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不記得了啊!
她還以為……以為相遇後、結婚後,他很快就會想起自己,可是、可是……
還是說,當年那場約定,對他來說只是和小女生的玩笑話,所以從未將之放在心上,也不會在記憶中駐足停留?
而她,卻日日夜夜反覆思念著那一段短短的時光,回味咀嚼著他們之間曾有過的對話,以及他的優雅、他的笑顏,和那一句,讓她一心一意計為人生目標的約定誓言。
他為什麼要說出這麼冷漠的話?
「是你要我這麼想的,不是嗎?」
他的眼神不再望向她,漠然地望向車窗外遠處,不復過往的溫暖呵護。
「我……」她並沒有這樣的意思。
她想要為之前衝動傷人的話向他道歉,挽回這一切錯誤,卻教他一抬手給制止,心痛的情緒哽咽在喉頭,再也無法說出口。
「算了,我們之間,就如你所願,威爾森.齊集團依舊會盡全力協助風氏企業,如果這是你所擔心的。不過,在事情明朗之前,我還是堅持我的原則,不能讓你和你兄長見面;待事情過後,你想怎樣都隨你。」
看是想結束彼此間這段可笑的關係、或是打算繼續這建築在利益交換上的婚姻,他都已無所謂了。
齊揚天絕然冷漠地道出令風絮悠心痛的結論。
她知道,是自己無心卻又傷人的話,把事情弄糟了。
沉著一顆心,她彷彿感覺到週遭一片寒冷的氣息,慢慢沁人她的四肢百骸,凝結了她的血液、扼止了她的心跳……
我究竟做了什麼咽?無聲地,風絮悠茫然地在口中喃喃念著。
心碎的情緒緩緩湧上心頭,她知道此刻他的心也同她一樣的疼痛。
可她卻怎麼也說不出挽回的話語,是她親手破壞了彼此間的關係啊!
是她、是她、是她——
她究竟做了什麼……
第九章
風絮悠不知道,他與她之間,算不算是在冷戰?
「先生今天……又不回來了嗎?」
夜已深了,木然地坐在空蕩蕩的餐廳,看著一桌漸漸冷掉的飯萊,她不知已等了多久。
「先生說他今晚有個飯局,所以沒法兒趕回來,夫人你別等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在一旁看不下去的陳嫂,好言安慰著她。
唉……這先生也真是的,才新婚沒多久,就老放夫人一個人在家,也不知是在外頭野哪去了?
真是不像話、不像話啊!
「不了,我胃口不是很好,麻煩你把這些菜收拾收拾,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淡淡地留下話,風絮悠有些茫然地走回房去。
看著仍舊維持著新婚時佈置的新房,她懊悔的眼淚終於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染濕懷中為了掩飾哭泣而緊緊抱著的枕頭。
這已經是第幾天了?
自從那一日,他與她關係決裂,齊揚天就每日早出晚歸,不但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人也不再回到這個房間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口中喃喃念著懊悔的讖言,這樣一分心意,卻在他刻意的避不見面中,完全沒有傳達的機會。
都是自己不好,她是個大傻瓜、大笨蛋,竟然就這麼親手毀去自己多年來努力追求、爭取的幸福。
淚眼迷濛中,風絮悠自床頭拿起一個她從家中帶來的珠寶盒,小心翼翼地掀起方形盒蓋,她對裡頭的珠寶首飾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一個靈巧的動作,那鞋盒般大小的珠寶盒就像是有機關似的,突然鬆開固定用的卡榫,讓風絮悠輕鬆取開上層放的珠寶層,露出底下埋藏的秘密。
「揚天……」
幾天下來她纖瘦了不少的手,輕輕撫周裡頭一張男子的照片,那是一張微微泛黃的舊照片,照片裡頭的人,竟是二十歲左右的齊揚天。
那時的他剛踏入爾虞我詐的商業學習,眼中仍有掩飾不住的年輕光彩與野心勃勃,與現今更上一層樓的深沉難測比起來,算是初生之犢了。
雖然這張照片照得不是很清楚,感覺就像是不注意時被人偷拍的成果,卻仍舊捉住了年輕的齊揚天整個人所散發出的優雅與氣勢,教風絮悠小心翼翼地收藏著,好似最珍貴的寶物一樣。
「你真的不原諒我了嗎?」
看著照片中的男子,以指尖細細描繪他的輪廓,風絮悠難得露出笑容,可裡頭摻雜的苦澀,卻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唉……」
深深地歎了口氣,關於兩人之間的冷戰僵局,她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往下看去,一一翻弄細看著那塞滿珠寶盒底層的紙張,竟至都是些關於齊揚天的剪報、新聞。
風絮悠有些抑鬱地半躺在床上,看著那攤在身前,一張張留住他身影的報導,思念與懊悔的情緒彷彿就要衝出胸口。
而她的思緒也隨著那一張張舊時的剪報漸漸遠揚,直到那個被他所遺忘,兩人初識的那夜盛大的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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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夜,盛況空前的慶宴。
會場上的男男女女,無不在為今日晚會的慶祝對像——威爾森.齊集團新上任的年輕總裁——齊揚天歡慶。
因為如今全商界都在盛傳,他以年紀輕輕的黑馬之勢,運用高深的謀略戰術,擊敗海內外眾多輕敵的商界大老,一舉為威爾森.齊拿下一塊商界眼中的大餅亞洲區連鎖觀光飯店及周邊產業的經營權。
這樣的商業策略與謀略,絕不是泛泛之輩可以做到,但對於齊揚天來說,卻輕而易舉地達成了目標,教許多政商人土都對這位年輕的少東另眼相待,也恨不得立即與他攀上關係。
而今日這場宴會,美其名是為齊揚天的勝利慶祝,事實上,也是另一波爾虞我詐角力的開始,這種事在商界可說是司空見慣了。
真煩!
