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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季瑩

  等她坐入之前那個古板的唐秘書的座位裡時,另外那位經常有意無意和她唱反調的特助魏海倫如臨大敵的走近她,一看清楚她就是能幹到讓她抓不到把柄的唐秘書時,魏海倫的眼睛和嘴巴同時張成O型,等陶健方和依娜同時在她的桌上放下喜糖和喜餅時,她的下巴幾乎掉成了「T」字型。

  接下來的幾天,風言風語自然是無可避免地席捲了整棟的陶氏「聚英」大樓。

  對依娜的才幹給予肯定的,例如康經理等人,雖然可能對依娜和老闆的婚姻,與依娜外表截然不同的改變感覺困惑,卻也從來不曾在依娜面前表現出異樣。對依娜有顧忌的,也只敢三三兩兩的暗中八卦,私下揣測。唯有魏海倫,有明目張膽到近乎怪異的舉動。

  「老闆怎麼可能和你結婚?我明明聽說他的未婚妻何旖旎在兩個禮拜前的婚禮中演出惡意的缺席,我明明聽說他雖然自尊有點受傷,可是還不至於因此反常……」

  依娜相當錯愕於她所聽到的一叨,她不懂,不懂一個雖然頗具野心,卻也只算新進人員的魏海倫,為何能「聽說」到那麼多關於陶健方的事,她甚至將陶健方遭何旖旎叛婚之後的心態描述的那麼清楚?

  魏海倫到底是誰?只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或者是和陶健方有特殊的關聯?該不會她又是他不欲人知的情人之一吧!

  這樣的臆測讓依娜的心霎時像變得血淋淋,幸好她的理智及時提醒她,即使陶健方對她經常有著蠻橫或霸道的一面,可是他對她從來沒有過惡意的欺騙或隱瞞。

  但她還是平靜堅定地告訴了魏海倫一件事。「我的確和我們的老闆結婚了,六天以前,在法院公證。」

  而魏海倫的反應很奇怪,她好像十分的——氣憤填膺?「不該是你,你不配!」魏海倫沒有節制地衝口而出,接著出現她一向缺乏的天真動作,她摀住嘴,似乎警覺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依娜打魏海倫上班的第一天就發現魏海倫對她反常的敵意,知道她變成陶夫人之後,魏海倫的敵意更明顯。依娜不記得自己曾和魏海倫結過什麼深仇大恨,可是每個人的好惡不同,她總不能要求魏海倫交出她不願意給予的友誼。

  也因此,依娜並沒有深究魏海倫怪異行為的興趣。

  那夜和陶健方回到寬敞的家裡,依娜曾假裝不經意地提起魏海倫,目的是想試探他會不會有什麼心虛的反應,可是他澄然到近乎透明的表情,讓她相信他根本沒有什麼心虛的。

  而他把她壓倒在床上貪婪地親吻她,並霸氣地反問她能不能多關注他而不要把精神花在其他人身上的撒賴語氣,更是令依娜感受到婚姻已經出現曙光。也讓依娜直覺,或許愛正在醞釀奇跡!

  奇跡!哈!奇跡是個什麼東西?

  從部落回到都市叢林之後的第二周,依娜便開始這麼質疑起自己!

  其實,一開始,她和陶健方兩人的婚姻生活還真是滿好的,即使對彼此的新身份仍有待適應,可是因為他們早有過同居生涯,兩人的生活步調倒沒有太大改變。

  問題是婚姻包含的並不僅止於「兩人」,所以當陶健方原本定居在舊金山的父母突然空降時,依娜不只措手不及,還慌了陣腳!

  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這是古有明訓,公婆卻是來的又快又急,除了表達出他們不悅於兒子閃電結婚的訊息,還帶來一個奇跡。一個半點都不虛妄,真正的奇跡。

  別誤會了,那個奇跡可沒有她唐依娜的份,而是屬於陶健方,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另外還有一個死而復生的「未婚妻」!(聽起來不只混亂,還有一點駭人聽聞!)

  事情,就從幾天前那個夜晚說起吧!

  那原先是個挺浪漫的夜呢!

  所有負責別墅工作的閒雜人等全被陶健方支開了,偌大的游泳池畔,僅剩依娜和他兩人,在湛藍的池子及思雅唱的CARIBBEANBLUE中悠哉游哉的玩水。

  他們時而各人悠遊,但絕大部份時候,大陶會挑釁她比泳技或打水戰,然後再趁機偷個香吻。

  當時依娜先是懷疑著自己身上那套三點式的泳衣太過暴露導致太過刺激,否則大陶不會三不五時地找借口往她身上靠,還一臉的垂涎與鼻血欲滴。(與其說她沒有自信自己的魅力,倒不如說她根本不曉得自己的魅力。)

  另外,她覺得這樣養尊處優的生活也不壞,尤其像她這類「任重道遠」又「經常性匱乏」的人,能體會一下這種有錢少奶奶的優渥生活,豈止不壞,簡直是教人想要死巴著不放。不過,正因為她已經歷了太多人性的不確定,所以她只敢用「體會一下」來形容自己身處這幻夢一刻的心情。

  而事實也是,屬於她的美景良辰似乎總是不長久。上一刻大陶才擁著她在泳池裡,在一曲H2O,whatafeeling!裡纏綿熱烈的擁吻,下一刻,一陣紛沓的腳步以及幾句不受歡迎的驚呼聲,喚醒了正明顯耽溺欲情的兩個人。

  接下來,浪漫的夜變成了混亂的夜!

