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誇獎。」她現在才注意到原來他們一直習慣用中文交談。
她假裝啜一口濃郁飄散著肉桂粉的卡布基諾,對眼前的情況采低調處理。
跟他起口角是愚蠢的,這傢伙就像只變色龍,可以隨時隨地變成不同的面貌,她永遠佔不了便宜。
可蕾正準備安靜的享用她的美味早餐,莫凡的聲音陡然又起。
「妳想回去接管妳爺爺的公司,這個決定不會影響莫氏和安培機構的合併計劃吧?」
可蕾切下一片火腿,慢慢回答他。「就因為我答應要促成你約合併案,更要親力親為的從旁監督你,以免你搞鬼。」
「很好,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了,接下來就玩「牽制」』的遊戲?我的未婚妻成了我身邊的細作,這是不是該用「危險枕邊人」來形容?」
他的笑容微有諷刺,神態卻顯得無傷大雅,彷彿那是一個可作為餘興節目的遊戲。
可蕾從餐桌中央的花葉縫隙晲他一眼,故意漠視他話中那種含沙射影的諷刺幽默。
「我需要一輛車代步,可是我現在連駕照也沒有,你能提供、一個方便吧?」
「妳可以用我的司機。」
「很好。等我的駕駛、護照和信用卡這些東西重新申請出來,就不用再麻煩你了。」
用完那頓可口的早點,可蕾用鋪陳在雙膝上的餐巾擦拭嘴角,正要起身,莫凡那副高大的身軀已經邁到她身後,很紳士風度的替她拉開那張冰藍色調的骨董椅,說一句:「讓我來替美麗、高貴的淑女服務吧。」
剛剛怎麼沒見他這麼慇勤?
可蕾瞄了他一眼,這個莫凡不會足肚裡藏著壞水吧?
「幹嘛突然間對我這麼客氣,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她提防的問他。
「冤枉!我只是表現我的君子風度而已,難道妳不喜歡男人把妳當淑女對待?」
他眼眸中隱著詭辯的意味,心中卻有些甜蜜。
「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可蕾說。「你肯定有不良居心。」
「我再大的不良居心,也只是軟化妳這座冰山,讓妳甘心點頭嫁給我,這樣算「非奸即盜」嗎?」他辯道。
「是嗎—」她故意拉長尾音,心中揣測,他肯定是想藉諂媚阿諛分散她的注意,這樣他就能在安培機構為所欲為。這個狡猾的莫凡,從現在開始,她更要睜大雙眼,盯得他死死的,讓他不能使壞。
她正在心中盤算的當兒,莫凡瞥一眼她桌前的杯盤刀又,忽然說道:「妳的胃口不錯,把一份豐富的早餐吃得盤底朝天了。」
聞言不由自主的臉紅一下,可蕾這才發現他那份早點幾乎完好如初的擺在那裡,就好像僅供欣賞的精緻藝術品一樣。
這傢伙是個厭食主義者嗎?她似乎從頭到尾只看到他喝那杯濃濃的黑咖啡,連刀叉都沒動一下。
「我早餐吃得不多,通常只喝一不咖啡。」像洞悉她的心事,他簡單的略作解釋。
「那你就不該浪費食物。」可蕾白了他一眼,這世上有多少難民為了爭一口麵包而爭得你死我活,而他居然這樣糟蹋食物,真是不知福的紈褲敗家子。
莫凡輕笑,不是刻意解釋給她聽,卻還是隨口說道:「是檀嫂堅持每天在早餐桌上擺上一份豐盛的早點,就算我沒吃,她也照做。」
「檀嫂是怕你餓著,不過依我看,你就算三個月不吃東西,也一樣鋼筋鐵骨,有多餘的力量做你的企業之狼,啃光別人的骨頭。」
「妳太抬舉我了。」
接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傲人身高豎在她面前,他渾身上下射出的一股懾人的氣勢,實在令人無法忽視。
突然間,那種天羅地網籠罩她,讓她逃竄無路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心莫名的悸動一下,頰畔泛開了一朵紅暈,胸口竟喘動的十分猛烈。
他垂下眼眸,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撩動如貝扇的清麗星眸,黑瞳中藏著一簇炯烈如火苗的黠光,彷彿在對她訴情。
「如果我現在吻妳,妳是不是會再咬傷我的嘴唇?」他突地問她。
她萬分驚詫的抬眼看他,嘴巴張成一個小小的O型,被他突兀的問話怔得半天不知該說什麼。「你……你別開玩笑!如果你敢再亂來,我發誓我會咬掉你的舌頭,我說真的。」
瞠目結舌的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頭,馬上裝狠的對他恫嚇道。嬌小的身子像裝上彈簧般,往後跳開一大步。
莫凡突然大笑出聲,惡作劇的用促狹的語氣說道:「妳以為我真的不怕死嗎?
