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向臣妾行禮,甚至憂言相向,○鈴只不過多說了幾句,她就像只要咬人的瘋狗。」寧妃惡人先告狀。
「朕知道了。」繞且初走向前去,狠下心賞了元緗一巴掌,打得元緗一愣一愣地。「她不是朕的妾,朕正打算立她為後,也就是朕的正室,而你,不是妾不是奴,就得守宮裡的規矩,見了地位比你高的人就得行禮。」
元緗撫著臉頰,繞且初的這一巴掌,真的打進她的心了。
幾天前他才因為寧妃動了喜悅而氣憤不已,想直接找寧妃質問個清楚,今日卻反常地打她一巴掌,甚至整個心都向著寧妃。
難道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嗎?
「你打我?」
「既然進了宮就得守規矩,進榮沒教你嗎?」說完,繞且初走回寧妃身邊,撫著她的臉頰,柔聲問:「痛不痛?朕讓太醫拿點藥來替你擦擦。」
「嗯。」寧妃哭喪著臉答道。
「既然你不想守宮裡的規矩,看來朕還是把你送出宮好了,朕不想再見到你。」多無情的話。
元緗看見繞且初摟著寧妃的肩頭,心疼地替她拭淚,卻不分青紅皂白的賞她一巴掌……她不能哭!
明明知道他說這番話便是不再留戀她,她也知道這一天會來臨,但沒想到竟是這麼快,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他便已厭倦了她,那麼她還留在這兒做什麼?
他曾經說過的,曾經這麼哄著她的——
朕想得到你就是想得到你,朕不管你是否心有所屬、是否恨朕,朕都有辦法讓你愛上朕!
難道你還不懂嗎?我的心早就被你捉住了。
他甚至以嚴厲慎重的語氣告訴她他在乎她——
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一個月不見,如今見了你,才知道自己是這麼想念你。
元緗想起自己曾這麼問過繞且初:在你心中,我算是什麼?妃子、妻子,哪一種?
而他又是如何回答的?
妃子。
他回答妃子不是嗎?但現在他對待她的方式竟然連個奴婢都不如!
你已是我的人,我自然不會與你計較這麼多,但你畢竟已是宮廷中人,說話還是輕重多分曉。
你以為我會讓你不見嗎?除非是我不要你,否則你一輩子都難逃我的視線範圍。
她心酸地想起他的話。
你早晚有一天會厭倦我的,到時我該何去何從?
那我會替你找個好婆家,替你辦場風風光光的婚宴。
如果哪一天你厭倦了,不要告訴我,只要將我送到最遠的地方,讓我看不到這兒,看不到你。
你永遠都沒有機會離開我的身邊半步,如果綁住你、囚住你才能將你留在我身邊,你明白我是不會猶豫的。
原來他說的這些全是謊言、全是唬她的!
他厭倦了她。
元緗踉蹌地後退數步。
「進榮!」繞且初嚴厲地喚人。
「奴才在。」
「將她送到城郊別業去,立刻!朕不想再見到她。」
繞且初抱著寧妃走到床邊坐下,拿起桌上原本給喜悅擦臉頰的白瓷瓶,挖起一團透明的藥膏,溫柔地替寧妃擦拭。
「元姑娘。」進榮恭敬地站在元緗身旁。
元緗沒想過自己的心會有碎了一地而撿不回來的時候,她也沒想過自己千防萬防,防止像元綾那樣為愛心力交瘁,卻敗在繞且初手下,而且敗得一塌糊塗。
元緗揪著手中的絲絹,現在只有絲絹能給她一點支撐,她只能以握絲絹的方式來控制自己。
「如果你這麼快就對我失去興趣,當初就不該來招惹我。如今得到了我的身體,卻又棄如敝屣,我是人,我也會有心痛的時候,何以你認為你這般對待我,我不會心碎、不會心死!」
當初她堅持了老半天,到頭來還是陷入,反而跌得更慘。元緗不知她頰上已沾滿傷慟的淚水。
繞且初心頭一震,冷然地睨著她。「朕的興趣是在獵艷,而你不過是朕獵物清單中的其中一頭小鹿,難道你真以為朕會為了你而改變什麼嗎?」
元緗聞言,全身無力地住下墜,幸而喜悅及時扶住她的身子。
如果在你面前以平民百姓的方式稱呼自己,是你最能接受的方式,「我」可以答應你,從此私底下不再以「朕」稱呼自己。
「大小姐!」
「不用住到什麼城郊別業去,我有家可以回。」元緗拉著喜悅。「喜悅,咱們回去,這裡永遠都不可能會適合我們。」
繞且初冷峻地喚住元緗。
「你以為朕會放任自己的女人流落在外,甚至為人妻嗎?」
元緗回首,狠狠地瞪著他。「你究竟想證明什麼?證明我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嗎?」
他那樣的話擺明了是將她打入冷宮,只不過她不是宮廷內的人,所以他才不能將她鎖進冷宮裡,只好將她囚在城郊皇族別業裡。
「朕只是想更確定曾臨幸過的女人不會又跑去和別的男人成親,不管朕還想不想要,被臨幸過的女人就必須一生都不能嫁人。」繞且初緩緩道。「或許你是想朕送一塊『功在社稷』的匾額賞你?」
元緗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撲簌簌地狂洩,就像洪水一般無法可擋。
她看見寧妃得意的嘴臉,恨不得撕破那張虛假、偽憐的臉!
