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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高晴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他不疾不徐地回答。

  「隨便說說?」她的聲音尖了起來。

  她又被他愚弄了,他信口開河,她卻全盤相信,她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被他耍得團團轉。

  看見她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黑灼愉快地笑出聲來。

  張揚著嘴角,驀然地,他抿緊了唇,面容在剎那間斂了起來。

  見鬼!他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跟個女人在開玩笑?他黑灼在跟女人開玩笑?而且還破天荒地笑了?

  他蹙著眉心,丟下吃了一半的法國麵包站起來,低沉地說:「五分鐘後,我在前廳等你,我們準備出發,逾時不候。」

  「五分鐘!」

  以節連忙坐下大大喝了口咖啡,又迅速地拿起麵包往嘴裡塞。

  這傢伙太過分了,自己吃飽飽,卻只給她五分鐘時間,就是有這種自私自利的人,難怪中國人不會富強……

  抱怨歸抱怨,她知道若她不準時,黑灼真會丟下她不管,誰叫他姓黑,他的心肝一定也是黑的。

  沒錯,他的心肝一定是黑的!

   

   ☆  ☆  ☆

   

  澳洲·雪梨機場

  人來人往的雪梨機場是轉機回台灣的必經之地,以節一身華貴的艷紅色小禮服,手上提了個礙手礙腳的大皮包,鼻樑上還架著副聖羅蘭的黑墨鏡,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活像個歌劇女郎。

  「拜託你,我們真的有必要穿成這個樣子嗎?」在候機室裡,以節滿臉彆扭地問著身旁的黑灼。

  黑灼比她好多了,他同樣也架著墨鏡,還戴了頂帽子,一身黑西裝革履,雖然是燕尾服,有點像在變魔術的,不過總比她這一身花枝招展好多了。

  黑灼鎮定地翻閱剛剛買的汽車雜誌,低聲地問:「不穿成這樣,難道你想被留在這裡?」

  幸好他買下的那幢木屋過去是度假中心特別提供給歌劇表演的人員住的,因此裡面有許多服飾可讓他們易容,否則依照前晚那些兇手開槍的歹毒程度,他們哪那麼容易可以走出海曼島。

  以節不自在地撥弄著自己的法拉頭,她小聲地說:「黑灼,我覺得我的頭好癢。」

  他終於不耐煩地抬頭掃了她一眼。「癢?你不會抓一抓嗎?」

  以節小小聲地低嚷。「抓有什麼用?這是假髮耶。」

  他簡直在耍人嘛,叫她戴這頂又蓬又鬈又長的假髮,現在又叫她抓假髮,難道抓假髮可以止癢嗎?

  「你最好忍一忍,等上了飛機你要怎麼樣都隨便你。」他閒閒地道,視線又回到雜誌裡去了。

  以節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卻又無可奈何,這傢伙根本沒人性,他是不會體會她癢的痛苦的。

  沒關係,反正他們就快分道揚鑣了,上了飛機他們就安全了,她就再也不必聽命於這個自大的傢伙了,否則從這裡飛到台灣至少要八個小時,她真的難以想像與黑灼排排坐在一起八個小時的感覺,那一定會如芒刺在背,做什麼都不自在。

  「搭乘五五五班機飛台灣的旅客請登機……」

  當廣播聲傳來,以節如釋重負地站起來,黑灼放下雜誌跟著起身。

  「走吧!」他牽起她的手,他們現在喬裝的是一對情侶,親密動作在所難免。

  上了飛機之後,以節立即迫不及待地將假髮拿了下來,頭部乍時輕鬆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黑灼幾乎是一上機就立即閉起眼睛假寐,黑灼不理她,她也落得輕鬆,連忙將耳上、頸上、手腕上那些亮晶晶的首飾都取了下來。

  飛機水平飛行後,以節到化妝室將一臉濃妝卸下來,長髮清爽地紮在腦後,恢復了她本來的清麗模樣。只是這身小禮服沒衣服可換,只得暫時如此穿著了。

  回到座位後,這一天一夜來的緊張情緒總算得以放鬆。以節躺平椅背,她閉起眼睛,也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  ☆  ☆

   

  飛機降落之時,窗外已是繁星點點,黑灼首先睜開眼睛,他挑起眉宇看看四周,旅客都在為下機而準備,機艙裡沒什麼異樣,然而他卻隱隱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看看身邊的以節睡得正沉,他動手將她搖醒。

  「什麼事啊?」以節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這一覺她睡得好甜、好舒服!

  「要下飛機了。」黑灼平板不帶任何感情地告訴她。

  以節眼睛一亮。「到了嗎?太好了!」

  奇怪,她明明才離開台灣八天而已,怎麼已經患了思鄉病,迫切地想回自己的窩去。

  黑灼看了她一眼。「跟我相處很難受嗎?」他知道他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不過也沒那麼糟吧?!

