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愣了愣,今天是怎麼回事?被針刺到、喝茶嗆到,走個路也差點跌倒。不僅如此,她感覺到心頭有種悸動,該不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吧?
想到這兒,她突然有種莫名的不安。難道會是拓兒出事了?一想到這個,只怕沒有親眼見著拓兒回來,她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
※★★★※★★★※
九道身影快速地奔向蒼邑山上的落林山莊。
獨孤殘生不需任何人領路,就可以輕易地找到這隱藏在樹林中的莊院,因為今天並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站在山莊的大門前,看著掛在上頭的匾額,沒有多餘的雕琢與點綴,只在一塊平整厚實的木板上以毛筆寫著「落林山莊」四個蒼勁大字。
獨孤殘生面無表情地望著那熟悉的字跡,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雙足一蹬向上躍起,來到和門額同高之處,右手一劈,門額瞬間從中斷成兩截,往下掉落!
砰然巨響驚動了莊內之人,一名年約四旬的僕人打開大門一探究竟,卻發現莊外站著九名來意不善的陌生人。
「你們是什麼人?」他目光掃視著來人,在看見獨孤殘生的臉時有一時間的驚愕,然在見到躺在地上的兩塊門匾後,他怒極地質問:「是你們幹的好事?!」
「是又如何?」獨孤殘生道。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砸了落林山莊的門額!」
「那又怎樣?」說完,獨孤殘生還故意往前跨了幾步,將它們踩在腳底下。
「你?!」他指著獨孤殘生,氣得全身發抖,「我……我跟你拼了!」他衝上前,握緊右拳,猛地揮向獨孤殘生!但在即將觸及之際,目標卻突然消失,使得他揮了個大大的空拳。還來不及反身再次攻擊,頸後卻傳來一陣刺痛,帶走了他的知覺。
「沒時間跟你耗。」獨孤殘生轉身走進山莊,其餘八名青衣人也跟著進去。
在走到大廳的途中,遇到人,他們二話不說就打錯他們。到了大廳之後,獨孤殘生便走往廳中上位坐下。
「把葉非塵的妻子帶來。」
命令一下,四名青衣人立刻往廳後奔去,毫無遲疑地來到了莊主夫人的房門外。四人對地形之熟,顯示他們早已探查過。
一名青衣人提腳將門蹦開,大大方方地進入。
「你們是誰?怎麼可以闖進夫人的房裡?來人啊!快來人啊!」侍候夫人換衣的小婢女驚慌地大聲叫著。
正換好衣服的少婦連忙從內室走出,青衣人一看見她便立刻採取行動!
一人上前抓住她,一手將她的雙手扣在身後,一手摀住她的嘴;另一人則擊昏那名小婢女。接著四人一同退出房門,直奔大廳。
被抓住的少婦眼露懼意,一路上瞥見臥在地上的奴僕,不和他們是生是死?
她感覺得出這四名青衣人不像一般的盜匪,可是若不是盜匪,那他們又為何要抓她?若為尋仇,她可不認為落林山莊會和人結下仇怨,除非是以往的……
在她還在思考之際,人已被帶到大廳。
一到廳中,她就被放開,只聽得抓她的那人開口道:「島主,她就是葉非塵的妻子。」
島主?
少婦聞言看向那人口中的島主,然這一看,卻教她失了心魂……
第二章
獨孤殘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時光仿若回到從前。溫雅動人的麗容上,那對清澈的眼眸正訝異地睜大著,正如當年兩人第一次相見時。
曾以為這一輩子,他只能在夢中見到她,在那短暫的夢裡,和她一同編織著虛無的未來;曾以為這一輩子,他只能依靠回憶度日,在和她共同製造出來的過往中,了卻他殘缺的一生。
他表情木然地慢慢站起身,縱使此刻他再怎麼受到震撼,他也明白這不是夢,更不是他的幻想!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實體!
「可人……」獨孤殘生抑不住心底的激動,瘖啞著聲呼喚她的名字。
驀地,她身子一晃,獨孤殘生急忙衝上前接住昏厥的她,瞧著她蒼白得嚇人的臉色,他的心一陣緊縮,憐惜之情明顯可見。
八名青衣人納悶地看著這番情景,待他們互相以眼神示意後,一名青衣人開口說話了:「島主,你識得葉夫人?」
獨孤殘生聞言一怔,抬頭看著向他問話的青衣人,神色有些怪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左琦,你剛才說什麼?」
左琦又再重複一遍:「島主識得葉夫人?」
「葉……夫人……」獨孤殘生喃喃道,腦中一時間全是空白。
見他神情不太對勁,左琦有些擔心島主……
「你說她……是葉夫人?」獨孤殘生低頭看著懷中的人。
「是的。」
獨孤殘生咬著牙,目光凌厲地瞪向左琦,似乎很不滿意他的回答。
「你確定她真的是葉非塵的妻子?」他問得輕柔,表情卻是陰狠地嚇人。
見此情形,左琦心裡已明白事情出了岔,但他仍冷靜地答道:「屬下確定。」
話中的肯定,在一瞬間擊潰了獨孤殘生。
已死去八年的心,在見到她之後,好不容易終於有了生機,然才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他尚來不及感受從心底深處攀升的那股狂喜,心——卻再度被重擊成千千萬萬的碎片!
