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死!他根本沒死!當她為他傷心欲狂;當她獨立扛下總擎,獨立撫養小崎的時候,他竟娶了另一個女人,有了個女兒!
她記得自己曾在鍾闃死後,對他的墓碑說過;她寧願他離開她、寧願他娶別的女人,至少他還活著;至少總有一天,還有遇見他的可能、還能見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現在,紀樂萱才發現那是個謊言。
不!她現在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你這個渾蛋!」紀樂萱揚拳,怒氣節節升高,她發狂似的捶打他的胸膛。「你讓我以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你怎敢就這樣若無其事的出現在我面前?該死的你!還介紹你的妻女給我認識!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剛開始,鍾闃怔住了,因為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樂樂。他的樂樂遇到委屈,只會哭泣;他的樂樂傻氣的為了等他,而餓著肚子;他的樂樂聽說、柔順;他的樂樂不會打人!
「樂樂!夠了!住手!」鍾闃好不容易回神,立刻抓住她纖細的手腕。「聽我說……」
「我再也不要聽你說!我竟然為你哭了六年!我讓自己沉溺在傷痛中,我讓所有關心我的人為我煩惱,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他用一手攫住她的兩個手腕,用身材上的優勢將她的身體固定在牆邊。
在努力的掙扎無效後,她晶亮的眸子怒瞪他。
「我知道你有生氣的理由,但你聽我說,你不需要在意Sarah的事。我要的人始終是你,這次我回來,就是要你和兒子回到我身邊。」他飛快的解釋著,俯望她的眼神充滿情感。
一如以往的霸道語氣、強勢的姿態,他果然是她所熟悉的鍾闃。可是經過六年,紀樂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到相信愛情可以克服一切的女孩。
「你要我回到你身邊,以什麼形式?」她目光炯炯。
鍾闃聽懂她的意思,但現在的他沒有辦法給她更多的承諾。
「我無法和Sarah離婚,至少現在不能。不過……」
「不過什麼?」她打斷他。可笑的是,分隔六年,她依然猜得出他要說什麼。
「不過名分不重要是嗎?你無法和你的妻子離婚,我還是可以作你的情婦,是嗎?」鍾闃呵釧闃,你未免欺人太甚!「哈!這對話很耳熟,不是嗎?我記得當年你要娶楚楚時,也對我說過這句話。」
她充滿譏諷的語調讓他沉思了一會,似乎在找尋適當的解釋,接著歎息。
「說來話長,這六年發生不少事。樂樂,你要瞭解,有些人、事是我沒辦法卸下的責任。」
「責任?」紀樂萱聽到這兩個字笑了,卻帶著嘲諷。「又是責任!當年你娶楚楚,也是為了盡你對祖父的責任;現在又是責任!在你心中,婚姻難道就只是一種責任?那我呢?是不是我永遠比不上你的責任重要?」
「樂樂,我……」
「總裁,你在這裡。總算找到你了!」紀樂萱的助理氣喘吁吁的闖進來,打斷了鍾闃接下來打算說的。等他跑近,才發現紀樂萱和鍾闃曖昧的情勢,「對……對不起……我剛剛找你找了很久,還以為……以為……」
天!助理暗暗心驚。他是不是破壞總裁跟這位男士的好事了!
「我沒事,謝謝你來找我。」紀樂萱對助理說。「我們走吧!」她無言瞪視鍾闃。
鍾闃衡量局勢,不再堅持,放鬆了力道讓她離開。
「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在紀樂萱走前,他在她耳邊強勢的宣示,「我會去找你,我們還有很多事沒談清楚。」
「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再跟你談。」
「你無法躲開我,我不會允許的。」鍾闃沉下臉。
紀樂萱仰頭怒視他,他眼中冷硬的決心,讓她的背脊竄過一陣寒慄。
她沒再理他,隨助理轉身走開,卻始終感到背後有一雙灼熱的視線瞅住她。一種再也無法逃脫的預感,讓她的腳步越顯慌亂……
* * *
目送樂樂離開,鍾闃再也無心待在宴會裡。告別了主人,他帶著Sarah和Fiona回飯店。
「Good Night!」他親吻女兒的面頰。
之後,Sarah也和他道晚安,母女倆走進與他相鄰的飯店套房裡。
終於只剩鍾闃一人,他腦子裡全是今晚見到樂樂的情景。
她果真長大了,也變堅強了。其中最吸引他的,是她的怒氣,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面貌,卻奇異的挑勾他的慾望。
原來她也可以這樣——水漾的大眼因怒氣而晶亮,雙頰微微泛著可愛的紅光,紅艷的唇誘人的噘起……
讓他恨不得立刻覆上那兩片飽滿柔嫩的唇瓣,吻她吻到她再也說不起怒罵他的理由。
鍾闃勾起唇角,如果樂樂知道他居然存著這種心思,想必會更氣吧!
