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為什麼你的父母不太理你?」她抬起臉,梨花淚的臉龐讓他突然想一輩子擁住她、呵護她,再也不讓她掉一滴悲傷的淚。
「因為他們相愛了,眼裡只看得見彼此,我和我老妹只得自力更生、自己顧照自己羅!不過還好我老媽不太理我們,不然,我們還不曉得能不能長這麼大呢!」他說著說著,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為什麼?」凱萱眨著被淚沖刷得晶亮的雙眸問。
「因為她是出了名的迷湖王,又不會好好照顧自己,東西用到哪裡就掉到哪裡,哪天說不定就把我們兄妹搞丟了呢!」
「胡說,才沒這麼離譜。」凱萱噗哧一笑,無法想像這樣的母親是什麼樣了的。「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是因為你童年不安全感的影響,所以你在下意識排斥婚姻,因為你怕跟你爸媽一樣,無法把一個家弄得好好的。」
「現在當起心理學家啦!」周恩浩點著她紅紅的鼻頭。
「我不是。」凱萱皺起小鼻頭抗議。
「我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下意識的行為永遠揮沌難明、捉摸不清不是嗎?不談這個,倒是改天帶你去和他們認識一下,可能不會的媽媽的味道,但你一定會喜歡他們的。」
這是某種長遠關係的約定,是屬於友情的,抑或愛情的?想到他們之間未解的結,凱萱吸吸鼻子,正經的表情取代了先前的笑臉,他們的親系,也應該好好交代清楚了。而她很難過,他們要談的是分手——如果他們曾經在一起過的話。
「我不會讓自己重蹈母親的覆轍的,你能瞭解嗎?」她綻出一抹微帶滄桑的淺笑,若現的梨渦人愛憐。
「你不會的,你不是你母親,你們活在不一樣的年代、擁有不同的個性。」他的手撫上她的頰,順手將她亂了的髮絲拔到耳後。
「但我們一樣無法忍受不忠。」她看向他的眼神堅決不二,暗示他,唯有這點,是再怎麼樣也無法退讓的。
「是嗎?」他面無表情的放下手,眼神望向遙遠的一方,神情令人難以解讀。他喜歡她,也許還不只是喜歡,但他不是個專情的人,即使他專情,也通常維持不了多久,他不喜歡讓女孩子哭,所以他通常找旗鼓相當的對手。
他下意識排斥婚姻嗎?他想,就算有,也只有一點點吧!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沒有壓力、沒的束縛,他確實這就是他想要的,他無法想像他有一天會安於婚姻,他可以疼她、寵她,但他能不起她想要的承諾。
看著這樣的他,凱萱眼眶又紅了,她無法不覺得難過。早該知道他不會為她改變的,但他連為她嘗試一下也不行嗎?築起自己的心防,她在心裡一直叮嚀自己,不能哭、要堅強、要笑得燦爛。
「你說過,和你交往過的女人一向都是好聚好散,你們一定都還是朋友羅!」說好要想開了,凱萱讓自己硬擠出個開朗的笑容。
「嗯!」
「撇開公司的職稱不談,我們以前是朋友的,記得嗎?」對耶!現在才想到,他們還在同一個地方做事呢!如果他們的事被別人知道,她又被拋棄,那她豈不是別想在雲翔混下去了?凱萱暗自在心裡叫聲「好裡加在」,她對雲翔這個工作環境很滿意,目前秘書地職有缺,說不定下次人事調動她就升職了呢!「我們就那樣好嗎?只當朋友,和過去一樣。」
「你確定?」周恩浩著著她的眼神複雜難解,決定突然變成一件困難的事。
「嗯!」凱萱毫不遲疑的點頭。這個俊帥傑出的男人,這個拔動她心弦、在她的心湖裡撩起波波漣漪的男人,這個教會她公事上的雜務、教會她體會情慾的男人,她是多麼喜歡他、多麼想要他,可是他不想屬於她。可悲的是,感情的事容不得她說放就放、說收就收,今天就算她想配合他的步調跟著他,也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她已經那麼喜歡他了。她不想傷了自己,唯一選擇是放棄,至少他們還可以當朋友,她還可以在他身邊,每天看著他。
「那就如你所願吧!」周恩浩沉默半晌終於淡淡的開口,語調冷漠疏遠。她的態度都表示得這麼明白了,他還能說什麼?他的字典裡沒有「死纏爛打」這四個字,也從來產認識「苦苦強求」是什麼,她沒有把握機會是她的損失。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沒有放開她,堅持將她護在胸前,一直到太陽變烈了,他們下了山,到基隆廟口解決午餐,他要不就牽著她的手,要不就搭她的肩、攬她的腰,一點也不像朋友的樣子,倒像一對情侶。
