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只有我們兩人的話,我就可以……嘿嘿嘿……」他邪惡揚笑,言訖,便如惡狼撲羊般的壓向她沁香柔軟的身軀。
「哇——救命啊、救命啊,你這隻大野狼……」
驚詫的嬌呼聲很快便淹沒在遍佈夏日的蟬鳴、鳥聲中,在炙陽無法熱力曝曬的樹蔭下,一雙交疊人影,正比炙陽更為強烈地狂放彼此熱情——
回憶如此清晰且甜蜜,卻反而成為現今的諷刺,益發令人痛苦。
與她之間,真的結束了嗎?
他沉鬱埋首於雙掌間。
就算與她解釋了十年前的事,她會相信嗎?嘴角冷不防勾勒出一抹苦澀。
還是不會相信吧……
畢竟她那根深柢固了整整十年的觀念還是無法立時拔除的。
而她說他玩弄她,真是可笑。
他的真心竟讓她誤解為玩弄!該死的、該死的,當初他到底是在猶豫不決什麼?為何不趁她飛至巴黎時便馬不停蹄地追回她?
即使他再怎麼萬般悔恨,光陰流逝的殘酷事實仍是令他痛楚。
那個讓他愛了、癡了、瘋了的女人竟然以為他是在玩弄她……
「你夠了沒啊?成天這副死德行,很煩耶。」
東方爆嘴邊叼根煙,不悅地蹙眉,抬起腳踹了踹坐立於沙發上沉默許久的東方煦。「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看開點啦。」
「如果你是我,你就不會說這些話了。」
東方煦冷道。
「是嗎?」
東方爆彈了彈煙灰,刻意楊佯裝沮喪地嘖聲道:「可惜啊、可惜,我東方爆永遠不可能成為東方煦,所以這些話我還是要繼續……」
「二哥!」
東方煦有些挫敗地低嘶。
「爆,別再吵他了,出來吧。」
東方悟由門外探頭,出聲喚道。
「喔。」
東方爆頗為失望地踱步走出。
東方煦洩氣似地灘坐於沙發內,無神的雙眸直盯著單調的天花板。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無奈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一徑地只為胡媚兒而悸動、癡醉進而毫無怨尤地為她奉上整顆心、整個人。
他就是管不住呵。
只是她那兩字「玩弄」,確實刺傷了他。
***
春雷震震,雨滴肆無忌憚地灑遍大地,營造出一種濕意。
撐著傘的人兒漫不經心步行於濕漉漉的街道,一雙瞳眸凝視著手中那寫著「同學會」三字的卡片。她把玩著手中製作精緻的邀情卡,緩步邁向卡上所寫的目的地,一顆心是雀躍的。
自從批畢業後飛往巴黎求學,便與高中同學斷了連繫,即使是高中三年的死黨曾賢淑,也因兩人距離遙遠及生活無絲毫交集而逐漸失去聯絡。
高中生活,是屬於青春洋溢的歲月,在那時期,她的確過得快樂無憂。
在東方煦溫柔呵護,以及年幼無知的純真下,能不無憂都難。邊因自己的想法而莞爾,她邊緩步邁進餐廳內,一雙眸來回顧盼,直到在盡頭瞧見了抹熟悉身影,她唇邊笑意更為燦爛。
胸臆間擴散的懷念情誼,教胡媚兒邁急的步伐更為熱切,剎那間展開雙臂,將友人摟個滿懷。
「賢淑,好久不見。」
讓人擁得死緊的曾賢淑驚呼捧腹。「哎呀,小心、小心一點嘛。」
抬眸瞥著來人,一見眼前多年未見的好友,她亦是欣喜萬分地回擁,只可惜兩人間多了層阻礙。
「媚兒!你這死沒良心的,失蹤這麼多年也不會跟我聯絡一聲。」
胡媚兒莞爾,笑睨大腹便便的曾賢淑。「哇,你什麼時候懷孕的啊?你結婚啦?」
沒好氣地睨了眼胡媚兒,曾賢淑牽過她的手偕同她步入會場。
「你啊!我結婚五年啦,當初寄喜帖給你也沒個回應,現在我懷的這胎都已經是第二胎了。」
「對不起嘛,我那時人還在巴黎忙啊。」
滿腹歉意,兼做了記調皮鬼臉回應。
胡媚兒凝視著曾賢淑幸福洋溢的笑臉,忽地心生幾分欣羨,若是當初她與東方煦戀情順遂,現今必定也是如好友一般有了兩、三個可愛的小蘿蔔頭……
急忙拉回出軌思緒,她苦澀扯笑。
「媚兒啊,你這幾年過得好不好?你是什麼時候從巴黎回來的啊?」
曾賢淑拉著她問東問西,她也樂於答覆,如此也能暫且將所有瑣碎惱人的事拋諸腦後。
「那麼你跟王子呢?進展的如何啊?」曾賢淑睜著雙好奇瞳眸直盯著胡媚兒。
胡媚兒怔忡半晌,當下撇開與她對視的眸。「你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
嘖聲迴避過度敏感的話題,無奈本是壓抑成平靜的心湖卻因再次撩撥而掀起波瀾。