可愛的樂樂!他恨海裡此刻就能緊緊擁抱她。
不用急!鍾闃對自己說。他有把握讓樂樂回到他身邊,而且是很快!
正當鍾闃計劃著下次見面要與樂樂談的內容時,電話聲響起。
「喂。」
「闃哥,是我,小新!」
「什麼事?」
「闃哥,你最近要小心一點。」小新的語氣聽來憂心忡忡。
鍾闃知道小新絕不會隨便說這種話。
「怎麼回事?」
「都要怪我!」小新自責的說。「我知道闃哥沒死,太高興了,那回和兄弟們喝酒,一不小心就說出現任的帝爾集團總裁就是你。結果消息走漏出去,讓青龍幫的人知道了……」
「青龍幫還在嗎?」那次的對決,應該把他們的人都剷除了才對。
「青龍幫是潰散了。不過道上傳出來一、二個死忠的兄弟,說要為他們幫裡的十幾條性命,找你報仇。」
鍾闃沉思。只一、二個人是成不了氣候,但反過來說,喪家之犬無後顧之憂,拼起命來就更加瘋狂、無法控制。
「阿新,你先把他們的資料傳給我。」
「那沒問題。要不要我派幾個兄弟去保護你?」
「暫時不用。」
「好。」
「對了,阿新,他們對我目前的狀況瞭解多少?」
「他們應該只知道你是帝爾的總裁,過去六年之所以消失,是因為受傷失去記憶。」
「他們知不知道我恢復記憶的事?」
「應該不知道。我只有說你沒死,沒說我們見面的事。」
「好。」
「闃哥,我……,真對不起。」
「沒事,你不用想太多,我會處理,有問題我會要你協助。」
「那你要多保重!」
鍾闃收了線。
青龍幫?他蹙起眉。六年前,他不怕那個人多勢廣的青龍幫,此刻的二個小角色,他自然更不看在眼裡。
只不過,這回他有了更多的牽絆——樂樂、小崎、Sarah、Fiona。他必須更小心、更謹慎,絕不能讓六年前的遺憾再發生……
第三章
美國 舊金山
「阿坤,你確定沒錯?那個什麼帝爾集團總裁,就是鍾闃?」
「沒錯,道上是這麼傳的。」
一棟古老雄偉的建築旁的陰暗處,站著兩個和背景極不搭軋的男子。
他們蓄著棕刷似的短髮,滿臉橫肉,穿著花紋繁複的襯衫。
「媽的!等了兩天也堵不到他,是不是你的資料有錯?」
「不會錯,我已經先請這邊的兄弟問過了。」
「喂,我們可沒有辦法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好不容易從那老頭身上再搾出一點錢來,這些錢付我們兄弟的機票也還勉勉強強,可不夠我們在這吃住啊!」
「我知道了啦。你別囉嗦,我們今天就把事情搞定!」
下班時間,帝爾集團大樓陸續走出下班人潮。
「喂,阿忠,乾脆抓個人來問吧!」
「阿兜仔的話我們又不懂。」
「那個!」阿坤指著一個剛步出大樓的東方男子。
阿坤和阿忠交換一個邪惡的眼神,走出暗處,一人一邊將那名男包圍在中間,並脅迫他跟他們來到暗巷。
「你們要錢是不是?錢包給你們,請不要傷害我。」那男子嚇得全身發抖。
「我們要找這個人。」阿坤亮出鍾闃的照片。
「總裁?」男子認得照片上的人,只不過那照片看來,像是總裁年輕十歲時的樣子。
「我們要怎麼找他?」阿忠一把扯住男子的領帶。
「總裁不在。他……好像出……出國了。」
「干!」阿忠詛咒,轉頭對阿坤說:「怎麼辦?」
「我看這小子不像在說謊。」阿坤撇撇唇。「喂,小子,把你所知道鍾闃的事,都告訴我們!」
被兩人制住的倒霉男子,雖不知這兩個凶神惡煞為什麼叫他們總裁鍾闃,卻迫於局勢不得不將他所知的全數告訴他們。
「泰國?那傢伙在泰國?」
「是。」男子像要強調他的話似的頻頻點頭。
阿忠和阿坤見再也不能從男子口中套出更多資訊,兩人遂放開他,轉身要走。
「兩位,請稍等!」男子居然叫住他們。
阿忠、阿坤回頭。
「嗯……看兩位的樣子,像跟我們總裁有些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