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還好吧?」慕子瑄關心問道,這些天芸芸和自己沒有相處超過一柱香的時間--
她不正眼瞧人,自己也不好追問些什麼。不過,只要他想對她多說些話,她就讓人追著跑。芸芸為什麼突然討厭起「她」?他想了千百個理由,卻總不明白。
難道--
慕子瑄的心乍然一冷!難道芸芸發現「她」看她時異樣熾熱的眼神?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天!慕子瑄忐忑地擦去額上的汗珠,心裡開始不安。
「芸芸那腦袋裹不知道裝了哪些東西,也只有你懂了。」秋大娘說道。
「或者該叫子璨去。」他脫口說道。
「子璨那楞小子,壓不住芸芸的。從小芸芸就只聽你的話,也只跟著你。」慕大娘看著慕子瑄堪稱怪異的表情,腦中突轉過一個念頭--
子瑄與芸芸?
「去找芸芸吧!順便和她談談她和子璨的婚事。她如果不想在過年前成親的話,就擱到明年端午吧,橫豎全村都知道他們是一對了。」秋大娘逗弄著小娃兒,漫不經心地說道。
慕大娘看著慕子瑄蹙起了眉,而後者遲疑地點了頭。
「我出門了。」慕子瑄走出屋子,迎面而來的熱風讓他瞇起了眼。舉起手掌擋住炙熱的陽光,無奈艷陽仍從指縫間滲入眼裡--沒有什麼東西密不可侵的。
心路之上,早就被一個小女孩來來回回地走了十多年--能不留下痕跡嗎?
他撩高裙擺晃動了幾下--當女人的唯一好處便是穿衣服通風些。
慕子瑄前腳才踏上林間小路,慕子璨就垂頭喪氣地踩著樹木的影子而來。
烈日灼熱得令人睜不開眼,燥熱煩悶。
「子璨。」慕子瑄開口喚了聲,及時阻止他與一棵大樹撞成一團。
「姊。」救星來了!慕子璨興奮地直奔到姊姊身邊。
「你沒和秋芸芸在一起?」
「她陰陽怪氣的,問她話她都不吭氣。」慕子璨年輕的臉上又是皺眉又是扁嘴的--不過,單純的臉龐表現不出太憂愁的樣子。
「或許她心情不好吧。」慕子瑄這次和弟弟一起皺起眉--他也好想知道芸芸近來的心情啊。
「唉!」兩兄弟同歎一口氣,為著同一個女人。
「子璨,你喜歡芸芸?」慕子瑄強迫自己如此問道。
「從小看到大,只要她開心,我也就跟著開心了。」慕子璨老老實實地說道,憨直地紅了臉。
「她會不會有了喜歡的人?所以近來老是對我不理不睬?」慕子璨這樣問道。
「你別胡思亂想了,這村裡她喜歡的男子只有你吧。」努力維持臉上的鎮定。
「她比較喜歡你。誰都知道如果你是男的,她鐵定會披著紅嫁衣黏你入洞房。」慕子璨笑得很是無奈。
「對不起。」慕子瑄內疚地看著弟弟,連子璨也瞞--娘和自己真是千古罪人!
「生成女子又不是你的錯。姊打算一輩子不嫁?」慕子璨好奇地問道。
姊姊雖然魁梧過人,不過面貌可稱之為清秀,而且心地十分善良--最大的缺點不過是身著女裝有些怪異罷了--慕子璨在心中忖道。
「行醫是我最大的樂趣,婚配日後再論吧。」慕子瑄以淺淺一笑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
「你呢?娘說最遲在明年端午前讓你們成親。」
「哎啊--也不知道她的真正心意,也許她不喜歡我這種傻楞楞的傢伙。」慕子璨紅了臉,模樣更加地年輕。
「我瞧那小姑娘喜歡的是黑斗篷而不是什麼人,想博取芳心的人穿這件斗篷到她面前晃晃就成功一半了。」任御翔悠閒地從林間走來,得意洋洋地揚起身上的黑斗篷亂揮一番。
「黑斗篷?」慕子瑄和慕子璨同時驚呼出聲。
「我就知道她一定有了喜歡的人。」慕子璨垮下臉,像只被黏往鬍鬚的貓。
「這斗篷不知道發生過什麼旖旎綺情!方纔我在那邊的石壁邊採藥草,那個一向對我沒好臉色的小姑娘就從石壁間朝著我齜牙咧嘴而來,好像挖到了金銀財寶一樣,嚇得我落慌而逃。」任御翔邊說邊瞄著兩位臉色各異的年輕人--
慕子璨是單純地難過,而慕子瑄則是驚慌中還帶點驚喜--他可是首次見識到徒弟又皺眉、又捏著鼻子怕竊笑出聲的怪樣哩。
事有蹊蹺!任御翔不懷好意地一笑。
「你別跑哪!」秋芸芸由遠而近地隨著輕風而來。
「瞧--這不就追來了嗎?」任御翔戲耍似地背過身,走到樹下背對著她。
「等等我--」秋芸芸拎著裙擺,露出細白的小腳。
