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在的她似乎想把自己硬塞進世俗的框架中,想讓自己懂得掩飾、懂得控制、懂得——虛假相對。
何苦呢?
他搖頭。
罷了。打開公事包,他取出文件,將思緒轉向手上的工作,他不再去想那陽光似的女子。
她與他,是搭不上關係的吧?
第二章
「老大。」
聽到職員們對他的稱呼,薩齊微笑的自文件中抬起頭。
「有事?」他輕聲詢問。
「老大,」業務一課幾個男職員全圍向他。「我們晚上約了隔壁課的女生,你要不要也一起來?」
「業務二課的?」畢之晚的臉自然地浮上薩齊的腦海。
「沒錯!」其中一個男職員興奮道:「隔壁課上新進的三個妹妹條件都不錯呢!這一個月來有不少人對她們出手,不過倒是沒人成功。」
「我們是想肥水不落外人田……」另一個男職員有些靦腆的開口。
「才不是咧!老大,小陳是喜歡上其中一個啦!」
眾人喧鬧中,薩齊的心跳卻突然停了兩拍,臉上的笑依舊淡然,可他的語氣卻帶著不自覺的嚴厲。
「小陳喜歡上誰了?」
「那個長頭髮叫趙芬的。」有人迫不及待的替小陳回答。
「趙芬是不錯啦!」一旁有個閒人接著道:「不過我倒覺得畢之晚比較有意思。」
「畢之晚?」薩齊的眉一揚。
「就是那個只要我們進餐廳就匆匆離開的短髮女孩啊!她看來乖乖巧巧,感覺滿不錯的。」
「是嗎?」聽到這樣的評語,薩齊只覺得想笑。
看來她扮得還挺成功的嘛!
「說了這麼多,老大,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也好。「稍稍考慮了會兒,薩齊便點頭答應。「你們約在哪?」
「琉璃鳥。」職員們提起公司附近的PUB。
站起身,薩齊一面收拾桌上文件,一面說道:「我還要開個會,說不定會晚點再過去。」
接著交代完其它工作上的事後,他便離開業務一課,往主管專用電梯走去。
才走到一半,隱隱約約傳來的爭執聲引起他的注意。
不愛管閒事的他原想繞路而行,沒想到吵鬧聲卻一直往他這方向移來。沒辦法的歎口氣,他停住腳步。
先出現在他視界的是個女孩,她行色匆匆,像在躲避什麼。
緊跟在後不斷試圖拉扯她的是個禿頭胖男人。
兩人愈來愈接近自己,薩齊直到此時才認出這兩人是誰。男的,是業務二課那個視他如眼中釘的張課長;女的,則是外表乖巧、不多話的——畢之晚。
畢之晚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這幾天來,課裡的色魔課長像是槓上她似的,總是三不五時的藉故碰她,要不裝好心說要教她,要不就光明正大的順手摸她一把,今天乾脆跟在她身後,趁走到僻靜處時對她威脅利誘起來。
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形象,她早扁他一頓塞進麻袋,丟到垃圾處理場去了。
再一次躲過色魔課長嘗試抓住她的手,畢之晚忍氣吞聲道:「課長,請你放尊重一點好嗎?」
張課長可是在觀察了近一個月後才挑中畢之晚的。
像她這種老實乖巧的女生最好欺負了,萬一出事,她們只會嚇得遞辭呈,連鬧都不敢開口鬧。
賊賊一笑,張課長色迷迷地說:「別這樣嘛,畢小姐,我們好好聊聊、聯絡一下感情嘛!」
加快腳步往辦公室走,畢之晚勉強笑道:「課長,要聯絡感情多點人比較有趣吧,我們還是回課上——」
「畢小姐,」一直抓不到她,張課長也火了。「你們的考績可全是由我打的,怎麼?你想在公司待不下去嗎?」
畢之晚停下步伐。
「這樣不是很好嗎?小乖乖!」
張課長眉開眼笑地走向她,雙手就要從背後攬向她——
「張課長。」薩齊選在這時候開口。
他略過滿臉殺氣的畢之晚,直接走近明顯不快的胖男人。
「你怎麼還在這?部裡馬上要開會了呢。」薩齊一臉驚訝地對他說。
「開……開會?」追著畢之晚一下午的他完全不知道有這件事。
「張課長也太忙了吧。」薩齊微微笑著說:「這是常務董事指示業務部開的會,張課長不可能會不知道吧?」
只要想到常務董事就會想起家裡那凶悍黃臉婆,張課長滿腔色心全被澆熄了。他氣憤地瞥了薩齊和畢之晚一眼後,就匆匆往電梯處行去。
看著他走進電梯,薩齊才轉過身來。視線移向畢之晚,薩齊又再次忍受不住的輕笑出聲。
這小妮子居然雙手掐頰的對張課長的背影扮鬼臉,瞧她的模樣,根本還是個孩子。