「不會吧,你跟王子分啦?什麼時候分的?」曾賢淑發揮鍥而不捨的精神,繼續窮追猛問。
托腮沉吟,她腦海在剎那間掠過那日沉黯的他。
「媚兒?快告訴我嘛。」
勉強拉回遠揚心緒,卻無法忽略胸口的刺疼。「畢業典禮後,在我飛往巴黎求學時就與他分手了。」心不在焉地隨口應道,她悶悶地抿唇,極度不願意再去回想那日的他。
「咦?我記得你們那時感情正好嘛,怎麼會分了……」曾賢淑納悶碎念,直到突然憶及了十年前的事跡。「啊!你該不會好似因為那個原因而跟王子分手吧?」
「因為哪個?」提不起精神地睞了她一眼。
「就是畢業典禮那天你哭得死去活來,說什麼王子突然變得冷淡什麼!老實說啊,那的確是你的錯,如果你不是那麼爛記性的話,也許你跟王子就不會分手了,唉,說來王子也可憐——」
「什麼?你說因為我怎樣?」她瞪亮雙眸直盯著曾賢淑,像是在曾賢淑的話裡捉著了個重點。
「媚兒,你不會真的什麼都不曉得吧?」曾賢淑驚訝低呼。
「到底我該曉得些什麼?」她口吻多了絲急切。
曾賢淑困惑於胡媚兒的反應,爾後費勁思索著陳舊往事,娓娓道聲:「我記得那天是你飛往巴黎的—個禮拜後吧,王子他……」
***
難得燠熱的夏令季節因涼冷雨水而氤蘊出幾分沁爽,讓人徹底地感到心情暢快,只可惜佇立於街道上神色滿佈著愁雲慘霧的男人似乎怎麼也暢快不起來,硬是與啼笑皆非的她糾纏不滑。
「不要走嘛……」
低沉嗓音飽含著撒嬌氣味。
「不行啦,我要回家去了。」
嬌嗓多了分無奈。
「不要走嘛、不要走嘛,你走了我會想死你、想死你的,你就陪陪我啦。」不依地緊擁著旋身離去的佳人,耍賴的與她磨蹭。
似乎不瞭解為何今日的他特別黏人,她雙眉微蹙,偏頭凝視著他眸底所綻放的莫名渴望。「你今天是怎麼了?反正明天開始停課一個禮拜,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見面不是嗎?」見他不悅地扁嘴,她莞爾一笑。「更何況你得回家去K書!不是要聯考了嗎?還不快回家去準備。」
「我今天不想K書。」他悶道。
「乖,我得回家去了,我答應我媽在八點以前回家的,今天是我大哥與她女朋友的訂婚日呢。」她壓柔了嗓子哄道。「我走啦,快回家K書吧,乖乖,Bye啦!」言訖,興匆匆地旋身離去。
撐傘駐足於原地的他怔愣著,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心底擁出無限的落寞與失望。
神情滿是掩不去的惆悵,他緊握著傘柄,一古腦地自我安慰著。
也許她並沒有忘、也許今晚她會在午夜十二點前打通電話來,給他一個驚喜,也許……
東方煦抑鬱地埋首於雙掌間,因回憶而揪心。
他永遠無法遺忘那晚幾乎將他淹沒的強烈失落感,墨黑瞳眸失神地盯視著天花板,渾身無力地攤在沙發上,紊亂的思維再度墮入回憶漩渦——
「他怎麼啦?」
東方悟瞟了眼呆坐於沙發上的東方煦。
「不曉得,他從回來就那副德行了。」東方爆蹙眉。「阿煦,既然你都不要開生日派對,就給我早點滾上床去睡,聽到沒?」
含糊應了聲,東方煦將目光調向壁上時鐘。已經十一點了,她怎麼還沒打電話來?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半晌,由房門邁出的東方爆突地讓坐立於黑暗客廳的東方煦嚇得失魂,他沒好氣地瞪著東方煦。
「你這小子,怎麼還在這裡?還不去睡?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我打完電話就去睡。」麻木地掬起話筒,播了通電話給他整晚掛心的人兒。
期望愈是龐大,緊接而來的失落竟是如此令人難以承受的痛心。
「喂?」電話彼端的嬌嗓仍然興奮且雀躍。
那愉悅的嗓音聽入耳猶如針刺。他雙眸黯然,沉聲道:「是我。」
「東方煦?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她訝異低呼。
「你呢?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喔!因為今晚是大哥的訂婚日,所以我們全家人慶祝到現在還沒完呢!今天真的好開心耶。我告訴你喔,今天大哥看到漂亮的嫂子害羞得一張臉紅得像是猴子的屁股,呵呵呵……大哥真的好可愛喔,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