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真雄早年曾在台灣住過一段時期,與褚黑蠍私交甚篤的他,華語說得不錯,因此他與山口真雄溝通不成問題。
「世侄,別來無恙?」山口真雄勾起一抹笑容,年輕之時即有少年白的他,現在更加白髮蒼蒼,不過他一對精銳的眸子可證明他不是省油的燈,那洞察世事的眼光正說明了他的老練。
黑灼不動聲色地道:「不知道山口幫主費盡心思把我『請』到這裡來有什麼用意?」
是他輕敵了,他沒想到敵人就在他身邊,看來他的段數還是太低了,鬥不過山口真雄這只江湖老狐狸。
山口真雄彈了彈煙灰道:「如果不是你命大,命不該絕,我也不會有機會把你『請』到這裡來。」
黑灼直視著山口真雄。「這麼說來,果真是你派人在海曼島偷襲我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山口真雄不回答問題,反笑道:「果然是褚黑蠍教養出來的兒子,不卑不亢,臨死不懼。」
黑灼一挑眉。「你想置我於死地?」
聽到這裡,以節不由自主地在旁邊打了個寒顫,這氣氛太恐怖了,比她上上禮拜看的「七夜怪談」還可怕,這白髮老傢伙是日本黑社會吧?他姓山口,難道就是她久仰大名的山口組?
哇,真是太榮幸了,她小小一介台灣女子居然有榮幸可以見到山口組老大的真面目,那她還夫復何……
噢,她想到哪裡去了?這可是他們生死交關的關卡,她怎麼可以這般天馬行空胡思亂想,搞不好他們真的沒法走出這扇門,別亂想了,她得留點精力做臨死搏鬥才好。
「當然。」山口真雄直言不諱。「如果我不想置你於死地,何必想盡辦法讓你落單。」
「事到如今,你不介意告訴我理由吧?」他可不認為他與山口真雄有什麼過節,嚴重到山口要讓他死才甘心!
「完全不介意,說來你只不過是代罪羔羊罷了。」山口真雄緩緩吐出一口煙霧道。「我真正要對付的人是褚黑蠍,你剛好是他的義子,不對你下手就太浪費這現成的資源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黑灼冷峻的面孔板了起來。「你與我義父一向友好,沒理由這麼做,如果你是嫉妒我義父在道上的成就,那你大可不必了,你殺死我並不代表可以整垮黑蠍盟。」
「你錯了,我並不是心胸那麼狹窄的人。」聽到此,山口真雄也不悅了起來,他沉聲道:「我要對付褚黑蠍是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與江湖地位無關;再說,我也從來不曾羨慕或嫉妒過他的領域。」
「請你說清楚。」
事至如今,他對山口真雄還有點尊重完全是看在他是江湖前輩的分上,否則他嘴上可是不留情的。
「年輕之時,我與褚黑蠍確實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摯交密友。」山口真雄恨聲道。「可是這個我一直以誠相待的摯友卻姦淫了我的妻子!這份恨,我隱藏了二十幾年,若不趁此黑熾、黑燃相繼離開他之時槍殺你,狠狠地打擊他,此仇不報,更待何時?」
黑灼悚然一驚。「不,我不相信我義父會做這種事!」
自從白清荷辜負了他義父之後,他義父根本就再也沒碰過女人,怎麼可能會去姦淫山口真雄的妻子?
離譜!荒唐!他不會相信山口真雄編的天方夜譚。
「由不得你不相信。」山口真雄沉聲舉證歷歷地道。「二十幾年前,白清荷選擇了褚夜蠍,褚黑蠍失意來到日本散心,我好心邀他在合劍流住下,沒想到他在酒醉之下卻強淫了我的妻子,這件事千真萬確,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親口去問褚黑蠍!」
其實,他並沒有對黑灼說實話,這份未說出口的實話也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年輕時的褚黑蠍充滿了俊美邪氣的魅惑力,再加上當時他情場失意,自有一份讓女人銷魂的落拓俠客柔情,他的妻子小百合就是愛上了褚黑蠍那份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那夜褚黑蠍又是藉酒消愁,小百合乘機柔情安慰,早對他傾慕難捺的小百合主動脫衣獻身。酒精作祟,再加上小百合的媚勁,褚黑蠍在酩酊大醉之下將她當成了白清荷,兩人發生了一夜錯誤的孽緣……
事後,是一名無意中目睹小百合進入褚黑蠍房中又呻吟不斷的傭人將此事洩漏出去,方才輾轉傳到他的耳裡。
當時褚黑蠍已經回到台灣,他立即嚴加拷問小百合,小百合這才耐不住酷刑全盤托出。於是他發狂了,深愛的嬌妻主動對別的男人獻身,這對他是多麼大的侮辱,更何況那個男人還是他的摯交好友!
