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似乎未察覺到他的過分怒悶。
「今天是什麼日子?」
她因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而思考著。「什麼日子?當然是我大哥的訂婚日嘍,還有什麼日子嘛,呵呵……」
「你只在乎你大哥。」他因嫉妒而發怒,也因期望落空而失望。
「你在說什麼啊?」
「你只在乎你大哥根本不在乎我,你甚至忘了今天到底是什麼天大的鬼日子!該死!你永遠在乎你大哥勝過於我,是不是?!」積壓於胸臆的良久鬱悶終至爆發,他承受不住她對他的漫不經心及忽略。
「東方煦……你怎麼啦?」遲鈍人兒終於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發了頓脾氣的他旋即緘默,電話連繫出的空間立即瀰漫著凝滯沉悶,直到他將滿腔憤懣消化,這才打破窒人的靜寂。
「你愛我嗎?」鼓足勇氣詢問,他甚至有些害怕由她嘴裡吐出的答案。
「我喜歡你啊。」
「你不愛我?」是喜歡……不是愛……
「我喜歡你啊!」嬌嗓急切地加重語氣。
「你不愛我。」他的失望,來自今日她對他的嚴重忽略。
「你到底想得到什麼回答?!」她不耐詢問。
「……沒什麼。」像是全身氣力讓人全數拔取去了,抖顫著將話筒掛上,不願再去聽聞彼端傷人的嬌嗓:,
喪氣地頹垮雙肩,走人房內將自己的身軀交給床鋪。放置於床頭的手機忽地響亮,他取來凝視著上頭顯示的熟悉號碼,毅然決然地關機,不願再度承受她任何不明的辯解,抑或慌張失措的詢問。
他是如此的在乎她,但他的在乎,卻只換得她無心的忽略。
今天是什麼日子?是他的生日欽。
那個惡魔小狐狸,幾乎將他折騰得心力交瘁!可無奈他卻已收不回對她的迷戀。
如今呢?放不開的人是他不是她,他永遠是注定敗得徹底的那方。
「媽的,死阿煦,再不走就趕不上飛機了啦!你是嫌時間太多是不是?還給我在這裡發呆,快走啦。」東方爆不耐煩地由門外竄入,一見坐於沙發上發愣的東方煦,便立即結結實實地掄了他一拳。
「嗯。」心不在焉地應了聲,他提起行李邁離。
坐於車內,掏出放於胸襟袋內的護貝相片,黯然瞳眸竟不自覺地乍現璨光。
這張他小心翼翼保存了將近十年的相片,有著那段他怎麼也拋不開的甜蜜回憶,溫柔凝眸滕視著那相片上相擁的人兒,本是寂寥的心口內竟瞬間滿漲著濃密情愫,稠得——化不開。
他記得那日天氣特別燠熱,空氣中充斥著教人難以忍受的悶。
相片內的校園艷陽高照,簇擁著他倆的同學們人手一桶水,各個漾著頑皮笑靨,朝他倆潑水,似乎不甘大家都濕了,而他倆依舊整身潔淨。
那天的水仗可真好玩。
凝視著相片中他強逞英雄護花,自個兒濕了一身,懷裡的她仍是防不勝防地被濺濕了。
雖他與她像個落湯雞般濕漉漉地,但她與他的笑容卻是燦爛得耀眼。
好懷念呵。
***
「後來啊,王子跑到我家問我你在巴黎的地址,我就給他了。只是我不知道你與他的結果如何。怎麼樣?你跟他沒有復合嗎?王子沒有到巴黎去找你嗎?」她好整以暇地睇了眼胡媚兒複雜神情。「沒有啊?那真是可惜了,我記得那天王子跑到我家的時候,樣子可是非常的頹廢跟心急咧,那時連我都認不出來他是那一個在學校意氣風發,總是神采飛揚的東方煦。」
「賢淑……我是真的不曉得那天是他的生日……」自責的她愧疚更深。
尤其是在得知了十年前的真相時,她這才恍然大悟,錯的、忽略的依舊是她,而他永遠總是被她無心傷害,默默承受著所有的不安與失落。
「唉,所以我說你這爛記性真的該改改了,人家王子對你用情這麼深……哎呀,反正都已經過十年了,跟你說也沒什麼。」曾賢淑莞爾,神情像是重溫舊日時光般甜美。「其實十年前我會成為『王子後援會』的會長,都是因為高三上學期我與王子達成了個協議。」
協議兩字不知為何令胡媚兒心跳頓漏一拍,她雙掌彼此緊握,試圖壓下那股莫名戰慄,專心一致地傾耳聆聽。