她閉上眼,不想再多看他們一眼,再度睜開眼時,她變得冷漠,在臉上瞧不出任何情緒。
天知道,她心痛得想死。
「皇上,你大可以安心地與寧妃廝守在一塊,被囚困在別業裡,我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再見任何人,那麼便不會有紅杏出牆的機會。」
第八章
「主子,你這招可真絕,什麼都不用做,皇上就自動將那平民貶到城郊別業去。」○鈴興奮地擊掌。
如果寧妃娘娘可以坐上皇后的寶座,那她這一巴掌就沒有白挨了。
寧妃以蓮花指捏起一顆剝好皮的葡萄送進嘴裡,吃得愜意。
「我是算準了皇上那時會來,才演那場戲。」寧妃摸摸臉頰。「那賤民那一巴掌打得我真疼,真是便宜了她。」
「主子,要不要○鈴去太醫那拿藥膏?」
寧妃臉上浮現幸福的表情。「不用了,有皇上替我擦就好了。」
○鈴點點頭,但似乎又想到什麼。「主子,皇上讓她住到城郊別業去,雖說是在皇宮之外,但皇上喜好外出,主子不怕皇上又去找那女人嗎?」
「有啥好怕?皇上都親口說了要立我為後,我還怕那區區一名平民女子不成。」寧妃細想那天的事,甜蜜道:「何況,她要怎麼與我為敵?身份地位都不及我,我只要輕輕一捏就捏死她了。」
不過那女人只要活著一天,她一日未登後位,還是不能太放心。
「○鈴,去請老爺進宮一趟,說我有要緊事與他商討,要他速至。」
「是。」
繞且初站在窗前,視線、靈魂飄蕩。
進榮走進房裡,安靜地將托盤放在桌上,順手舀了一碗湯。
「皇上,奴才替您準備了燕窩銀耳湯。」
「先擱著吧。」
「皇上。」
自從那天送走了元姑娘,皇上便沒再笑過,變得沉默寡言,時常一個人站在窗邊向外眺望。
「皇上,不知道元姑娘過得如何?」進榮有意攤開話題。
繞且初心房猛然一震,兩手緊緊鉗握,直到指頭泛起蒼白的顏色。他依稀記得那日她決裂的容顏,對他的失望與冷然。
明知道那樣的方式非常危險,幾乎將她逼至崩潰邊緣,甚至將她從他身邊一輩子扯離,但為了她好,他無可避免地運用這麼不堪,甚至卑鄙的手段,迫使她離開。
固執堅強的她,在他面前毫不保留地慟哭,淚水不僅洗過她悲傷的容顏,也侵襲著他的心,天可憐見,他心痛得想拿把匕首狠狠刺進自己身體裡,來沖刷掉她為他帶來的傷痛。
那一巴掌,不僅打得他手心麻辣烈痛,也打得他的心好沉重,差點將呼吸整個抽離。
知道這樣的作法,縱使將來做再多的解釋,她也不見得會相信,不見得會見他一面,
但這卻是保護她的唯一方法,讓她免於遭遇不測的保命良方。
「進榮……」
「奴才在。」
現下,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她……過得好嗎?」他明白進榮對一切都很清楚,也明白進榮這奴才有多忠心,他必定也差人去打聽元緗在城郊別業的一切。
「皇上,元姑娘……不好。」
繞且初立即回頭,焦急、害怕、擔心的神情在臉上化開。
她不好……
「皇上,元姑娘成天將自己關在房裡,差人送進房裡的膳食連動都沒動地被喜悅送了出來。元姑娘不見任何人,僅留喜悅在房裡伺候。據喜悅說,元姑娘整個人像是脫了一層肉般,荏弱得彷彿輕輕一推便會昏厥過去。」
繞且初憤怒地吼道:「為什麼不強迫她進食?為什麼縱容她將膳食原封不動地退了出來?」為什麼她不見人……
皇上,你大可以安心地與寧妃廝守在一塊,被囚困在別業裡,我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再見任何人,那麼便不會有紅杏出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