妳那種極具特色的吸血蝙蝠式「狼吻」,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裝得一臉無辜的神態,他輕歎一口氣。「小蕾兒,我親愛的小寶貝,也許我們該試著和乎相處,這樣我也許還能避掉那些血光之災,妳也不用動不動就使出那種『見血封喉』的伎倆。」
他的歎息聲帶著彷如魔法的催眠,就在可蕾傻愣愣的當兒,他冷不防跨前一步,俯臉在可蕾的雙頰上輕啄一下,再迅速站回原地。
「你……」
「這是給我親愛未婚妻的早安之吻,我希望妳這一天過得如意。」他黑眸蘊著笑,翩然說道。
「你……可惡!」
七葷八素的昏惑在他身上那股霸香琥珀味的古龍水味道中,可蕾心跳如飛的轉過身,步履顛顛晃晃,跌跌撞撞的逃出了這間金色和奶油色相間的餐室。
在她的身後,莫凡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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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蕾剛由會議室聽完演示文稿回來。
安培機構的辦公大樓位於華爾街的黃金地段,總裁辦公室則設在第七十層樓,從環繞的玻璃窗,可眺望壯觀的紐約港。
從圓弧型裝潢成冰藍色調的大辦公室,可看出她爺爺那種氣度恢宏的格局。
一盞掛著二十支銅管的巨型吊燈,把人帶回十八世紀的古文明文化中,然後便是錯落有致的骨董珍品和名畫,一件件昂貴的辦公傢俱。
除了炫耀金權,她爺爺似乎也十分著重藝術品味。
經她爺爺授權,可蕾成了安培機構的代理總裁。
對經營這麼大的一間公司,可蕾知道自己是個門外漢,她在努力的學習,每一分鐘都兢兢業業,就怕出錯。
值得慶幸的是,她得到她爺爺身邊幾個得力部屬的全力支持,幫助她渡過不少難關。
早餐會報結束後,可蕾偷閒的打了一個呵欠,坐在那張黑皮旋轉椅上百無聊賴的轉動手中的金筆,正想找一些事來做做,機要秘書進來通報。
「可蕾小姐,安凱威先生要見妳。」
「安凱威?」名字不是很熟悉,可蕾迷惑的眨了一下眸子,努力思索出腦中可依循的線索。
看她猶疑不決,機要秘書耐心的對她說道:「如果可蕾小姐不想見他,我現在就去回絕……」
「不,」可蕾搖搖頭,「我不是那意思,只是……那個安凱威又是什麼鬼?」
她表情天真的問道。
機要秘書差點失笑出聲,最後才正經的答道:「報告總裁,安凱威先生不是什麼鬼,他是……」
「夠了,張秘書,你不用費事了,讓我來自我介紹啦。」
粗野的踢開辦公室的門,一個個兒高瘦,渾身上下帶著一股紈褲子弟味兒和流氣的男人大步跨進來,盛氣凌人的瞥了男秘書一眼,再一掌推開他,直接走到可蕾面前。
「連我也不認識了嗎?可蕾小堂妹!我就是妳的堂兄安凱威,妳不會連我這個堂兄也不認吧。」
可蕾看看張秘書,想從他那裡確定他的身份,張秘書對她點點頭,眼中對她傳遞著一分警戒的眼色。
「謝謝你,張秘書,你可以出去了。」
「是,可蕾小姐。」機要秘書退出辦公室,順手把門帶上。
可蕾真覺自己不喜歡這個安凱威,他就像一頭惡狠—比莫凡更邪惡貪心的惡狠,眼中浮著狡獪成性的貪婪。
她坐回那張高背椅,盡量用冷靜聲調問他:「你今天來有什麼貴幹嗎?凱威堂哥。」
「有什麼貴幹?」像被黃蜂螫了一口,他旋過身,雙手按住桌沿,陰險的俯身厲聲說道:「很好,我喜歡直接,我們就敞開來說吧!妳是不是自作聰明鼓動老傢伙同意跟莫氏約合併案,妳這樣幫著外人對付我,究竟是什麼居心?」
可蕾被他惡虎般的反撲動作嚇了一跳,隨即才克服心理的恐懼,有條不紊的說道:「第一,合併案是我爺爺的主意,我只是借他『催生』而已;第二,莫凡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未婚夫。凱威堂哥,你還有其它指教嗎?」
她對這個遠房的堂兄簡直厭惡到了極點,尤其是他那一身帶著旁門左道的流氣,以及那副充滿掠奪性的險惡嘴臉。
他只是把安培機構當成一塊大餅,飢不擇食的想把它吞掉。
這是事實。
莫凡說得對,她絕不能讓安培機構落到他手中,她要替她爺爺捍衛這片江山。
「未婚夫?」安凱威聽完她的話,幾乎是尖叫的說:「妳真信姓莫的那套鬼話?我的老天,妳是不是真的腦筋撞壞了?姓莫的只是在玩妳,妳看不出來嗎?當初妳說什麼打死都不會嫁給他,還要回澳洲雪梨跟妳的男朋友雙宿雙飛,現在卻被他的迷湯灌昏了頭了?未婚夫,哼!妳現在叫得倒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