他開始冷落小百合,並擁有無數的女人。
就在褚黑蠍離開之後,小百合有孕了,看見她日漸臃腫的身體,他簡直視她那大腹便便的樣子為眼中釘、肉中刺,雖然小百合一再表示、保證孩子一定是他的,但那股被背叛的感覺依然一直在他心中蔓延,無法消退。
後來孩子生了下來,也即刻做了DNA比對,證實孩子確實是他的,但他卻發覺自己怎麼都無法去愛這個孩子。
就這樣,錯誤一再造成,他沒有與小百合離婚,但他孤立她,讓她在山口家根本沒地位。
他與別的女人生孩子,對其餘的孩子寵愛有加,就是不看自己的長子一眼,他曾看見長子在角落偷偷哭泣,但他就是可以狠得下心來不去理他。
其實他是關心他的長子的,只是這份愛已壓抑了多年,他根本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解了。
就在去年,他的長子因長期的陰鬱及不受注意而舉槍自盡,享年才二十六歲,年輕的生命就這樣煙消雲散。
於是他壓抑二十多年的復仇慾望又被燃起,他認為一切都是褚黑蠍害的!過去他按捺住一切與褚黑蠍保持友好關係不過是虛與委蛇,如果不是為了鞏固他在日本黑道的地位,他早就與褚黑蠍一決生死!
他恨褚黑蠍,是他讓他失去了妻子與長子,原本他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切都是褚黑蠍搗碎的,他發誓要摧毀褚黑蠍的王國,他發誓!
「我不會相信你。」黑灼冷然道,他義父雖然嚴厲不通情理,但他相信他義父不會做那種下流勾當。
「相不相信都隨你,反正你在我手上,褚黑蠍就得聽我的。」山口真雄冷笑。「你這麼相信褚黑蠍,相信他也不會棄你於不顧。」
黑灼挑高眉梢。「你想怎麼樣?」
山口真雄笑了笑。「很簡單,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他了,只要褚黑蠍放棄亞洲全部的毒品交易權,另外準備五百枝黑槍獻給我,我就放了你。」
黑灼怒目瞪著山口真雄,太卑鄙了,不過他也不相信山口真雄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對褚黑蠍來說,放棄亞洲全部的毒品交易權雖是項重大決定,但黑灼相信為了他,褚黑蠍會答應的。
而那五百枝黑槍對實力堅強的黑蠍盟來說,也不致耗損太多真氣,這些都不足以摧毀黑蠍盟,也不足以打垮褚黑蠍,既是如此,山口真雄何必處心積慮將他設計來日本呢?
「另外,」山口真雄嘿笑一聲,輕拍兩下手掌,一名不高但頗為壯碩的年輕男子從側門走了進來。「這是我的次子,山口一郎。」
黑灼擰起眉,山口老傢伙搞什麼鬼,突然將自己的次子叫了出來?
山口真雄邪惡地道:「黑灼,你美麗的女伴今晚就獻給一郎了,他們會相處得很愉快的。」
以節睜大眼睛。老天!她要昏倒了,那白髮魔頭在說些什麼呀?要把她獻給那個矮胖的男人,他有沒有搞錯啊?她是個自由個體,她有她的自由和人權,不是他說獻給誰就獻給誰的,簡直胡來!
「別太過分,山口真雄。」黑灼的音調冷凝了起來,他知道山口真雄是什麼意思。
山口真雄以為這女孩是他的女朋友,所以要他嘗嘗那種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所佔有、侵犯的痛苦。
但很可惜,這女孩根本不是他的女人,他不會在乎的,不會!他說山口真雄過分,只是覺得他的手段太過卑劣,不像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所作所為罷了。
「急了?」山口真雄很得意。
當年褚黑蠍與他妻子通姦,現在他就要他的兒子去強佔褚黑蠍義子的女人,他要他們感同身受,與他一起痛苦!
黑灼冷聲道:「我想你白費心機了,她跟我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
山口真雄詭譎地笑了起來。「你以為你這樣講我就會相信嗎?如果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你會這樣帶著她逃命?」
「我真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以節心驚膽跳地叫了出來。
茲事體大,事關她自己的清白,黑灼那傢伙是沒人性的,她自己一定要極力爭取跟他撇清關係!
山口真雄不理會兩人,他平緩地用日文對山口一郎道:「一郎,她是你的了,還不帶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