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頓時窘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素素,你聽到了。」錢嬤嬤在一旁笑說道:「二爺以後會常常給你帶料子回來,你只管放心地穿就是。」
「是呀!」杜覺非輕輕扯了扯她的長辮子,溫言道:「你看看你這一身,不是青就是白的,實在太素了,真的也該打扮打扮、添點顏色才好。知道嗎?」
素素只好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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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啊!」素素和小宜倫同聲驚呼。「糟了!」
「素素,怎麼辦?」小宜倫哭喪著臉。「皮球掉到水裡去了,怎麼辦?」
素素懊惱。只怪她不該帶著小少爺到池塘邊玩丟球,然後居然又不慎讓球給掉進池塘裡。這下子可麻煩了!
小宜倫拉著她的衣角,扁著嘴哭道:「我的球……我的球,幫我撿嘛……」
「好好好。」素素在他就要張口大哭之前,忙哄道。「小少爺你先別哭,我來想個辦法把球給撈起來就是。」她四下張望,看看有沒有什麼長桿子之類的東西,可以先把球給撥過來一點,然後再想法子撿球。不過,她最後還是跑回紫籐院拿了掠衣服的竹竿過來。
「還差一點!」她急得頓足。那支竹竿不太夠長,只差一點點就能構著球。素素只好盡量站在池邊,拚命伸長了手來試著。但竹竿那麼重,她細細的手臂怎吃得住?舉不了幾下,手就酸了,又眼看天快黑了,心裡著急,一下子重心不穩,便連人帶竿全掉到水裡去了。
「哇!救命啊!」她叫道。
小宜倫在旁頓時嚇呆了。半晌,哇哇大哭起來。幸而奶媽聞聲過來,一看素素在池裡載浮載沈,忙叫喚了附近幾個家丁,合力把她給拉上來。
杜覺非本來正要派人回家去說一聲,不回家吃飯了,他要留下來等一批從蘇州運來的料子,晚一點才回去。卻見田管家派人來說,素素出事了。
「什蜜?素素掉進池塘裡?怎麼會呢?」他猛然站起來,忙喚來寶祥。「快替我備馬,我趕回去看看「不用套車了。」又一面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來通報的人連忙答道:「奴才出來的時候只知道素素已經昏了過去,還有田管家也派人去請大夫了。」
杜覺非急得也顧不了什麼,從寶祥手中接過馬,一蹲馬便急著趕回去。
他急匆匆趕回紫籐院,只見素素房裡擠了許多人。他們一見他來,連忙讓開一條路。
「二爺回來了。」
「她怎麼樣了?」他走到素素床邊探視,見她閉著眼,一張臉甚是慘白,不禁擔心道:「要不要緊?大夫怎麼說?」
「二爺放心吧!」錢嬤嬤說道。「大夫說素素沒有危險的,不過她嚇著了,又嗆得厲害,要休息個幾天才行。」
杜覺非聽了,稍稍放下一顆心。又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怎麼會掉進池裡去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回答。他總算搞清楚,原來她只是為了替小宜倫撿一顆球。
「真是的!」他歎息。
過一會兒,眾人見沒事,便各自散去。錢嬤嬤也好替素素渾身上下擦洗一番,杜覺非便先迴避出來。正好田管家也派了小廝來講他到前廳用飯。
「你請大少奶奶和三爺他們自個兒先吃吧!我不過去了,待會兒就在房裡和嬤嬤一塊兒吃就行了。」他頓了一頓,又道:「你順便去廚房交代一聲,要他們準備一點粥,熬好了送過來,素素醒來好吃的。」
「是。奴才立刻回話去!」小廝應道。「二爺的飯也會要廚房再送過來。」
錢嬤嬤一時出來,說道:「二爺,素素醒了呢!」
仕覺非忙走進去,在她床邊坐下,溫言道:「你覺得怎麼樣了?還好吧?」
素素見他著急,自覺十分慚愧,有氣無力地說道。「對不起,讓二爺擔心了「可不是嗎?嚇死我了!看來我不只要操心宜倫,還得要操心你才行。」杜覺非假意地睨了她一眼,又愛憐地撫了撫她的發,說道:「你真是太頑皮了。」
「是啊!把我們都嚇壞了呢!」錢嬤嬤也說道。「還好總算是沒事。」
「對不起……」她頹然。眼裡又開始蓄滿了淚。
「哎哎,不許哭,不許哭!」杜覺非眼看她又要哭,故意用對小宜倫說話的口氣。「你乖乖聽話,如果不哭,我就拿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素素忍不住破涕為笑,又點點頭。
