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我不想結婚。」
「我以為你已經超越恐懼選擇了愛,沒想到你還沉淪在無止境的恐懼裡。」
他不該懂這麼多的,闃黑的眼睜卻訴盡對我的深刻瞭解。我無言地承受他的剖析。
「愛我嗎?」他沙啞的聲音中隱藏著激動。
身為伴娘的我在喜宴上沒空注意他,想必他喝了不少酒。
「我們別說這些,你醉了。」微掩雙眸,我避開他的眼神,那光芒閃爍的眼始終禁錮著我的靈魂。
「愛我嗎?」托起我的下巴,他溫柔地俯視我的靈魂。
忍耐許久的淚水終於佔據我的眼眸,我將臉湊近他,輕輕吻他。
「愛我嗎?」
邊回應著我的吻邊問,他從來不曾這麼逼過我。
「愛我嗎?」
我再也無法吻了,緊摟住他的頸,埋首在他肩窩裡哭。良久,耳邊響起一聲重重的歎息,我聽見他的失望。
「別哭,我不問就是了。」待我情緒緩和他才放開我。
今晚他沒有邀我共浴,自己先洗了。我洗完澡回臥室時,他已經睡了。
我側躺在他身旁,為他拂去額上的髮絲,食指輕輕劃過他的眉際、臉頰,停在他的唇上。
「我愛你。」我在他的枕邊低低呢喃一聲,關了床頭燈,藏身於黑暗中。
「說出來是不是覺得好過一點?」
熄燈後的第一時間裡,我被緊緊抱住,耳邊是他柔聲一問。似受到了鼓舞,他讓夜浪漫得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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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娉和小劉的婚假中,靜怡回公司來了。我在她臉上看不出情傷,也許豐盈的親情和友情陪伴她度過了愛情的低潮期。
公主傳喚我進她的辦公室。
「總監找我有什麼事嗎?」
「坐。」她陪我坐下。「品嘉……唉,我該怎麼跟你說呢?」
難得雍容華貴的公主也會這麼說話,瞧她搔著頭皮的窘狀還滿可愛的。不知道她要對我說什麼。
「我要結婚了,你願意當我的伴娘嗎?」
我的眼瞳在瞬間放大。她要結婚了?是啊,結婚,大家都要結婚的,她當然也可以結婚。
「我知道上班時間裡跟你提這事有點不妥,不過已經快下班了,我想請你吃晚飯,可以嗎?」
「我願意當你的伴娘,但是你不必請我吃飯。」我的態度一定很不好,因為我心跳加速、血脈賁張,手心卻冒著冷汗。
「可是我還想跟你談談高捷思和你的事。有一些話我必須向你解釋清楚。」
「我和高捷思之間沒什麼事。」也許我是有一點「死鴨子硬嘴皮」,不過,人家都要結婚了,我能說什麼。
「無論如何,請你答應我,我們聊一聊好嗎?」
「好。」
不知道我是怎麼捱到下班時間的,從我離開公主的辦公室到下班,其間不過短短半個鐘頭。
她又請我到亞太飯店用餐。餐桌上她已恢復自若神態,我卻忐忑不安。
「品嘉,」她笑得好自信。「你告訴我,當你聽到我說我要結婚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我……」「你很惶恐,對不對?」
「我沒有。」
「你有。」
我一再提醒自己身處公共場合,千萬要鎮定。
「我結婚的對象不是高捷思。」
我的心就要跳出胸口。「不是高捷思?」
「你原以為是他對嗎?」她又笑了。
我不語,微赧垂首,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你一定是這麼認為的。也難怪,誰叫我跟你說過要公平競爭的。」
「我並不想跟你爭。」這是實話。
「你也太與世無爭了。」她嘲笑我。「其實你根本不用爭什麼,高捷思早就非你莫屬,我也沒跟你爭。」
詫異再次飛進我眼裡。
「很抱歉,我對你說了謊。上次在這裡向你提出公平競爭一事,只不過是想激發你的鬥志罷了,我看高捷思追你追得很累,幫了他點小忙。」
「你不喜歡他嗎?」
「喜歡呀,我很崇拜他。說實話,我剛聽說他在追求你時是很生氣的,他才剛跟我姊離婚,這麼快就有新對象,我很替姊姊抱不平。後來想想,又覺得自己不對。愛情說來就來了,與時間無關,我不該那麼偏執。」
還有下文嗎?「可是,你也喜歡他,不是嗎?」
「對。不過我沒暗戀他。對不起,關於這一點,我也說了謊,請你原諒我善意的欺騙,我只希望他跟我姊一樣能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碰巧我跟你是同事,順水人情,我就好心幫了他。」
我低頭吃著瓷盤裡的食物,咀嚼著她的謊言。
「品嘉,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更應該相信高捷思。」
「高捷思跟你說過什麼嗎?」
「他沒說什麼。我偶爾會跟他聊聊天,察覺出他有心事,就這樣。算我雞婆吧!」
公主比我觀察入微,比我關心他。
「噢,我想起一件事。有一次他十萬火急地打電話給我,要我第二天一早到我家附近的早餐店裡買皮蛋瘦肉粥請你們吃,當天晚上他還去買了一盒烏梅酥送到我家,叫我一併請你們。」語畢她立刻嘴。「糟糕,他叫我不能講的。」
聞言,我心生疑竇。當時那杯皮蛋瘦肉粥我就是和疑問吞下肚的。
「他還一直叮嚀我別忘了跟老闆要油條,我是要了,老闆另外拿塑膠袋包了一袋給我,很不幸,我忘了拿。」
油條?重重疑雲籠罩著我。
「品嘉,今天找你出來,主要是想把實話告訴你,我看你跟高捷思應該滿穩定了,不希望你繼續對我存有誤會。這一陣子事情特別多,我又快請婚假了,怕再不講就忘了。」她一直講,我一直吃。
「你知道嗎?」
她又在考我了,我知道什麼?