趁著眾賓客不注意之時,今日宴會的主角——齊揚天,悄悄溜出人聲鼎沸的熱鬧會場,來到較為偏僻的西式庭院中放鬆一下心情。
再和那些明明敗陣在他手下,卻又因不甘心而苦苦糾纏的老狐狸虛與委蛇下去,他肯定會受不了。
煩悶地點燃一根煙,渴望在短暫的吞雲吐霧之中,拋開那些無聊人土給他的什麼「優雅貴公子」的封號、忘卻商場上那些煩雜瑣事,但,他難得的清靜卻沒能維持多久,就被一連串咳嗆的聲音給打斷。
「咳、咳咳咳……是、是誰在那裡污染新鮮空氣!」
原本空無一人的幽暗庭院中,突然響起一陣如鈴響般的不客氣罵語,其中間雜了些狼狽的咳嗆聲,讓對方的氣勢頓時減弱許多。
「小妹妹,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哦!」
看著在花叢另一端突然冒出來的嫩黃身影,那個身子幾乎要被花叢整個淹沒的女孩,齊揚天紳土地熄去手中的煙,也好心地讓對方免於咳嗆昏頭的命運。
看這小丫頭的模樣,恐怕是對煙味過敏吧?
「面對一個淑女,這樣的話真是失禮。」
勉強止住咳勢,女孩一副小大人的口氣,不禁讓齊揚天感到有趣。
「哦?淑女嗎?」他挑眉,只是淡笑。
「怎麼,你有意見?」
「豈敢豈敢?只是,身為一個優雅的淑女,好像不該……」
齊揚天帶笑的眼神,緩緩往下移向那刻意掩藏在花叢後的光裸纖足。
「那、那是鞋子不好!」
緋紅了雙頰,女孩言下之意,不是她的問題,全歸罪於那雙漂亮優雅卻穿了疼死人的高跟鞋上。
「誰教你學人家穿那種東西?」
小小年紀就想嘗試那玩意兒,不痛才怪!
他像在訓小娃兒似的說著,只覺得這倔強女孩,的反應十分有意思,嘴角的笑意從沒減過半分。
「誰教你們這些男生都喜歡看女生穿這種東西。」
女孩對對方老把自己當奶娃兒瞧的口氣有些惱了,杏眸一瞪、鼓起粉頰輕斥,倒還頗有幾分俏麗模樣。
想來再過個幾年,就會有不少毛頭小子追在她身後跑了吧?
「這倒真是一針見血呢!」
挑挑眉,齊揚天對小丫頭氣呼呼的指控感到有趣。
「不過,我自己倒是沒那種偏愛,所以你把矛頭指向我,未免太冤枉我了。」
「是……是嗎?」
女孩原本理直氣壯的氣勢,在他一臉無辜的表態下,頓時顯得有些氣弱。
「那,算你有眼光,不會和那些俗人一樣。」
最後,她勉為其難地點點頭,給了他一個算是好的評價,認真的模樣卻教齊揚天再次忍俊不住地笑出聲來。
有趣的小娃娃,只是不知道她是跟誰一道來的?是哪位商界或是政界大老的女兒嗎?
「你、你笑什麼?」她好心讚美他一下,這男人怎麼這麼無禮。
女孩困窘地紅了臉,雙手叉腰,口氣再次凶巴巴了起來。
「是最是,看來你很討厭我在這兒,那,我走好了。」齊揚天止不住唇畔笑意,眸光調向離開已一陣子的宴會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