凱萱也由著他去,反正這兒人生地不熟,沒有人認得他們,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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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穩穩的在凱萱家樓下停住,但今兒個情況有點詭異,那個男人,運動家似的魁梧體格,絕對足以豪不費力的干下殺人搶劫、天理不容之事,但他卻只是乖乖的守在門前,週身形成一圈和他頗為不搭調的落寞氣息。
「關之揚!」待看清來人,凱萱輕呼。是他,蓮風的哥兒們,他找上門來啦!她還在想,他若還摸不著門路,就要助他一臂之力呢!看來他是真的有心。
「你認識他。」周恩浩冷淡有禮的詢問。
「嗯!」凱萱輕頷首,開門下車。嚴格來說,她不算認識那傢伙,只是每回都看著蓮風抱著整堆的相本,如數家珍地細述他和她又去哪裡玩、又發生了什麼事。蓮風認識他有多久,他的鼎鼎大名就如雷貫耳有多久,對她而言,他熟悉得跟個老朋友似的,雖然她還沒有機會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
「那我先走了。」
「嗯!」冷淡的道別令人傷懷,但她很快就會適應的。望著車尾巴消失在眼前,她才舉步朝關之揚走去,希望他不會將她當成找他搭訕的無聊女人。抬頭朝五樓望了望,蓮風就在上面呢!吃閉門羹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凱萱看向他的神情不免略帶幾許同情。
「江凱萱?」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略帶遲疑的語調喚著。
「你知道我?」這倒新鮮了。
「我看過你的照片。」關之揚像遇到救兵似地鬆口氣,他在樓下孤零零的受冷風吹、被路人嘲笑。
凱萱微笑。憑蓮風的個性,他會不知道他們家的存在才奇怪。她接了對講機。
「關之揚,我說過,我不要看見你,你走!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可憐。」不出所料,蓮風緊張兮兮的聲音傳來,也不分紅皂白。
「蓮風,是我。」凱萱接收了關之揚既無辜又無奈的聳肩,暗示他稍安勿躁。
「凱萱,關之揚那傢伙還在那兒嗎?」蓮風問得又急又快,她差點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在。」
那頭輕歎一聲,教凱萱不禁懷疑,是放心嗎?她怕他走了?
「江凱萱,我鄭重警告你,如果你敢替他開門的話,你就不要給我上來!」說完就咯地一聲掛掉了。
嘖!真是粗魯又沒家教。而且,有沒有搞錯啊?那是她家耶!
「談一談如何?」凱萱轉向沮喪得跟頭上那片被烏雲大刺刺佔據的天空他是比的關之揚,蓮風的事就是她的事,她得確定他是否是真心的。而且,如果就要成為自家人了,總該彼此認識一下吧!
「嗯!」他抬頭望了望佳人所在處,落寞的點頭應了聲。
當他們相偕往附近的社區小公園走去時,關家老只竟然一步一回頭,見到如此,凱萱不禁要大歎愛情的魔力真偉大,竟讓一個一向開朗的大男人變得如此神經質。
他們在公園裡的鐵座椅上坐下,絲絲的雨絮隨風輕舞紛飛,關之揚從大大的公事包中掏出傘來遮住兩人。這麼強碩的軀體,包含著的竟是如些細膩的心思,真是黑瓶子裝醬油——看不出來。
「你知道她懷孕了嗎?」凱萱打開天窗說亮話,雖然才第一次見面,她想他們也不需要客套了。
「知道。」
「啊?你怎麼會知道?」凱萱訝異極了。蓮風不是說要瞞著他嗎?
「我之前打過電話給她,是她說溜嘴的。」關之揚好心解答了她的迷惑。
唉!凱萱不禁要長歎一聲了。她怎麼笨到人家一通電話打來,就把什麼都說了?!「你打算結婚嗎?」
「嗯,今生非她不娶。」
「不要問我愛不愛她,我愛她。也不要問我我愛的不是別人嗎,我愛的是她。」關之揚一古腦兒將自己的心意傾洩而出,正好回答凱萱所有要問的問題。「這些問題她問一百次,我也答一百次了,她還是不信,以為我在哄她。」他激動的握住凱萱的肩搖晃,「你一定要幫幫我,我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