「跟你比起來,我覺得自己像個長舌婦。」
這句話讓我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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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亞太飯店之後,我直奔高捷思他家。
「嗨,是我。」我對來開門的他嫣然一笑,「不必跟我一起吃晚飯就那麼開心啊?」
他笑著把我揪進屋裡。
「你好像知道我剛才去了哪裡?」
「我是知道。何淑敏下班前告訴我,她要請你吃飯,怎麼樣,好吃嗎?」
「好吃。你知道她為什麼請我吃飯嗎?」
「她說是為了答謝你同意當她的伴娘。」
我們正並肩坐著,他用手指耙著我的長髮,重新替我戴髮箍。
「我叫她一併請我,她不肯。」他說,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
「人家幹嘛請你吃飯?」
「我答應將你出借當她伴娘,她難道不該請我吃飯?」
「貧嘴。」
「跟你開個玩笑罷了。其實她先問過我的schedule,知道晚上我約了客戶吃飯,不能陪你,否則她哪敢拆散我們?」
對他這類的話我漸習以為常,不再有當場尖叫的衝動。
「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沒告訴你我要跟客戶應酬?」他自問自答,接了下去。「這就是你,明明想問又不敢問,你不過問我的行蹤,也不向我交代自己的行蹤,一向只有我找你的分,你找過我了嗎?我知道你不想給自己壓力,也不想給我壓力。可是,適度的關心絕對是必要的,那不叫壓力你懂不懂?我需要你的關心,而不是像這樣對我不聞不問,你只要一離開我的視線,我就有失去你的感覺。」
他如果說得激憤一點,我還能說服自己那不是我的錯。但是,他卻說得溫柔哀怨,令人由衷不忍,我一直是虧待他的。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要跟客戶應酬?」
他拍了下我的腦袋,以示對我遲來一問的不滿。「本來是想打電話跟你說一聲的,既然你跟何叔敏有約,我索性就不告訴你了,你不喜歡我給你壓力對不對?雖然我不認為那是所謂的壓力。」
「我現在不是主動找你來了嗎?」
「對,我正要問你,為什麼提前一天來了?不是明天才在我這兒過夜嗎?」
「我沒說今晚要在這兒過夜。」
「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他說著就抱著我,我也不掙脫。「今天這麼乖?」
「乖一點不好嗎?」
「乖不乖沒關係,不怪就好了。」
「我哪裡怪了?」
「你心裡有數。」他死盯著我看,我也不甘示弱。「想散步嗎?」他問。
「不想。」
「那我們洗澡去。」
「你先洗吧!我肚子還很脹,晚一點再說。」
「我等你一起洗好了。」
「不要啦,你趕快去洗,我今天『血崩』,不方便跟你一起洗。」「血崩」是指經期的第二天,我和他的暗語。
「好吧,那我去洗嘍。」他皺了皺眉,拿衣服去了。
確定他開始洗澡了,我用客廳的電話試他房裡那個。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臥室裡的電話聲響消失時,我在手中的話筒裡聽見這句話。
「嗨,是我。你叫什麼名字?住哪裡?我見過你嗎?」
連續試了五次之後,我懷著不安的心情到房裡聽留言。
原音重現!
高捷思突然出現在房門口,我剛掛上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