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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一大盤酥餅,玉草來到了老霍一家人住的別院,老霍一家子和樂融融地正在放紙鳶呢!
放紙鳶,呵,可真愜意!其實憑良心講,樊大人是個寬厚到令人難以置信的主人,玉草以前在宮裡從未見過像老霍一家那麼自由自在的僕役,接觸過的貴族裡,也從未見到哪個對待僕役有像樊大人這麼放任的。除了每天準備三餐,以及偶爾交辦點事,老霍他們過的生活簡直會讓人以為這座樊御府的主人是他們。
樊穹宇似乎很能照顧自己,根本不太使喚別人,而且從當初非常君子地拯救素昧平生的她,然後救火、教她做酥餅,雖然樊穹宇老是面無表情,有時還凶得非常恐怖,但她覺得她很喜歡……喜歡?!玉草連忙用力搖搖自己的腦袋,真是想太多了!
「霍叔,霍嬸,來吃酥餅囉!」玉草高聲吆喝著。
老霍聽到便把紙鳶交給大兒子阿定,走到玉草這裡來。
「刮了什麼風,竟然會有酥餅?玉草,妳做的嗎?」不待玉草回答,他邊說邊拿起一塊酥餅塞進嘴裡,一手還招呼霍嫂他們趕快過來吃。
「好吃,真好吃!雖然妳長得並不出色,但憑這手藝,肯定可以找個好婆家了。」老霍邊吃邊誇,酥餅是很尋常的點心,但做得這麼酥脆入口卻是需要功夫的。
玉草聞言明顯的垂頭喪氣,連雙肩都垮下來。
「怎麼了?」
「謝謝你的讚美,但這不是我做的。」
「不是妳做的,那是誰做的?」老霍一頭霧水,是買來的嗎?
玉草歎了口氣道:「是樊大人做的。」
「樊……惡……」老霍立刻噎到,滿臉漲紅,急得趕過來的霍嫂拚命拍著他的背。
「多大年紀的人了,吃東西怎麼吃成這樣子?!」霍嫂噴怒道。
「咳……不是……妳有沒有聽到玉草說的?這酥餅是穹宇親手做的。」老霍跟在樊穹宇身旁十幾年,還不知道他會做酥餅,更別提嘗到他的手藝了,今天真的是刮了哪道風啊?
玉草也喃喃道:「對呀,是樊大人親手做的,好吃得緊,嫁為人婦都沒問題了。」
哪像她,光只是生個火就燒燬半個廚房!不過,沒關係,今天她學到了生火和酥餅的做法,大不了以後天天琢磨,就不信學不好!
從小她的天賦就比姊妹們差,但毅力和努力是別人的好幾倍,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這酥餅擺你們這邊,我得先走了,還有要緊事呢!」看著老霍他們人手一塊酥餅,玉草任務達成,要下台鞠躬了。
「什麼要緊事?再多留一會兒吧!」霍嫂溫柔地挽留,她覺得玉草這姑娘很可愛,努力又認真,挺得她的人緣。
「不了,我剛剛生火時把廚房給燒燬了,現在得趕過去在妳做晚膳前把它回復原狀。」
「燒……毀?」霍嫂當場瞠目結舌,她在開玩笑吧?
玉草咋舌,瞧霍嫂也被她的話給嚇壞了,「我先走囉!」
玉草一溜煙地回到廚房,先是掃除灰燼,接著搬了好幾桶水來擦洗被燒焦的痕跡,好在她的力氣還算大,這樣使用蠻力的工作難不倒她。
她一邊擦一邊哼起月國的小曲,雖然現在她是身為人家的奴僕,卻不知為何,感覺上好像比當公主快樂好幾百倍。
在遠遠的另一邊,樊穹宇走出天宙閣,看到那個在廚房忙裡忙外的嬌小身影,她穿著他請老霍買給她的長罩衫,手腳勤快利落,臉上的神情竟是那麼愉快。
「好,一切妥當,接著該準備柴薪和乾草了,出發!」玉草大聲地對自己發號施令,接著就像個小兔子一般快速地竄到庭院那一片原始叢林裡去。
看到這裡,樊穹宇不自覺地微笑,這傢伙很能自得其樂嘛!
樊穹宇悄悄走回天宙閣,他把剛剛換下來被煤灰染黑的衣袍拿到玉草房裡,留下一張紙條要玉草幫忙清洗做為賠罪,邊寫邊想起來,上次被玉草吐到身上的好像是同一件衣袍,他苦笑著搖搖頭,看來這套衣袍跟玉草犯沖,以後得盡量避免在她面前穿這套衣袍。
這天夜裡,樊穹宇聽得到玉草沒有睡,拿著衣袍推開房門的聲音,他並沒有要求玉草要這麼快把衣袍洗乾淨,因為他知道玉草今天一天為了整理廚房可是累翻了,但顯然這個小傻瓜認為今日事今日畢,非要在今晚把衣袍洗乾淨。
樊穹宇從榻上起身,打算要叫玉草明日或有空時再洗,但隨即心念一動,放棄這個想法,他不應讓玉草影響到自己。
於是,樊穹宇再度拿起書來看,這是他離開京城以來最喜歡的消磨時間方法,雖然一頁一頁用心讀,但他同時注意到,很晚很晚,玉草回房後,燈火仍是整夜通明。
隔日一早,樊穹宇萬分後悔昨夜沒去阻止玉草洗衣服──
「這是什麼?」他顫抖的手簡直無法拿起他那件衣袍。
「老鷹,很雄壯英武的老鷹,就像大人您一樣。」這樣講他會不會高興一點?