畢之晚一聽到笑聲就僵住了,急急放下手。她呆呆地看著這個笑起來更顯得俊帥的薩課長。
「我……我不是在扮鬼臉。」畢之晚吶吶的解釋。
「我是……是……顏面神經抽搐……」
「是嗎?」薩齊笑著走近她,伸手往她額上輕彈一下。他看著她因此而有些恍惚的眼——「再想個更好的理由吧。」
眼光跟隨著他的身影走進電梯,畢之晚呆了半晌後才想到要開口:「薩課長,謝謝你。」
「謝什麼?」薩齊停住電梯。「謝我剛好來得及阻止你動手打張課長一頓嗎?」
從電梯門合上的縫中,他看到畢之晚目瞪口呆的表情,於是笑又泛上他的眼。
獨自待在電梯裡,他不自覺的看向自己的手,手指上似乎還留著她肌膚的觸感,熱熱的、像在他指上燒。
宛如著了魔似的,他將手伸到自己眼前,仔細打量。不曾細想的,他將指探向雙唇,在相觸的瞬間,像明白自己的舉動有多麼愚蠢,他猛力抬起頭,放下手。
將手在衣上擦了擦,他踏出電梯。
但他並非不明白,在他心上已新生了某些東西,暫且無以名之,卻是沒那麼容易被抹去的。
坐在這間名喚「琉璃鳥」的PUB中,畢之晚一面看著舞池中扭動的人影,一面回想著這幾近不可思議的一個月。
老實說,她活了二十幾年,直到這一陣子她才明白當女人有多好,也才瞭解身為女人的幸福。
她終於體會到被人追求的快樂,那種被稱讚、被討好、被當成一個可愛的、有魅力的女人的感覺,幾乎讓她暈陶陶的忘了自己是誰。
好像所有的人都被她瞞過了,只有一個……
她想起業務一課的薩課長。
今天下午他說的那句話是認真的嗎?或者只是玩笑?
仔細想想,她總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得罪過他,否則為什麼總讓他撞見自己「出捶」的樣子?
他知道了嗎?或者只是懷疑?不管如何,自己在他面前還是得多加小心才是。
這時音樂漸歇,大夥兒也都回到原位。業務一課的男職員皆慇勤的替女孩們服務,其中只有畢之晚還不太習慣被男人這麼對待,那分拘謹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反倒成了逗人的羞澀魅力。
業務一課有名的花花公子魏良起身坐到畢之晚身邊,他微傾著頭問她:「你要喝點什麼?這兒的調酒滿不錯的。」
「我……」突然有帥哥坐到自己身旁,畢之晚緊張的轉著手中的水杯。「我……我不能喝酒。」
「真的?」很久沒看到這麼純的女生,魏良雙眼發亮地問:「一點點都不能?」
「嗯。」點點頭,畢之晚以手勢加強道:「連一點點點都不行。」
「真好。」魏良舒服的靠向身後的沙發。「現在不會喝酒的女生很少了呢,這樣不錯。」他伸出手輕佻著畢之晚的發尾。「讓人覺得很可愛。」
「是嗎?」抓回自己的頭髮,畢之晚忍不住在心裡扮個鬼臉。
「嘿!」他站起身。「要不要一起跳個舞?」
「我不會跳耶,你們去玩吧,我在這看著就好。」
這次她說的可是實話。
於是眾人又群聚舞池。
畢之晚一個人坐在椅上,突然覺得有點無聊,看看手錶,才發現今天是星期四。唉!以往的她,現在大概正跟父親在道場裡較勁吧。
沒辦法,想要有收穫自然就得先投資,這點畢之皓早跟她說過了。
舉杯將剩餘的冰水喝完,她看著服務生將方纔大伙點的飲料送上。遲疑了許久,她實在受不了的輕抓住服務生的衣角。
「請——」她很小聲地說:「送一瓶成士忌過來好嗎?」
服務生疑惑地將酒送上。
畢之晚迫不及待的開瓶、倒酒,金黃色的液體一落杯底,她克制不住的幸福輕歎。
感謝PUB裡昏暗的光線。畢之晚將酒瓶放在腳邊,舉起杯子,近乎貪婪的一口飲下。
真好。
悄悄的自桌上盤裡摸了根魷魚絲進口,她又替自己倒杯酒。
如果這時老爸在就好啦!她不無遺憾地想。邊喝著酒、邊劃著拳,再聊聊一天的閒事,還是比自個兒喝酒有趣多了。
薩齊站在入口處,待眼睛適應室內的光線後,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見她偷偷摸摸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慢慢走到她身後,看她把酒瓶藏到椅下後,他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