  以節笑了笑。「是有那麼一點點啦!」

  黑灼挑挑眉,她還真誠實。

  班機在跑道降落之後,旅客魚貫地走出機艙,美麗的空姐在夾道兩旁微笑目送旅客,看著這一幕,以節無端地愉快起來。

  「知道嗎,我的願望曾經是當一名空姐。」以節對走在她旁邊的黑灼說道。「每天可以在不同的地方飛來飛去,還可以去世界各大都市遊玩,工作兼顧娛樂簡直太美妙了。」

  「空姐不過是高級女傭。」黑灼不以為然地說。

  「話是這樣沒錯,可是你也不能否認當空姐的樂趣真的很多。」她沒有反駁他,只不過說明她自己的看法罷了。

  「樂趣?」他嗤之以鼻地一笑。「你指的是全球每個城市都有情人這種樂趣嗎?依你豪放的程度,也難怪你會喜歡當空姐。」

  她臉一綠。「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人怎麼這麼難相處,她試著與他談天,他卻動不動就刺她一刀,她真懷疑他是不是自小孤獨一人長大的。

  「你不會忘了我們的第一次是怎麼開始的吧?」那天他們萍水相逢,她就大膽地邀他做愛,他不認為她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以節瞬間羞紅了臉。「那……那是意外。」

  她懊惱地想,人真的是不能犯錯,否則會被調侃一輩子,喏,她就是嘍!

  兩人隨著旅客陸續下機後,看看四周,以節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她難以置信地說:「奇怪,中正機場什麼時候改成這個樣子了?」

  她只離開台灣八天,又不是八年,機場沒理由一下子變了模樣呀?

  「這裡不是中正機場。」黑灼驀然冷靜地回答她。

  適才他已經發現不對勁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並沒有出聲張揚,此時他不希望引起敵人的注意。

  「不是中正機場?」以節莫名其妙。「我們不是從雪梨搭機回台灣嗎?」

  「聽好,我們被設計了,上了不該上的飛機。」黑灼不動聲色,低聲說。「這裡是東京機場,我們在日本。」

  「日本!」明知道不應該張揚,以節還是在驚詫之下,微微揚高了聲音。

  怎麼會這樣?他不是保證說可以帶她回台灣嗎?為何現在他會到了日本?哎哎,虧她還那麼相信他。

  「鎮靜點。」他不悅地掃了她一眼。

  以節潤了潤乾燥的唇,又忙不迭的點點頭。「好,好,鎮靜,我知道,我盡量試試。」

  黑灼一語不發的帶著她走出機場大廳,出了大廳,外頭是東京的深夜,就在他們將摘掉的墨鏡重新架上鼻樑之際,幾名原本在他們旁邊打轉行走的旅客突然朝他們襲近,在一瞬間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老天!」以節絕望地在心裡喊,看來她是沒命過今年的生日了!

  「黑先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我們的主人想見你。」一名操著生硬國語的男子,低著嗓子對他說。

  黑灼可以感覺到至少有五把槍抵著他的背脊,他挑了挑眉問:「你們是誰?你們的主人又是誰?」

  人在江湖難免結怨,只不過他想不出有誰這麼大膽敢挑上黑蠍盟,然而這裡是日本,難道真是合劍流的人幹的?

  不,不可能,憑黑蠍盟與合劍流素來友好又源遠流長的交情,怎麼說主謀都不會、也不該是合劍流。

  他撇撇唇,反正謎底總會揭曉,他倒要看看是誰在公然對黑蠍盟挑戰。

   

   ☆  ☆  ☆

   

  車子飛馳在公路上,即使在深夜,東京的馬路上依然是車水馬龍。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在東京郊區一棟風雅的大宅邸之前,古銅色的屋簷,瓔珞燈掛於簷下,門前有兩株蒼勁綠樹,院裡燈火通明,裡頭的人似乎都在嚴陣以待,尚未就寢。

  黑灼下了車,前有人引路,以節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這種好像電影「教父」的氣氛是她生平第一次遭遇到,她緊張得手心裡全沁著汗珠。

  黑灼沉穩地步入廳堂,他知道等他的人既然如此大費周章地將他設計來此,必定會以真面目見他,他毋需猜疑見不見得到主謀人。

  廳內的擺設簡潔俐落,平淡中帶有典雅,當黑灼見到廳中首位的白髮男子時,他難以置信的挑起了眉宇。

  「山口幫主?」黑灼瞇了瞇眼。

  山口真雄是合劍流的開山幫主,在東京,甚或全日本,他幾乎是黑道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雲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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