「王子要我幫助他追求你,只是他遲遲由上學期拖到下學期,才開始對你展開追求功勢。所以啦,舉凡那些個日子我在你身旁盡說些王子的好話、推波助瀾的全是因為這個原因;還有你跟王子那次吵架,也是王子塞了張你的相片給我,要我告訴你真相。」曾賢淑好氣又好笑地凝視著一旁泫然欲泣的胡媚兒。
到頭來終究是他愛人而她被愛。
她對他的付出與他對她的付出成果若當真擺放於天秤上衡量,那麼東方煦那方絕對是沉甸甸得直往下墜落,並且穩如泰山地座落於地,將她這方的稀少可憐高高地拱於九霄雲天上呵護疼寵。
是她傷了他。
「媚兒,你就別自責了,反正你們現在也沒有在一起啦。」不願見好友這般難受,曾賢淑連忙出聲慰藉。
她不懂!既然十年前他已有了她在巴黎的住址,為何他不來尋她?為何不與她說明原因?為何放任十年光陰匆匆流逝……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道謝,慌張取出皮包內的手機,撥著號碼給他。
但是他的手機卻是關機狀態,洩氣似的放下手機,突地掠過心頭的竟是他那日沉黯瞳眸,泛滿酸澀的心此刻又是一揪。
「賢淑,我有事先走一步,這是我聯絡的電話,下次我們再一起出來聊天。」說罷,她便飛奔離開。
沿途反反覆覆撥著號碼,仍是毫無回應。思緒倏然讓時光強扯至記憶深隅,那處充斥焦慮、等待的機場,像是重疊畫面,熟悉得令她心慌!她與他,不會又再次分離了吧?
不!她不要再一次重蹈覆徹。
決心一起,她便直奔東方模特兒經紀公司。
***
滿佈陰霾的穹蒼飄灑著絲絲細雨,將上海籠罩在一片灰色低調的色澤中。
胡媚兒眨眸環顧機場,等待著來接應她的人,期待見到東方煦的心情雖是愉悅,卻仍有些沉重。只因害怕見著了他,不知該如何與他說起,更甚者,她害怕她傷他太深,而挽回不來這分得之不易的感情。
她明白那日她所說的話,甚至是這些重逢後的日子,她對他所說的任何字句,都能輕而易舉地在稍縱即逝間將他傷得徹底;也因這分認知,使她對他多了分深厚的歉意。
「胡媚兒?」背光的黑影足足高她兩個頭,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時,他便像是拎小雞般將她拎出機場,並粗魯地將她與她的行李丟入車內。
她教人丟得眼冒金星,手忙腳亂地在狹窄空間內坐正身子後,立即光火地瞪向坐於駕駛座的粗魯男人。「你非得要用這種方式嗎?」沒好氣地扯了扯凌亂衣裳,惡狠目光又再一次射向那人的後腦。
東方爆睞了後座氣急敗壞的她一眼,爾後掌中方向盤猛地一轉,疾速駛離停車位。「要不是大哥要我來接你,我死也不會來。」
車身狂猛疾彎,頓時令她在後座上歪來倒去。「你這人到底會不會開車啊?!」
他嗤哼。「你這女人給我說清楚,到底跑來上海找阿煦要做什麼?你傷他傷得還不夠嗎?真搞不懂大哥為什麼允許你來上海探班,我真希望阿煦在上海的這一個月最好都不要有你的任何消息,當然,我最希望的還是他能夠在這一個月將你徹徹底底地忘了。」
「你!」讓他斥責卻無法反駁,她脹紅俏臉,囁嚅詢問:「東方煦他、他好嗎?」
「不好,該死的不好!而且這全都是你害的。」他低吼。「我是不曉得你與他之間究竟是怎麼了,但這十年來我在一旁看著阿煦對你的付出,已經覺得夠了!都是因為你這該死的女人,阿煦才會這麼難受。」
車速疾馳著,胡媚兒再也沒有多的精力擠出絲毫氣力與他攪和,胃部強烈翻攪的不適令她刷白了臉,她隱忍那股作嘔感,直到到達了目的地,她才鬆懈下緊繃的神經,踏著顫抖的步伐飛也似的逃離車內。
「你要去哪裡?跟我來。」東方爆連忙將跑得極遠的她拉回。
「你走慢點啦!」強壓下胃部翻攪的不適,她蒼白著一張臉尾隨東方爆走進飯店。
「喏,你自己看著辦吧,他如果不開門見你我也沒辦法。」東方爆指了指身後房門,爾後便旋身離去。
胡媚兒深吸一口氣,拚命忽略那不斷由胃部奮力攀升至喉嚨的強烈酸澀。
鼓足勇氣舉手敲門,等待見到他的心劇烈悸動,惹得她雙膝攤軟無力,幾乎站不直。「嗯?」等待半晌毫無回應,她舉手又敲了次門。
砰!
一聲巨響,似是什麼重物讓人以強大力量擲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