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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彭於軒

  「你這麼急著舉行婚禮,是不是有其它原因?你告訴我,我們的婚約中,是不是有另外的意義?」她詢問他的眼色,變得難纏起來。

  莫凡盯住她的臉,半天不作聲,隨後才陰沉沉的道:「這時候談這些,真是無聊。」

  「你在逃避我的問題。」她的眸光對他毫不放鬆,直直盯著他沉默不語的臉龐,彼此僵持著。

  「妳爺爺答應在我們的婚禮之後,讓安培機構和莫氏企業合併。」

  說不出是怎麼樣的情緒反彈,可蕾只覺得胃部一陣痙攣。

  「原來你真正的目的,是想併吞安培機構。」她的雙頰變得有些蒼白。

  「我不是想併合安培機構,只是想取得楊克斯那塊地。」

  「你要那塊土地幹什麼?」她追問。

  莫凡看她一眼,「跟我來!」

  第四章

  迷惑的看他打開房間那扇桃花心木的門,可蕾初次踏入他的臥室,還來不及細細打量他這間裝潢成金香檳色、鋪著名貴針織地毯的寬敞臥室,已見他打開另一扇通向書房的門,將她帶至一張黑亮的書桌前。

  可蕾狐疑的看了莫凡一眼。

  他把她帶進書房幹什麼?炫耀他這間書房的闊氣和那些骨董、名畫。那盞奧地利水晶吊燈應該所費不貲,那座維多利亞時代的錦繡躺椅,更是價值不菲。

  疑惑之間,莫凡已經拿出一張起了毛邊的藍圖,攤開在可蕾面前,指著那份工程浩大的主題樂園構建圖,他說:「這就是我一心想取得楊克斯那塊土地的用意—建造一座充滿歡樂的夢幻樂園。」

  可蕾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慢慢移上視線,看著他那充滿狂狷傲岸的熱烈眼眸。那份藍圖不啻是個偉大的夢想,很奇異的,它成了他身上的某種特質,緊緊的跟他相結合。

  當他們目光相接,他眸中的神釆熠熠生輝。「妳爺爺開出條件,如果我不能在這一年內跟妳結婚,明正言順入主安培機構,他就要把安培機構和楊克斯那塊地全交給妳堂兄,而妳堂兄正計劃把楊克斯那塊土地開發成一座高爾夫球俱樂部,賺取暴利。」

  「所以我成為你入主安培機構和取得暢克斯那塊土地的最大籌碼。」可蕾笑得好淒惻,難怪她一直感受不到他溫柔的愛意,他要的只是她的嫁妝,她只是一個「金裝」的傀儡新娘。

  「妳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要在下個月結婚了吧!而妳如果確切瞭解妳堂兄的為人,就會明白把安培機構交到他手中,不啻是斷送安培機構的大好江山。」

  「我又怎麼知道我爺爺把我嫁給你,不是引狼入室?」她眸中顯露另一分警戒。

  莫凡向她跨近一步,他龐大的身軀如座高山,讓她幾乎完全隱遁在他軀體的陰影下,如一隻被天羅地網籠罩的孤弱小鳥,插翅雞飛。

  「妳必須搏一搏,親愛的,妳的身邊環伺著許多覬覦妳的豺狼,而妳必須作出最正確的選擇,這攸關妳跟妳爺爺一生的心血。還有,怎麼作才不致使妳的姓氏蒙羞,這才是最重要的,妳明白嗎?」

  他極其冷靜的娓娓道來,一隻大手勾起她的下巴,露出一個輕淡而莫測高深的笑容。「搏一搏吧,親愛的,就算妳不相信自己,也該相信妳爺爺。現在只有我能保住安培機構。」他說著,俯臉將兩片唇貼上她的,灼熱的氣息,如道滾燙的熱流流竄過她的唇舌間,直撞進她悸動的心房。

  就在他盡情蹂躪她雙唇,霸道擷取她口間的溫柔蜜汁時,驀然覺醒的可蕾,不知是從何而來的一股蠻力,使勁的推開了他,臉上已是一片羞紅惱怒的緋色。

  然後,她看到從他嘴唇汩汩而出的鮮血,老天,她咬傷了他的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作了什麼……他們互相對峙著,他的臉色是一徑的陰冷,週遭的空氣是緊窒的,重重的壓迫著人心,她聽到自己的心卜卜如擂鼓。

  她似乎可以預期到他瞬間爆發的可怕情緒將席捲這一切,一場可怕的風暴—「這已經是妳第二次咬傷我的嘴唇。」迫人的一陣沉默之後,他略微嗄啞僵硬的聲音說:「我希望這不是因為妳有嗜血的癖性,或者,妳根本就是蝙蝠轉世。」

  他伸手拭去嘴唇上的殷紅血漬。

  「我……我不習慣被人這樣莫名其妙的……輕薄!」她極力辯護說。

  第二次?

