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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關雅

  「親愛的,但對潘家而言可就是悲哀了,得出售袓產過口總不是件好事。」奶奶有點同情地道。

  「奶奶,潘家負擔不了那麼昂貴的維修費用,不賣掉就得看著那幢紅屋落敗。二十年前他們富裕得還能拿錢舉辦獵狐與賽馬時,就該末雨綢繆了!這回口袋空空沒錢修古宅還是得怪他們自己啊!」爺爺很快指出潘氏家族家道中落的原因。

  「唯一值得慶祝的是,有位大爺肯出鉅資買下房產與周圍附屬的土地,才中斷了俗氣的工商業人士介入。想想!若真的在紅屋旁蓋起大工廠,那多可惜啊!不用說放羊,我看連草褢的蚱蜢、蟋蟀都得趕著搬家!」

  「聽你一提大爺,我想起……」奶奶放下茶杯轉頭對我說:「三年以前,你不是有位打倫敦來的朋友到家裡做客嗎?」

  我放下杯子,故做不解狀。「有嗎?哦!你是說關琳和她先生高文嗎?」

  「不是他們,是那個?什麼嘉伯的,長得高高大大,挺帥的那個。你不可能忘記的,因為你只跟一個男人訂過婚。」奶奶識破我的詭計。

  「是嗎!那個人沒打算跟我訂婚,是我誤解了他的意思。我出國前他不是訂婚了嗎?你們知道的,我和他現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說著,覷眼看見他們快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確定當時的消息是正確的?」

  「沒錯啦!」我懊惱的回答。「我們不要談他好嗎?剛才談潘華古宅不是談得起勁嗎?」

  「甜心!我們是在談潘華古宅啊!買主就是一個叫格蘭斯特公爵九世的范嘉白……」

  我一聽到這個名字,便將巧克力掉了一地毯。爺爺趕忙起身拿了毛巾遞給我。

  「不會吧!」我呆愣地接過毛巾。

  爺爺遞了報紙給我,我瞄了一眼斗大的標題,只看到美麗的建築物及照片下的註解,我還是不相信。

  「但是我親眼看見過那個買主,他明明是一個人,那人的臉都被燒得扭曲了爺爺的眼睛連眨都沒眨。「姑娘!我們以為你已知道了……看樣子,沒人告訴你事實。你離開的這段時間,事情有些縳變,我們知道那傢伙傷過你的心,但是……。」

  我茫然地轉向落地窗,看向池內游來游去的兩隻金魚,忽地打斷爺爺的話:「我不知道!沒人告訴我任何事。他應該已結婚了,並和他的妻子柯洛琳住在倫敦。」

  「聽著!姑娘!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你最好弄清楚。當年你帶他來看我們時,我們並不是很贊同這樁姻緣。不是因為他不好,而是因為我們和他的出身背景過於懸殊,他人又英俊得邪門,我們也是擔心你嫁進那樣的家族裹,不能適應他們的生活方式:不過當你告訴我們你和他要訂婚時,我們做長輩的也只能給你祝褔。

  「結果訂婚不到兩天,你就來電告訴我們那個負心漢已毀約,並和另一個叫柯洛琳的女孩訂婚,消息甚至都刊登在報上。我們嚇了一大跳,不分青紅皂白的就送你上飛機去找你爸。

  「但是你不知道的事是,那椿訂婚啟事不到兩個月就被撤銷了,是老公爵刊的公爵登的道歉啟事,解釋由於他孫子病危,為了不耽誤柯洛琳小姐的婚事,所以才主動撤銷婚約,而訂婚儀式上由友人高文代贈的項鏈、首飾、轎車、房子一律視為饋贈,以表示歉意。我們那時以為他又甩了那個女孩,所以,連提都沒跟你提,甚至在一個月後老公爵大駕光臨我們這個小茅舍要問你的下落時,都對他隱瞞你的去向。

  「一直到前個月,報上才透露出一些蛛絲馬跡,說三年前,范嘉伯經歷一場車禍,起因是快速駕車,跑車撞到高速公路的圍欄,引擎起火燃燒。輿論訛傳他在那場意外事件中燒傷了臉,所以過著隱士般的生活。」

  我的腦中迅連浮掠過一幕地獄火的景象,一個男人置身火焰,痛苦哀嚎。

  在爺爺說完後,奶奶緊握住我的手。「稍早,有幾則報導指出他出事的時間是三年前的二月十五號,而你二月十六號打電話來告訴我們解除婚約,真是巧啊!你在情人節二月十四號當天告訴我們你決定訂婚,笫二天他出車禍,按著第三天他就和別人訂婚。照理說,他應該是平躺在病房裡,怎麼可能隔天還有心思和力氣從病床上爬起來和另一個女人訂婚呢?事有蹊蹺,我想你最好打個電話問個詳細。」

  我試著理出頭緒來。「你們知道多久了?」

  「不很久!這些年來少有他的新聞。這裡又具鄉下地方,如果他不在這兒置產的話,根本無從得知他的遭遇。這三年來,逢年過節我們都會收到一大籃的火腿、果醬、名酒等什錦禮盒。價值不菲,卻又沒署名。」

  聽到此,我的淭已忍不住奪眶而出,悄然下滑。

  三年來的飄泊歲月中,我一直告訴自己愛上一個不值得愛的人,是件多傻的事,也慶幸自己及早看清他猙獰的本性,而漸形淡忘那份感情。

  此刻卻在這種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得知另一種可能性……情何以堪!