  來人有陶健方的父母(依娜僅見過一面,諷刺的是那次他們來台灣是為了籌辦陶健方和何旖旎的婚事。),另外,有完全陌生的一男一女,男人戴副金邊眼鏡,一派斯文,他穿著一件白色長袍,看起來像個謹慎的醫生;女人留著類似羽毛剪的俏麗短髮,身材高挑纖細,卻戴著一副幾乎淹沒臉龐的大墨鏡,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奇異的是魏海倫也來了,更詭異的是,她和白袍男子分別緊緊握住墨鏡女子的雙手,好像在替墨鏡女子加油打氣。

  大陶的白髮父親一臉興味的拿起椅子上的兩條大浴巾分別丟給濕淋淋的大陶和依娜。

  想起兩人方才在這一群人面前上演的親熱鏡頭,依娜就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臉活下去。

  好笑的是,陶健方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擁著略顯羞赧瑟縮的依娜走向父母,一臉的漫不經心。「爸、媽,怎麼忽然跑來了,也不通知一聲。」

  陶健方的母親繃著臉。「你結婚就通知過我們嗎?我真不曉得,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們這個父母?」

  「爸、媽,和依娜結婚是臨時決定的,很匆促——」

  「我們又不是負擔不起盛大的婚禮,為什麼要搞得那麼倉卒!公證結婚,哼,你要我們怎麼對親朋好友交代?要我們這個老臉往哪裡擺?」

  從大陶母親保養的極良好的臉孔和身材來看,就曉得她是那種很養尊處優、很傳統、很顧家、又難免勢力眼的女人,一生無虞的衣食,讓她培養出一身的好氣質與好面子。

  至於大陶的父親,看起來卻是另一號矛盾的人物,頭髮斑白的他擁有企業家的架式,可是臉上經常流露的慧黠笑意,讓人感覺他不僅深諳返璞歸真的道理,還有十分引人入勝的親和力。

  「老伴,公證或大開筵席不都是結婚,我們的老臉還不是好端端的擺在我們的頸脖子上,別一見面就為難孩子們了!」大陶的父親先控制住場面,然後開始要求大家要談就進客廳裡面談。

  大陶的母親不情不願地帶頭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拉過一直愣愣立在一旁的墨鏡女子,脫口強調:「不為難他們,難道要為難絲絲。」

  似乎是他母親語句裡的某個字眼引起了陶健方的關注,他如遭雷擊的側過頭,緊盯著立在母親身旁,那位他一直感覺有些似曾相識的女子!

  「絲絲?」除了地震,陶健方從未有過天搖地動的經驗。「魏絲絲!」他近乎乏力地問。

  而仍被他攬在臂彎裡的依娜從沒有看過這樣的陶健方,震驚、臉色蒼白到近乎灰敗。依娜也同時盯緊那個墨鏡女子。莫名的雞皮疙瘩自週身竄起,那像是預警著某些事情即將發生。魏絲絲——是誰?

  墨鏡女子緩緩拿下墨鏡,令人驚異,那是一張膚質白皙到類似古瓷的完美臉龐,更令人驚異的是那臉龐有半邊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唯有她一邊微微抽搐的嘴角及奪眶而出的淚滴,表現出墨鏡女子,不,魏絲絲的激動。

  「阿方!我想念你!」一句殷切、動人心魄的呼喚,喚醒了驚愕中的陶健方。

  就像影片裡的慢動作,他不自覺地鬆開依娜,轉身迎接魏絲絲投奔而來的身軀。他們相擁,緊緊的、密密實實的。

  「絲絲,真的是你?」陶健方熟識且急切的輕撫魏絲絲的臉龐。

  魏絲絲則頭抵在他的額際,熱烈的攀緊他,熱烈的低喊:「是我,真的是我,驚訝吧,我曾經死過一次,又復活了。」

  「怎麼可能?噢!怎麼可能?」他愛憐地揉揉魏絲絲的短髮,更仔細地看看她,又摸摸她的頰,再咬咬自己的手指,揉揉自己的眼睛,接著他既喜悅又激動的抱起魏絲絲轉圈圈。「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感謝老天!」他們又叫又跳的抱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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