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他我的想法。
他則是嗤之以鼻。「純粹是虛榮心在做崇。」
我不高興的對他吐了吐舌頭。「如果你沒那種感覺的話,就是不夠愛我,我太平凡無奇了!」
「你自己瞧一下身旁的男人吧!」
我照做了,接觸到一些饒富興味、深感興趣的目光。
「看到了吧,他們正拿著大膽的目光在審視你,有人還直流口水呢!」
太誇張了吧!我不信的看了他一下。
他不理我的懷疑,繼續說:「若不是我年歲稍長,早把橘子塞滿他們的凸眼,警告他們不准往這瞧!而你卻認為自己平凡,小姐!這個時候才跟我玩謙虛的把戲,似乎有點矯情哦!」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侍者送來了他要的黑咖啡和我的熱茶,我們愉快地享受這閒適的一刻。
但好景不常!有一老一少的婦人走近了我們,我見他起身也連忙肅立。他從容不迫的請她們圍坐共享茶點,並介紹我們認識。
我根本懶得去記她們的名字及身份,只知道老婦人是他外婆遠房的姻親「八竿子打不著的」,少的則是他多數青梅竹馬的老朋友之一,而他只介紹我是他的朋友莫霏比小姐。
他們閒話家常,從他爺爺、表姑婆、表妹一一點名問候,甚至連老管家的關節炎也能當話題聊上老半天。
婦人兩你一句我一句的,紛紛讚美嘉伯的成就。
這時嘉伯看到我業已發綠的面色,忙插人話。「提到成就,莫霏比小姐才是當之無愧的人,她二十三歲就拿到英國純文學的碩士,及成為亞洲研究所的研究生,二十五歲已應聘於倫敦大學執教鞭……」
我不等他說完,就起身對兩位女士抱歉,借口范先生的一番話,提醒我還有一些作業尚未批閱,然後不看他一眼就大步走開。
我走到轉角處時,停下來等他。
他正捺著性子不快也不慢地走向我,一接觸到我的手臂時,就將我輕拉到人群看不見我們的角落。
「傻丫頭,你剛才的行為舉止實在是很無澧!」我以為他會安慰我、體諒我的動機。但他不但不去瞭解我,反倒責怪起我來了。
「無禮?你那兩位朋友才是無澧。我拒絕坐在那裡扮演一個啞巴呆子,好像裝了個麥克風的收音機。我可以自己回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未來的公爵大人!」
他一聽到我諷刺地搬出他的名銜,整個眼神都變了。「天!這點小挫折,你都不肯學習克制點,以後更大的場面,你要我如何給你撐腰打氣?再說,你連試都不肯試著與人和顏悅色的應對,擺出一副自視甚高的輕蔑樣子,就算人家想跟你聊天,也被你嚇了回去!」
「如果你的社交圈內都是這種人的話,我一分鐘也無法忍耐。」我火氣一上來,就口不擇言。「就連是對你的愛也無法支持我。」
我的話一脫口,他的藍眼便瞇成一直線。「你連學習忍耐都不肯,那你所謂的愛,到底有何價值可言?跟我回去!」他牽起我的手,要將我拉回去。
我使出全力甩開了他的手。「我不要!別強迫我。」
「我不想強迫你,霏比。」他眼底露出幾絲關懷之意。「別孩子氣,少有人生來就懂得那些該死的繁文縟節,我的家人與朋友也沒你想得那麼刻薄,我爺爺你也見過幾次面,不是嗎?他有在你面前端起架子嗎?沒有,不是嗎?」
「那是因為他以為我是你眾多女朋友中的一位。」
「別傻了!你又在鑽牛角尖了。我最尊重我爺爺,想娶你的這件事,我早就跟他提過,他不反對。」
「求你,嘉伯,饒了我這一回。下次,好不好?」我苦苦哀求。
他被激怒了,吼道:「膽小鬼,莫霏比!你若不從這一次試起,下回你又會如法炮製。給你選擇:要、或不要!」
「不……」我嗚咽的擠不出話來。
他硬生生的背轉過去。「走!下午再去找你算帳。」
我回到家裡等他,一邊等著一邊告訴自己,等他出現後,一定要鄭重的跟他道歉。
我從下午等到晚上,從晚上等到天明,他都沒有出現。直到早報來了,無意間看見了百版下方的訂婚啟事,就慟哭出聲,我縮在牆角流著懊恨的淚。
他,不要我了。
當車廂門一開,自回憶中跳出來的我,第一個就衝下列車,直奔站前,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穿著淡雅孕婦裝的紅髮女人。我兩步恲做一步地跑到她跟前,緊緊地將她摟住。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她一點,看見她隆起的小腹。「你還好吧!」
