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男孩惶惑地瞥向後車輪兩旁,不確定那麼了點小的地方能撐得住一個人。
「沒錯。你究竟上不上來?」惡棍們就要追上來了,季仲桓可不希望因為「見義勇為」而被學校退學。
「呃,好,我……試試。」男孩使出吃奶的力氣朝前一縱——幸虧季仲桓緊急煞住,才勉強讓他平安「著陸」。
「抓緊。」每天穿梭在學校、住家與速食店之間,附近的地形他幾乎瞭如指掌,左拐右彎,三兩下便將那群混混甩到暗巷底。
單車轉人塗高級住宅區,寬廣的草坪,別緻的化圃,一直是季仲桓可望不可及的地方,「停車,從這兒進去。」』男孩沒頭沒腦地大叫。
「當心,被逮到是要遭殃的。」在這些寬宅大院中,差不多里戶都養了好幾隻的狼大,一不留神擅越雷池一步。就有可能被咬得頭破血流。」
「犯不著擔心,只管進去就是。」男孩從白天到晚到這兒鬼混,才敢老神太在地指揮若定。「這兒吧,走,咱們上去。」
「你確定要這麼做?」季仲桓趁此空檔,稍稍打量了他一下;男孩一身名牌衣飾,足級麥克喬登的紀念球鞋,連背包都是LV的。喔!難怪那三個大保會勒索他。「是你家?」
男孩笑著點點頭。「嗯哼。」
媽的!害他擔足了心,也不早說。
季仲桓隨著他步上二樓寬闊的迴廊,立即有一名圍著白色布裙的女傭迎上來招呼他們。
他長這麼大從沒用過如此精緻典雅的瓷王杯盤吃東西,忙小心翼翼地捧著,怕摔壞了賠不起。
「我叫彼得,你呢?」原來他就是瑪俐最小的兒子,邵彼得ˍ「我叫季仲桓。這屋子就你一個人住?」太浪費了吧?
「大部分的時間是這樣沒錯,除非我哥哥出差,或我媽媽偶爾來探望我。」彼得慇勤地端出好多可口的西點。放在地面前的茶几上。「今天多虧你出手相助,否則我大概活不了了。」
「小事一椿。」季仲桓覺得跟這種銜著銀湯匙出生,不知人間疾苦的闊家少爺,寒暄幾句也就夠了,遂起身告辭。「我待會兒還有課,先走了。」
「你也是雪大的學生?」
「唔。」全雪城大學大概屬他最窮了,儘管他總是以「人窮志不窮」安慰自己,但面對像彼得這樣的富家子仍難免覺得些許不自在。
「真的,你念什麼系?」
「法律。」選擇法律系,是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認定「錢」途最看好,翻身最快的一們科系。
「不是開玩笑吧?我念二年級,你呢?」
嚇!這才是天大的玩笑。憑你這個……小不點?
彼得跪起腳尖也只構到季仲桓的肩,面如玉冠,唇紅齒白,天真無邪得像個大孩子的他,居然是他的學長。
季仲桓在心裡頭嘀咕了一會兒,才訕訕地說:「我才一年級,照理呢……」
「你該叫我一聲學長。」彼得樂得撫手稱慶,拉著季仲桓又問東問西,鬼扯一大堆仍意猶未盡。「不如你乾脆搬到這兒,跟我一起住。」
「謝謝你的好意,我看不大方便,我晚上還得到速食店打工。」
「打工沒問題,我幫你介紹到我舅舅的津師事務所,保證比你現在的收人高出許多。」
彼得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結交季仲桓這個朋友,有他在身邊等於多了一道護身符,看以後那群王八羔子還敢不敢來欺負他。
第五章
雪茵失去證件,一文不名地窩在李察的小公寓裡,形同囚犯似地,過了不知多久。
她曾想過打電話回去向姑姑求救,一來遠水救不了近火,二來她們寄來的錢極可能被李察從中攔去,萬一讓他食髓知味,從此貪得無厭就糟了。
瑪俐和肯尼早該回來了,但是有丹尼爾居中作梗,他們會願意伸出援手嗎?
然而,難道她就這麼坐以待斃?雪茵對自己一籌莫展感到氣憤,簡直沒出息透了!不,她一定要想個辦法,突破困境。可,要想什麼法子呢?
這晚,李察買了一株小型的聖誕樹回來,她才恍然明白,已經是臘月隆冬,快到闔家團圓的日子了。
「我去做飯。」他的話向來不多,烹調的功夫則十分獨到。
若非一直以禮相待,謹守男女分際,更不曾在言語上輕薄於她,雪茵也不敢一住就是大半年。
很快地,廚房傳來陣陣菜香。也許是聖誕夜的關係,他特別加了兩道昂貴的魚、蝦,讓雪茵打牙祭。
餐畢,他突然一臉嚴肅地瞪著雪茵,期期艾艾地躊躇半晌,才婉轉說道:「我免費供你吃住這麼久了,你可不可以……」
「你要趕我走?」雪茵胸口一窒,她雖然不願拖累他,但除之這她能去哪?