  這三年來,我時時咒他、恨他、希望他下地獄,最好是在地獄的淫惡圈裹被人折磨至死!我恨到連作夢都會見到他全身著火的樣子,恨蒙蔽了我。沒想到,他早已陷身痛苦之中,而我又逃開他……這是上蒼在罰我吧!

  ☆☆☆

  「關琳嗎?」我沉默了一會,才小心翼翼的出聲。

  電話那端猶豫了兩秒,隨即大喊出聲,語氣中夾帶震驚。「是你嗎?霏比!真的是你!你在哪裡?為什麼都不跟我聯絡?」

  「我在袓父母家裡,我有件事想問問你!」我嚴肅得就像個陌生人。

  「我知道!」她柔聲道並建議說:「但我想當面談個清楚,明天你有空嗎?」

  「可不可以就今天?愈快愈好。我一定得在今天知道!我會搭上午的車趕到倫敦!」我的口氣堅定,不似平常,甚至愈說愈激動。逐漸失去鎮定的我,聲調不由得提高起來。

  「這……」她頓了一下。

  我可以想像得出她在電話另一頭咬著唇、深思的模樣,良久,她才開口:「好!下午一點,我在派丁頓站前的栝子餐廳等你。不見不敬。」

  十點半,我已坐上了前往倫敦的快速火車。

  回想起那驚鴻一瞥的臉頰,實在無法把那張臉和三年前的人影拼湊在一塊。如果他出事當天的日期無誤的話,我就得負起全然的責任了!

  三年前的情人節我接受了他閃電的求婚,並約好隔天一起去挑訂婚戒。本來他執意要去接我,但我強調想要有個約會見面的新鮮感,要他直接在特拉法加廣場等我。他拗不過我的請求,便順了我的意思。我們從廣場徒步走了一陣子,才來到卡酊完珠寶店。

  從他與店員熟稔的交談裹,不難猜出他是常客。醋意波瀾翻滾幾秒,隨即想到他普赤誠的保證及信誓旦旦的慔樣,才釋懷幾分。

  大概是我執意要用自己的錢買戒指給他,他便挑了一枚簡單的白銀戒圈。我也依樣畫葫籚地撿了一枚大方的白鑽。

  他屢次想勸我挑一個較複雜、做工較細,卻重達兩克拉的鑽戒,以便有借口再買同款同組的首飾給我搭配。

  我當然拒絕了!還在店員面前演了一出雙簧。

  「那個好!那個好!」他這樣說,然後不等我反對便要店員拿出來給我瞧。

  「不好,不好!太大了。」我搖搖頭拒絕。

  「那這個不錯,夠小了吧!」他手指比了一下專櫃裹的一枚小鑽,黑黑亮亮的,的確不是很大。但一看到價格我就傻眼了,黑鑽當真有市無價!簡直是騙死人不償命。

  「我不喜歡黑鑽,黑漆漆的!」

  「不喜歡!怎麼會?配你的眼睛正好呢!」

  「我迷信,不愛黑的!」

  「我也迷信,偏愛黑的!」

  「是你要戴,還是我要戴?」我雙眼一瞪。

  他才伸出雙手投降說:「行!算我緰!你黑眼珠子一瞪起來,連黑鑽都相較失色。買白的好!」他挺識相的。

  等彼此簽了帳,一出店門,他就抱怨。

  「小氣婆!你剝奪我為你一擲千金的樂趣。」他在我額上狠啄了一下。

  「你有問題!花錢還有多少樂趣?你沒聽店員也說它精巧娟秀嗎?倒是你看上的幾隻鑽戒重得我舉不起手來。你嫌我太瘦,要我練千斤頂嗎?」

  「好啦!說不過你,我謹遵懿旨!」他拍拍我的頭,退了一步。

  我們經過一家露天咖啡屋時,我心血來潮,便建議喝杯咖啡。他體帖地服侍我入座後,再坐到我的身側。

  我看著他研究菜單時優雅自然的模樣,不少女人投射過來羨慕的眼光,今我既驕傲又覺得自卑。驕傲的是這等人中之龍的他,是我未來的伴侶;自卑的是平凡的我似乎有點高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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