獨孤殘生默不作聲,面無表情地看著懷中的人兒,良久、良久……
突然,一個發狂的笑聲在大廳響起!
「哈哈——哈哈哈——」
獨孤殘生竭力狂笑。
笑自己的癡,笑自己的傻,笑這荒謬的一切,笑這殘酷的重逢,笑上天對他的安排,笑盡世間萬物……
八名青衣人本維持著一貫的淡漠表情,但在聽見獨孤殘生的笑聲漸漸由瘋狂轉為輕微的哽咽時,他們訝異地面面相覷。
「柴可人!」獨孤殘生停住笑,咬著牙狠狠地道:「當年你是我獨孤青的結髮愛妻,沒想到……現在你卻成了葉非塵的夫人!你——」
兇惡的神情彷彿要將她整個人生吞活剝,饒是跟在他身旁多年的青衣人,也不禁看得心驚膽顫。
直到聽了獨孤殘生剛才的話,他們才知道這名女子竟然曾跟他們島主有著如此深的牽連。這次的事,想必也非如他們當初所想像的簡單了。
獨孤殘生狠厲的眼神忽而染上一層薄霧。
那是……眼淚。
是他發自內心最深切、最無助的悲鳴。
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柴可人的臉上,他噙著淚再度瘋狂大笑,笑聲中混雜著悲泣,迴響在大廳中,更是萬分淒涼……
※★★★※★★★※
海邊懸崖上,兩道人影激烈地打鬥著。
刀劍交擊的聲音刺激著她的心房,她曲著臂,費力地在起伏不定的地上爬行,嘴角淌著汩汩不停的鮮血,早已乏力的她只能以緩慢的速度,一寸寸地向前推進。
似乎過了數年之久,她終於來到可以看見崖邊人影的地方。
她想開口呼嚕,卻只換來口中更多的鮮紅。
她——發不出聲音了。
痛苦地凝望著前方,獨孤青正發瘋似的胡亂砍殺,平日精湛的劍術這時卻是亂無章法,面對著敵人的強力攻勢,他這模樣怎能致勝?眼看著他險象環生,她只能流著淚祈求他平安無事。
但,天不從人願。
敵人的一刀由正面砍中了他,鮮血霎時間由他體內噴出!
獨孤青倒退數步,最後雙腳踩在崖頂邊緣。他利劍撐在地上穩住自己的身體,眼中的仇恨與哀戚是一種抹滅不了的刻印。
「獨孤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那人一說完,便立刻揮刀向前。
接下來,她什麼也看不見了,就在獨孤青的身體墜落懸崖間……
※★★★※★★★※
柴可人猛地睜開雙眼,尚未清醒的神志讓她只能呆瞪著前方。她感到視線迷濛,緩緩地伸手撫向頰邊,卻觸到了一片淚濕。
為何會再做那個夢?她困惑地自問著。眨了眨眼,試圖讓視線更清晰,而她昏迷前的記憶也漸漸地回籠……
這時,房門被打開了。
柴可人瞥見來人身影,立即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從床上坐起身。待那人走到床邊站定時,她連忙伸出雙手確認他的存在。
手中觸摸的身軀是溫熱的,他並沒有如同往常般地消失。
是他!真的是他!
他沒有死!
柴可人激動地跪在床上,衝進他的懷抱,感受他的氣息,才幹了的面頰再度被淚水浸濕。她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顫抖著聲音哭叫著:「青,你還活著……你果然還活著……」
是他沒錯!這個胸膛,這個她日思夜盼了八年的依靠,真的回到了她身邊,真的回到了她身邊……
乍聞柴可人不同於以往的嗓音,獨孤殘生眸中閃過異光,但隨即又轉為冰冷。待她哭了好一會兒後,他才輕輕推開她,右手大拇指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語氣輕淡地道:「沒想到我變成這副模樣,你還認得我。」
柴可人聞言心痛,伸手想摸他的右臉,卻見他排斥地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