治病?」慕子這反手握住她的脈門,除了她紊亂的氣息外,感覺不出任何病象--「你身體很健康!」

  「那我為什麼不敢看你?為什麼胸口不舒服?這是一種病嗎?」她單純的問話,卻讓慕子瑄差點連呼吸都無法正常。

  他粗喊了一聲,將她的小手緊緊、緊緊地握在雙手間。

  「你不曾對慕子璨有過這種感覺?」他凜著心問道。

  「不曾。」她搖頭。

  「他卻為你時時刻刻在生病。」他低語了一聲,鬆開手將她推到一臂之外--他不能忘了還有子璨在他們之間啊。

  「你說什麼?」秋芸芸不明就裡地搖著頭。

  「我說你虛火上升,我開幾帖降心熱的藥給你。」他勉強自己笑得自然,嘴角卻不聽使喚。

  「瑄姐姐,你在說謊。」秋芸芸捧住慕子瑄的臉,硬是不許人挪開視線--「難道--你也不敢看我嗎?」

  慕子瑄身子一震,凝視著她兩瓣粉紅的柔唇,呼吸不自禁地急促著。

  她正在告訴自己--不論他是男是女,她都一樣地想接近「他」一樣會思念「她」!

  「芸芸……」他低喃了一聲,忘情地俯近她的臉龐。

  秋芸芸感覺自己正被吸入那雙沉黑的眸裡,全身的力氣都流聚至心臟幫忙跳動。在彼此交纏的呼吸問,隱約知道有些事即將要發生--她不想阻止,也沒法阻止,在她還未找回突然流失的力氣之前,她甚至連眼皮都脆弱地無法撐開。她無力地輕閉住眼瞼。

  「瑄姐姐……」她輕啟著朱唇,慕子瑄彷若雷擊般猛轉過身,重重地拍擊著自己的前額。

  「他」現在是「她」啊!

  「你剛才--」秋芸芸怯怯地睜開眼,看著前方欣長的背影。

  「我瞧著你臉上有著髒東西,所以想替你拿掉。」慕子瑄放下手,力持鎮定地說道。額頭仍熱辣辣地刺痛著,不過他的神智卻清醒了不少。

  「你為什麼要打自己?」她跨前一步,並不接受她的理由。

  慕子瑄連忙放下手掌,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後,才轉過了身。

  「我是因為--因為想流淚吧!我看到自己接生的孩子長到快成婚的年紀了,心中怎能不感慨呢?,你娘要我告訴你,如果不想在年前成親,那麼就選在明年端午吧。」

  秋芸芸一聽,臉色乍然一變!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逼著我和子璨在一起?!」

  「你們自小一塊長大,大家自然會有這種想法。」他並不正視她的眼眸,逃避地注視著遠方。

  「愈是逼迫我,我就愈不嫁!不嫁!不嫁!不嫁!」她嬌小的身子散發著怒焰,燒灼到他的面前。她拉住慕子瑄的衣領,決心再不讓任何人忽視她的意見:

  「為什麼連你都不懂我呢?為什麼我一定要順著所有人的期待?為什麼!」

  「你也曾為了我而走上穩婆這條路……」眼前的她堅強得讓他心痛--不能再喜愛她一些哪。

  「那不一樣,那是我自願決定的事!」雙眼中儘是不可思議的神情--她以為這世上至少有一個人懂她!

  「與子璨在一起,對你來說是件好事。」他的手掌緊握成拳,不讓自己有機會擁抱她。

  「笨蛋!你什麼都不懂!我討厭你!最討厭!」秋芸芸全身不住顫抖著,只能藉著嘶吼來發洩胸中的怒氣。

  秋芸芸眼中噙著淚珠,淚眼婆娑地瞪著人。雖懊惱那些脫口而出的罵人話語,然則慕子瑄不安慰人、不哄勸人的舉動卻更讓她心傷--

  她不再是瑄姐姐捧在手中呵護的芸芸了嗎?

  「我也厭惡這樣的自己,我不著望你喜歡我。」他怎能對不起自己唯一的弟弟!慕子瑄的身子挺直至跡近僵硬,也沒肯讓自己的神色有一丁點的放緩。

  「我愈來愈不瞭解你--」秋芸芸的小臉難過地皺成一團,卻意外捕捉到瑄姐姐眼中的痛苦--

  那急欲表現出鎮定的顫抖嘴角,那緊握的拳頭代表了什麼?

  「瑄姐姐,我……」她跨前一步,急著想彌補些什麼。

  「你將是我的弟妹,我們是要相處一輩子的。」慕子瑄做了一個阻止她前進的手勢,明白地拒絕了她。

  「你可惡!我不要當你的弟妹!絕不!」秋芸芸昂起下巴,所有的內疚在聽到那番話之後消失無蹤。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走吧。」慕子瑄倏地板起臉孔,只想盡快遠離彼此--誰都不該受到傷害的。

  秋芸芸聞言,肩頭輕顫了下,下唇被重咬成通紅一片,是為了阻止自己的淚水決堤,也是篇了阻止自己開口說出求和的話--

  她沒有錯!為什麼瑄姐姐要如此對她?

  纖秀的背影猛然轉身,決裂地連回頭都不肯。

  望著秋芸芸的背影狂奔而去,他煩躁地抓亂了發,起身穿過一處隱密的石壁,走入石壁之內那座天然池水。

  心急如焚竟會悶出一身汗哪!

  褪盡了所有衣衫沉入沁涼的池水中,撥弄著湛清的湖水,他望著自己倒映的身影--昂藏的身量、健勇的雙臂及胸腹問不賁起卻頗結實的肌肉,還有下腹那無法掩飾的男性象徵。他看起來哪點像女人?

  十三歲和師父離開家鄉之後正開始發育男子象徵。他得刮鬍子、得適應自己不男不女的怪樣。慶幸的是--師父在一次把脈中猜出真相後,倒也挺護著他。他只是要適應自己穿女裝的醜態十年罷了。他至今仍未瘋狂,也算是一絕吧。

  娘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讓他跟著師父學醫。要不是還有一身醫術來捍衛他的自信心,他可能會成為一個徹底的瘋子或瘋婆子。

  他知道高大的自己穿起女裝實在奇醜無比,只有芸芸,從沒因此而嫌惡過「她」-一逕當「她」是推心置腹的好姐妹。

  距離中秋還有數天,屆時自己即將重現男兒之身。

  芸芸會有什麼反應?

  她會氣瘋的!

  尤其是在她可以輕易推斷出黑衣人和她的關係時更是如此。

  慕子瑄鐵青著臉龐,整顆頭顱全沉入水池之中--他知道子璨的心意,也明白芸芸單純的情動,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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