  她瞄他一眼,被一種很奇異的心情漲滿。

  「我會說服我爺爺,把楊克斯那塊地交給你去開發,也會盡力促成安培機構和莫氏約合併案,至於我們的婚期,以後再說。」

  「妳爺爺不會高興聽到這件事的。」莫凡陰沉的聲音說。

  「我會說服我爺爺,讓他不再向你「逼婚」,你大可放心。」

  她冷靜自若的說完,隨即踩著略顯凌亂的步履,走向其中一扇桃花心木的門,打開之後,卻發現那是銜接著另一間起居室的門,神情怔忡了一下。

  貼著金香檳色的高級壁紙,迷惑了她的視野,讓她在幾扇門前舉足不定。多可笑,她竟然被困在這個迷宮式的大房子梩,而那一間接連著一間,望之不盡的房間,也許她花上三天也走不出去。

  「你可以告訴我,要怎麼離開你這個鬼房間嗎?」她回頭用幾分可笑和怪聲怪氣的聲調問他。

  彷彿很樂於欣賞她的窘態,莫凡低下眼眸,暗自一笑,才走向右手側的另一扇門扉。

  「妳終究還是會成為我莫凡的妻子的。」

  他打開那扇雕琢華麗的門,在她走出他的書房時,穩穩的說了一句。

  可蕾用眼尾的餘光瞥了他一眼,便一聲不響的走出他的書房。

  回到自己房間,可蕾在掩上房門後,靠著門扉,這才如釋重負的吁出一口長那個該死的莫凡,讓她在面對他時總有一種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感覺。他似乎能輕易的將別人玩弄於股掌間,而他不掩藏自己的野心,使他的「壞」多出了一份神秘,讓人更難知道他詭奇多變的心思,到底藏著多心邪惡的因子,或有多少「良心」作後盾。

  他會是一匹無害的惡狠嗎?

  她又要如何去找答案?

  一陣夜風輕揚起冉冉飄動的生絲窗簾,可蕾走至窗口,輕輕的將落地窗關上,卻看到沁涼如水的夜色中一輪明月懸在半空,銀色月華無的弗屆的流淌在整個大地上。

  月光為莫家這幢別墅庭院增添了一份寧謐的美,彷如一座月中城堡。

  一座與世隔絕的美麗城堡。

  可蕾可笑的想。

  不,她必須振作,這種象牙塔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從明天開始,她要作真正的安可蕾,而不再是懸上絲線任人操縱的傀儡人偶。

  ******

  「早安!莫先生。」

  隨著那聲清甜爽朗的聲音揚起頭,莫凡放下手中的財經新聞,上下打量那一身蓬勃朝氣的可蕾。

  她身上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安哥拉羊毛衣,配著一條淺咖啡色的寬鬆長裙和馬靴,看起來簡單利落,令人眼睛一亮。

  當她走進這間奶油色和金色相間的餐室時,就像絢麗的朝陽一樣,魅力四射。

  「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了,妳可以省掉那些客套的稱謂,直接叫我莫凡。」他折疊好報紙,放到桌畔一隅,用虎口摩挲著下顎,瞇著眼,再打量她一下,問道:「看妳這身打扮,是要出門嗎?」

  「你猜對了!」

  可蕾繞過光滑晶亮的長餐桌,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他們中間隔著一盆插滿玫瑰和飛燕草的偌大花束,她抖開雪白燙金的亞麻餐巾,偏過頭,俏皮而慧黠的對他說道:「我今天要去醫院看我爺爺,從今天開始,我要作真正的安可蕾,必要的話,我還要回去替我爺爺管理公司。」

  不確定他眼眸中倏忽躍過的,是一抹輕視或激賞的神色,他微微牽動一下嘴唇,聲調緩慢的問道:「妳以為妳勝任得了嗎?」

  「試了就知道。」她回答他,黠亮的眼睛美如星子,一邊將漿得筆挺的雪白餐巾,鋪到雙膝上。

  「妳現在想做女強人了?」他點點頭,透過餐桌中央的花束,散漫的問她一句。「是昨晚的月牙仙子給妳的靈感嗎?」

  幾乎有那麼一刻,她被他語句問的奚落給挫傷了。可是,隨即的,她武裝起自己,強悍的反擊回去。「我知道你希望我繼續做個無知的女人,可惜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決定投入我爺爺苦心經營起來的事業,免得有人趁虛而入,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搞垮我爺爺的公司。」她哼道。

  「對一個生長在英語國家的第四代華人來說,妳的中文算是不錯。」他放下咖啡,拿出一根雪茄點燃,從藍色的煙霧後凝睇著她的臉。

  他的眼中有一抹謎樣的光華,指間的雪茄,卻是那麼自然的依附在他的手上,彷彿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可蕾第一次看到男人可以吸雪茄吸得這麼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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