慕子瑄和慕子璨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那雙細白的小腳上,彼此一眼,然後兩人再度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
最後,在一次呼吸的時間後,兩人又故作不經意地把眼睛瞄向旁邊的樹,樹邊奔跑而至的人及--那雙勻稱的玉腿。
「啊--你們怎麼全在這裡?!」她的目光溜過慕子璨,在慕子瑄身上停留一下,終究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樹下的人--
黑衣人的背影像在了望著遠方。
秋芸芸向樹下走了一步,神色黯然的慕子璨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心神不寧的她沒注意到,慕子瑄卻是看盡弟弟的傷心表情,心中一慟。
秋芸芸沒察覺別人的視線,只是緊張地走到黑衣人身後,期待地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
「因為我沒事做。」黑衣人猛然一回頭,斗蓬帽沿滑落,露出一頭銀髮,並擺出一個賊賊的笑容。
「你這個銀頭髮的騙人矮個子!」秋芸芸震驚地後退,杏眼懊惱地瞪著人。
那人比較瘦高,若不是她太心急,早該發現的。
「喂,我不過是沒我徒兒高大,威猛可勝過他十成十。」任御翔拿起黑斗蓬在她面前晃啊晃地--「你不會是因為大失望而惱羞成怒吧?」
「我沒有惱羞成怒,我只是討厭你--我不會因為一年只見你一次就少討厭你一些,我會把討厭你的份量一次討厭完!」她拉高了說話音調,怒沖沖地。
「這張嘴還是尖利不饒人喔!順道一問,你接生的技術和你的嘴巴一樣聞名天下了嗎?」
「快了。」秋芸芸說話的聲音小了些。
「我徒兒早就盡得我真傳了。不能回鄉光宗耀祖都是因為你還未成材。」
「師父,她已經小有成就了。」慕子瑄忙著幫她解釋,急忙忙地走到她身邊。
「你說的是那件剖腹接生的事?我不認為是她做的。那樣的神技除了那些升天的華陀、扁鵲之外,這世上就只有我及另一個人會。」任御翔捕捉到慕子瑄不自然的表情,嘿嘿偷笑了兩聲。
秋芸芸汗顏地低下了頭,此時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我先走了。」慕子璨小聲地說道,什麼話都插不上嘴,乾脆離開以免顯出自己的無能為力。
「既然可愛的小弟已走,那我就不留在這裡礙人眼了。徒兒,斗篷物歸原主。」
任御翔很「好心」地把斗篷披在慕子瑄身上,惡作劇的眼睛眨得像蝴蝶飛舞的翅膀。
「斗篷是你的?」秋芸芸頓在原地,激動的眼神飄到慕子瑄臉上。
斗篷肯定是黑衣人的!
秋芸芸咬住唇,恍惚間竟覺得眼前瑄姐姐的形象,竟與黑衣人合而為一--同樣的身量、同樣有著精湛的醫術哪!
「你有好多秘密,關於嬰兒、關於嬰兒的母親、關於你與黑衣人密切的關係。」
她承認自己心眼小,但她就是會忍不住揣測在瑄姐姐心中是否有比她更重要的人嘛!
「你和黑衣人很熟,對嗎?別再瞞著我了。」秋芸芸委屈地咬著唇,心裡酸不溜丟地。
「我有苦衷,什麼都不知道反而對你最好。」他力持鎮定,沒敢讓她看出不安。
「為什麼都是別人在替我決定什麼是好或不好呢?什麼事我都是最後才知道--你的秘密、我的婚事,如果都與我無關,那你們全部不要理我好了!」
見瑄姐姐不語,她小腳一跺,眼眶一紅,耍脾氣地扯下那件黑斗蓬丟到地上,轉身就走。
「別走!」
一隻厚實大掌握住秋芸芸的纖手。
第七章
情絲凌亂繞心房 不意紅妝是兒郎
「為什麼不能走?」秋芸芸的小嘴扁了起來,卻還是堅持要向前。
「因為我--因為我--」慕瑄正著急地想不出理由時,但見她身子瑟縮了。
「因為我不想見到你的腳受傷。」他反應極快地順口說道,雙手扶高她的腰,將她抱離那堆尖銳小石子。
秋芸芸驚呼了一聲,手搭在慕子瑄厚實的肩膀上。
又來了,她的心又亂跳了!
瑄姐姐的力氣怎麼這麼大?拎她像在拎小雞一般。
慕子瑄單膝著地,輕抬起她的蓮足,挑起那顆陷入肌膚裡的尖石子。粗厚指尖不經意地撫她的腳掌。
秋芸芸忍不住蜷縮了下腳板,貝齒陷入紅唇中。
「會癢?」慕子瑄仰看著坐在石上的嬌小人兒,一陣心蕩神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