「不好!」她可憐兮兮的回答我。「才五個月,肚子就像塞進了一顆甘藍菜。甘藍菜長起腳來走路的樣子也不過如此。」
見她嘴一撇、抱怨的模樣,我是又好氣又好笑。
「好啦!偉大的准媽咪!捺著性子,再五個月後就好了。高文去上班了?」
「對啊!他只要去上班,而我卻得挺著這「甘籃菜」!」
十分鐘後,我們已坐在一家相當典雅的餐廳內,關琳點了各式各樣的甜點及冰淇淋,我呆得下巴差一點脫臼。
「天啊!孕婦都這麼會吃嗎?」
她不好意思地紅著臉,伸了一下舌頭說:「寶寶想吃嘛!通常我都有辦法解決掉,他也有辦法消化吸收,若不行的話,我就統統推給高文善後。他每次回家都三申五令地說他一個大男人吃那種女人的甜點,傳到商場上容易給人當笑柄。事實上,有一回開商務會議時,他的一個直屬副理就不識相地開他玩笑,還當面問他:「嘿!頭兒,幫兒子吃點心嗎?你猜怎麼著?高文冷冷地看著那個可憐的副理警告他:「再說一句,我請你吃推薦函。哈!他那人真沒度量,人家只不過開個小玩笑罷了,他就威脅要炒人家魷魚。」
關琳真是美,沉浸在一個美滿的婚姻生活中。先生是人人稱羨的鋼鐵工業鉅子,體帖又溫柔,雖然有一些跋扈、專制,但卻是鍾愛關琳得很。婚前,他們也是經歷一件件挫折,飽受相思苦。我在關琳彷徨無助時,能正確地給她意見,現在呢?卻理不清自己的感情網,當真是當局者迷。
關琳很快地收起玩心,嚴肅地起了頭。「你突然的急電想必是跟格蘭斯特有關。」她邊問邊吃,還不忘另一盤上的草莓果凍。
「對!關琳,給我一切真相。」我急切地說。
她擱下手邊的果凍,拿起餐巾拭了唇及手指,決定不睬美食。「好!你先告訴我事發當日,你到底跟他起了什麼樣的衝突。」
我頓了一下,才把當日早上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說出。
「關琳,他說他會來找我算帳,但他沒來,我白等他一夜。」
關琳清了清喉嚨,眼珠子往上瞪著天花板。「我想他那麼做定是有原因,他並非真想拋棄你。」
「他與另一個女人的訂婚啟事呢?假得了嗎?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不願見我傷心,但是我還是熬過來了,不是嗎?」
「霏比,現在是二十世紀,訂婚當然假得了!事實完全與你所想的迥然不同,聽了可能還會嚇你一跳。他的用意是想逼你走,故意要你離開他,而你也真是傻得中了計。
「那天你們分手沒多久,他就馬上返回爺爺家,冷靜地詢問女性長輩有關社交澧儀的細節,並且到書店查閱相關的資料。他直覺地認為,就算他苦口婆心講上一天一夜可能都比不上幾本書來得有用,因為你總是較能接受書上的理論。等他買好書要去找你時,才發現已過午後四點了,他很擔心你又誤解他,所以不顧一切地開動那輛「捷高5c」跑車,時速超過一百三十公里。那天下午天色很差又下起大雨,當他發現前有逆向超車時,想要急閃,雖躲過了來車,卻逃不過撞山壁的命運。
「車頭撞到山壁不到三十秒,渦輪引擎就起火燃燒。幸運的是多位過往的車主停下車,拿出家用的滅火器才控制住火勢。目擊者說當他自己爬出車座時,有些衣服還在起火燃燒,他滾在地上將火苗撲滅時,意識還相當清醒,能告訴圍觀者幫他聯絡親人及高文。大家都慌了,直勸他坐下來休息,很多人給他水喝,甚至在他身上灑水,等待救援。
「被送抵醫院時,老公爵及高文都己等在急診室前了。當他瞥見他們時,執意要老公爵及高文也跟進急診室。嘉伯在等待醫生救援時,在心中下了最壞的打算,因為他的右側手臂和大腿已失去知覺,右頰也熾熱紅腫,擋風玻璃碎片簡直是直接插人他皮肉內,根本分不清是刺痛、還是灼痛。當醫生告訴他最壤的假設是半身不遂時,他很安靜地接受了假設,並就當是被判了死刑。
「絕望之下他倉猝地下了決定,請老公爵安排一樁假結婚,跟誰結他不在乎,只要能達到把你趕走的目的就好,並威脅高文要死守住秘密。因為他要你走出他可能終生半殘的生命。我看他是把你個性摸得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