「為什麼要繡一隻老鷹?」他強忍住滿腔怒火,忍住,忍住,他是堂堂一品御前行走,冷靜是最重要的修持。
「因為……很雄壯英武,就像大人您一樣。」
「玉草,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像妳這種不會說謊的人是沒資格說謊的。」樊穹宇危險的逼近玉草一步,玉草開始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瑟瑟作響。
「真的非常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本來是很用心地在井邊幫你洗衣服,結果因為有一塊被煤灰染黑的地方太大,怎麼洗都洗不掉,我就搓得很用力……然後……」
「然後什麼?」
「然後就把前襟那裡搓破一個洞,洞太大了補不起來,所以只好用其它布貼著,在上頭繡一隻老鷹。」
「妳那雙小手可以把衣服洗到搓破一個大洞?」樊穹宇的聲音變得異常地乎靜。
「我不是用手搓的,因為用手搓不乾淨,所以我是用石頭搓的。」玉草認真地回答。
樊穹宇深吸一口氣,忍耐、忍耐……接著破口大罵:「妳這個大笨蛋!妳腦袋是長在哪裡的?有人會用石頭來搓衣服嗎?妳是怎麼活到二十二歲的?不會生火,不會洗衣服,別說要跟男人平等了,妳當人都失去資格……弄破就算了,拿一塊顏色相近的布補起來也就罷了,竟然給我繡老鷹!妳看過哪個男人衣袍前襟上繡東西?!」
「非常對不起!+玉草嚇得閉緊雙眼,接受樊穹宇的五雷轟頂。他是個好人,但真的好可怕呀!
「好恐怖,玉草這樣沒事嗎?」聞風而來,躲在柱子後面的霍嫂膽戰心驚地問老霍。
「應該沒事……至少我想脾氣發出來比較好吧!」老霍也沒見過樊穹宇這麼怒氣形於色過,只是為了一件被繡上可愛老鷹的衣袍。
「你去勸一下樊大人,放過玉草吧!」
「不……不……妳去,穹宇對女人會比較客氣。」
「可是玉草不是女人嗎?」
「大概……不太像吧!」
夫妻倆不斷推擠爭執,可憐的玉草依舊在那邊挨罵,不知為何,老霍覺得今後這種場面好像會漸漸多起來。
遠遠的,老霍終於聽到了最後幾句令人啼笑皆非的對話。
「真離譜,妳連衣服都不會洗!」
「對不起……你要去哪裡?」
「還不給我過來!我要教妳洗衣服。」
「可是,我會洗衣服啊……」
「妳那樣能叫會洗衣服嗎?乖乖閉上嘴,看我的示範。」
「哦,非常對不起。」
「妳的道歉一點用都沒有!」
「那……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教我洗衣服。」
※ ※ ※
日子在每日和樊穹宇的大小爭吵中滑順溜過,玉草對在樊御府的生活已經很習慣,每日就是照顧木蘭樹,整理庭院,其它時候幫霍嫂一些忙。
這一日清晨,玉草梳洗完畢,穿戴好工作用的長罩衫,到農具間拿了把鋤頭,又是一日的開始,今天她的目標是靠近滇藏木蘭東側的庭院。
佔地這麼廣的庭院雜草叢生,荒蕪一片,若是放任不管,只顧好一棵樹,實在太不符合她的個性,因此她已經連日早起來開墾拓荒。
玉草使勁剷除雜草,不到一個時辰,已經有一方翻松的土地,汗珠從玉草柔膩的雙頰流淌下來,她滿意的看著辛苦的結果,高興極了。手還拿著鋤頭,背倚在一棵樹幹上正要休息,抬頭想仰望藍天──
「啊……鬼!」視線對上躺在對面木蘭樹上的樊穹宇,玉草嚇得差點魂飛魄散,抱著頭整個身子就蹲下去。
「妳說誰是鬼?」樊穹宇枕著雙臂,懶洋洋地睨著她,嘴角有一絲輕蔑,這個女的膽子超小!
「是你呀,樊大人!嚇我一大跳。」玉草一瞧清楚是樊穹宇,只得乖乖站起來,「你怎麼會這樣睡在樹上?」
「這是我家,我愛睡哪裡就睡哪裡,妳管得著嗎?」樊穹宇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