「這才乖!」他拍拍牠的臉頰。
後來素素吃了點粥,便又睡下。到了晚上,卻又有些微微發燒。錢嬤嬤便留下來照顧她。
杜覺非不放心,又睡不著,只得起來和錢嬤嬤輪流看著她。
「說來二爺和素素還真有緣分,不然您為什麼如此偏疼素素?」錢嬤嬤忽然開口說道。「還對她這麼關心?」
杜覺非一愣。「素素就像是我的女兒一樣,我自然關心她。」
錢嬤嬤笑道:「二爺您也真是的,您才多大?不過比素素大一輪而已,也好意思說人家是自己的女兒。」
「只大一輪而已嗎?」他還支著頭猶疑著。「可是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很老了似的。」
「哎呀,您還不到三十歲呢!怎麼就說自個兒老?」
「喔!」
錢嬤嬤又好氣又好笑。「喔什麼?好像還不情願似的,你們倆都屬羊,難道不是只差十二歲嗎?這樣還能說老嗎?還說什麼像自個兒女兒呢!這要讓別人聽見可不要笑話您了?」
杜覺非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做爹了,有了一個兒子,也不在乎多疼一個女兒。況且素素這般乖巧懂事,若真有這麼個女兒,也是福氣。」
夜裡,他坐在素素的床邊,看著她沈靜的睡容。心想:也許不僅是我倆有緣而已,每回一見到她,總覺得心情就好起來,而且一直以來,素素的表現也從未讓我失望過。她是那樣心性明慧,又牽惹人心的小丫頭,難怪我總是情不自禁地要多疼她一些,到哪兒還能找到像她一樣貼心的人?
第四章
杜覺非坐在院子裡的籐椅上,喝著素素剛才新沏上來的春茶,遠遠的瞧見她這會兒正在花園裡撲著蝴蝶兒玩,一身月牙兒白衣綢褲。看來她也就像只白粉蝶似的,輕盈靈動。
前兩天才剛從蘇州回來,已有個把月沒見到她,再見時只覺得她又長大了些,而且出落得更美了。他怎麼地想不透:怎麼可能呢?才兩個月沒見她而已,怎麼可能變那麼多?
難怪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他微微一笑。
完全沒注意一旁杜覺如把他的眼神心事都看在眼裡,心裡正在愉笑。
半晌,杜覺非才又回過頭來,想繼續按著原先和杜覺如談的話題,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了。
「呃……」他只得隨便再找句話應付過去。「我也跟你說了許多次了,你也不小了,該討房媳婦安定下來才是。你有沒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告訴我,我也好找人說媒去啊!」
「這有什麼好急的?」杜覺如卻閒閒地說道。
「還不急!你都快二十四了。」杜覺非瞪眼道。「再拖下去,別人會說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關心你。」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看中意的姑娘,譬如說……」他伸伸懶腰,又忽然頓住。
「啊!素素!」
「你說什麼?」杜覺非驚然一凜,像被人揍了一拳。「你看中了……素素?」
「哎呀!不是、不是,我是說素素她……」他慌亂地指著花園。「二哥,你看她那個樣子多危險!會掉下去的。」
杜覺非轉過頭一看,只見素素跪在池塘邊,正伸長了手,要摘一枝靠近池邊的蓮花。
「哎!真是的。」他忙站起來,趕了過去,又不敢出聲叫喚她,恐她一時受驚反而落下水去。
素素眼看那蓮花差一點點就可到手,忽然有人一把摟住她的腰,又伸手替她摘了那朵蓮花。她別過頭去看是誰。
二爺!而他的頰邊近得幾乎要貼上她的臉。素素一僵,動都不敢動。
杜覺非替她嫡了花,又拉著她站起來,責備道:「你非要摘它不可嗎?如果又掉到池裡去了怎麼辦呢?去年不是掉下去了嗎?還不怕嗎?怎麼還這麼不小心!」
素素低頭站著,不敢發一言。
「以後不可以再這樣靠近池塘了,聽到了沒有?」他板著臉說道,然後把那枝蓮花塞到她手裡。「吶,拿去吧。」
「是,我知道了。」她猛點頭,才忙要跑開,卻又差點一頭撞上走過來的社覺如。「啊……對不起,三爺,我沒注意到您走過來。」
杜覺如笑道:「你慌慌張張地做什麼?後頭又沒有老虎要吃你,你跑什麼?」
素素臉一紅,又跑開了。
「二哥,你看,你把她給嚇壞了。」杜覺如嘻嘻哈哈地說道。「她又臉紅了,真是怕羞。」
杜覺非不語,只看著那只白粉蝶飛走了。
「我怎麼可能跟你要素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