「那倒也……」說真格的,在李察眼裡,雪茵絕對是個乖巧可人的女孩,但他不能碰她,丹尼爾也許不足懼,麥克卻千萬惹不得,那個人發起瘋來,可是六親不認的。若不是有種原因,他恐怕早八百年前就將她掃出門,以免克制不住鑄下大禍。
今天,他接到丹尼爾打來的電話,知道時機已經成熟,才特地請兩個小時的假,回來跟她攤牌。
「你總不能老窩在我這兒嘛,是丹尼爾設計陷害你,你該回去找他負責才對。」
「我知道。但是我怕他又……找警察來捉我。」一旦被美國移民局驅逐出境,想再回美國將比登天還難。
她和麥克約好了,要等他回來的,就算得以返回台灣,她仍希望不久後能再到美國一趟。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李察詭詐的眼神斜瞇了一下。「不如我好人做到底,和你辦理假結婚,等你取得美國護照之後,再離婚。」
「和你結婚?」私心裡,她一直想當季仲桓的新娘,即使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她仍未曾放棄過呀!
「除了這個方法,我不知道該怎樣幫你。」李察激動地提高嗓門。「我一個月才賺多少錢?自己開銷都不夠,哪有能力長期供應你?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否則早強暴你了。唉!你考慮看看,如果不答應,那就請你另外……你懂我的意思的。」
雪茵怔愣地,腦中呈現一片空白,轟隆的喧騰聲無情地撞擊著她。她堂姐雪蘭未婚懷孕,不得不連同青春一起葬送給婚姻,已經在她腦海烙下難堪的印記。而今
她同意和李察假結婚,是為了滿腔的怨恨。丹尼爾不該落井下石誣陷她,他這麼做想必與她父親遺留的財產有關。
原本歸心似箭的雪茵,忽然決定留下來,待查明真相之後,再回台灣跟姑姑解釋清楚。
她從來不是個堅強的女孩,卻讓環境和遭遇逼得必須挺起腰桿,勇敢扛下這悲慘的一切。
到法院辦理登記完的那個晚上,李察帶回一名四歲的小女孩。
「叫媽咪。」他把小女孩推到她面前。
「媽咪。」小女孩似乎很喜歡她,才一下地,即牽著她的手要抱抱。
「她是……」
「我女兒克莉兒。」李察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他幾時有這麼一個女兒,她怎麼從沒聽他提起過?
「你……多大?」小女孩燦亮的眼珠水靈靈的,兩頰白裡透紅,笑起來露出兩顆小暴牙,可愛極了。
「四歲,媽咪。」她如扇的睫毛眨呀眨,淘氣地扮著鬼臉。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媽咪?」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怎麼能當別人的媽咪。
「你是爸爸的太太,不叫你媽咪叫什麼?」說著,轉頭對李察擠眉弄眼,真是人小鬼大。
「過幾天就要接受移民局的測試,你最好先習慣這個稱呼。」
雪茵懵懵懂懂地,根本不曉得李察和丹尼爾連手合演了一出鬼把戲,正等著她一步步中計落井。對於美國法律毫無所悉的她,除了全盤接受李察的安排,還能如可?
她不敢再有異議,由著克莉兒媽咪長媽咪短,晚上甚至吵著和她同床睡覺。
一月初,他們順利通過移民局的測試,也就是說雪茵已經有了合法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順的去找丹尼爾算總帳了。
翌日,她起了個大早,準備搭頭班的地鐵趕到位於蒙特利公園附近的大別墅,和瑪俐及丹尼爾當面把話說清楚。
咦?!這是什麼?
餐桌上放著她的護照,一張便條紙,以及一千美元,卻不見李察的人影。
嗨!我走了,麻煩照顧克莉兒,不必找我。
李察
「他走了」是什麼意思?
雪茵死也不敢相信那廝居然撇下他女兒,就這樣一走了之!
「媽咪,我肚子餓了。」克莉兒披著她的襯衫,親膩地偎到她身旁。
「你爸爸不見了,你還有心情吃早餐?」怒火燒掉了她溫文秀雅的氣度,雪茵只想拿把刀把李察剁成爛泥。
「他常常這樣的呀,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克莉兒黑白分明的眼睛寫滿了對她父親不負責任的鄙夷和不屑。
「你是說你爸爸經常把你亂塞給陌生人,然後自己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