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得小心寧妃娘娘,她似乎非常恨你。」
元緗怔忡。「為什麼?我又沒惹她什麼。」頂多是進宮那天說的那番話,然後不對她行禮,就這些而已,難道那個寧妃真那麼小心眼?
「大小姐,你們侍奉的是同一個男人,是皇上,女人只要一碰上情這種東西,很難不產生嫉妒。」哎喲,臉又開始痛了。喜悅的手停在半空中,想碰臉頰卻不敢碰。
「又痛了?」元緗拿起一罐白瓷瓶。「我替你塗點藥。」
涼涼的藥膏在頰畔產生效力,疼痛感消失了些,喜悅又接著道:「喜悅看著皇上日日想著小姐,天天來找你,大概就猜得出皇上愛的其實是你,寧妃娘娘可能也料想到這點,說不定皇上前幾日都來找你,冷落了寧妃娘娘,寧妃娘娘才會想找人出氣,可又不敢動大小姐。」
元緗將白甕瓶放回桌上。
「不可能,他喜歡的不可能是我!」她極力抗拒。
「怎麼不可能?聽說禮規不准女人在皇上的正殿寢宮過夜,大小姐,你在這過了幾夜了?皇上甚至讓你住下來,不喜歡你喜歡誰?」總不會是她吧?
元緗愣了愣。
她一直不敢去想繞且初的話,不敢將一切想得太好,因為她怕傷心,怕受到傷害,就像元綾與她師父御劍夫一樣。
元綾個性堅強,所以她選擇以逃避來抗議,她可以不見御劍夫。
但她能嗎?她能因為怕受傷害而選擇躲避繞且初嗎?
他勢力龐大,沒人敢和他作對,在這個國家,所有一切都是他的,他掌握所有生殺人權,他可以因看上一個平民女子而召進宮,就像她一樣。
而她卻沒法拒絕。
他的手段強硬,甚至想以綁縛的方式留下她……
「大小姐?」喜悅皺眉睇睨她。
「喜悅,以後別再說什麼繞且初喜歡我的話,我不喜歡聽。」
「大小姐,你還是不能接受皇上的身份嗎,如果皇上不愛你,又怎能容許你以這麼不敬的方式直喚名諱,那可是大不敬的事,是能治罪砍頭的。」
元緗現在是諱疾忌醫,寧願自己不去想,也不願到頭來受傷。
「別再說了。」元緗轉移話題,拿起桌上盤糕點。「你的嘴能吃東西嗎,要不要吃點甜糕?」
喜悅搖搖頭。「不要,人家的嘴巴還好痛,一吃東西就痛。」
「我會替你報仇的。」元緗信誓旦旦地道。
「別……大小姐,你可別做傻事!喜悅痛一下就算了,只要寧妃娘娘沒來找大小姐的麻煩,喜悅沒關係的。」喜悅害怕地吞嚥口水。「何況人家貴為妃子,咱們什麼身份都還未明,貿然與寧妃娘娘作對,到頭來吃虧的可是咱們呀!」
「難道你甘願臉頰莫名其妙被打腫成這樣?」
喜悅努努嘴。雖然心有不甘,但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她也不願意自己服侍的主子受什麼委屈。
「反正喜悅這一身賤骨頭,再多折騰都還受得了;大小姐可不同,喜悅才不要大小姐為了替喜悅出一口氣而受到委屈。」
「喜悅……」
元緗聽了這番話,差點感動得痛哭流涕。
喜悅服侍她那麼久,她還真不知道她是這麼替她這個主子著想!
還以為她會的只有一天到晚漏她的氣、在外頭嚼舌根,將她一堆爛帳、丟臉的事全洩個徹底,沒想到……
「寧妃娘娘駕到!」門外侍衛大聲宣告。
元緗和喜悅還來不及從震驚中回復,一身緋紅的寧妃便在丫環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見到寧妃娘娘還不下跪!」○鈴大聲喝斥兩人。
喜悅正想下床行禮,便被元緗擋住。
「不必了。沒那必要向一個這麼殘忍的女人下跪行禮。」她正想找人算帳,沒想到有人迫不及待地送上門來,今天正好讓她洩洩多日來的怨氣!
「大膽!」
○鈴啪的一聲,朝元緗的臉頓狠狠摑了一掌,力道之大將元緗的頭都打側了一邊,她動作快得讓元緗來不及閃躲,臉頰便傳來熱燙的麻辣感。
「大小姐!」喜悅趕緊跑到元緗面前審視。「都紅了!」
「不礙事。」
寧妃像沒事般優雅地在椅子上坐下,揚了揚手中的絲絹。「聽說你是元一敬的女兒,什麼時候替本貴妃繡條帕子吧。」
「我是會繡帕子沒錯,但不替沒人性的人繡,那會污了我辛辛苦苦繡好的帕子。」
「你——」寧妃沉住氣,綻開笑顏。「聽說皇上是看上了你的身子才把你召進宮來,怎麼,進宮第一天就破身了吧?」
元緗再也忍不住了,眼眶裡蓄滿淚水。
「哎喲,可別哭呀,否則皇上等會兒回來,還以為是我欺負你,到時這罪可大囉。」
○鈴不屑地睨了元緗一眼,隨即附在寧妃耳邊笑答:「主子,看來人家覺得委屈耶,瞧,她都快哭了。」
「有啥好哭的,誰一進宮沒被臨幸的,被皇上臨幸是好事,至少皇上還是看上了你的身子,不過如果你再這麼不長進,也不學點花樣好取悅皇上,不出多日,皇上就會對你厭倦了。」
「主子,聽小李子公公說皇上似乎有意立你為後是嗎?」
寧妃緩緩地伸指抵在唇上。「噓,別說這麼大聲,皇上還不想讓我知道,我們當作不知道就算了,皇上大概想給我們一個驚喜,誰要小李子公公嘴碎先說了。」
「不可能的!」元緗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喝斥。
「什麼不可能!」○鈴憤怒地又想打元緗一記耳刮子,但元緗這會兒躲了開來,而且還了○鈴一記。「主子,你看。」
「大膽,我的人你也敢動!」寧妃根本就是借題發揮,伸手替○鈴還回去。
清脆的聲響在屋內揚起,這記巴掌打得可響了,元緗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身子搖搖晃晃地站不穩。
「大小姐!」喜悅及時扶住元緗。
元緗拚命搖頭。「沒……沒事,我沒事。」
「也不搞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只是妓女,居然連我的人都敢動,你活得不耐煩了!」
「誰是妓女!」元緗忍住淚,氣紅了臉朝寧妃大吼。
「不是你是誰。」○鈴啐了回去。
元緗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打了寧妃一巴掌。
為什麼她得待在這兒忍受這些?既然繞且初要立寧妃為後,又為什麼要動她,要和她說那些甜言蜜語、哄騙她的話?
或者她在繞且初的心底,就是那種只要幾句甜言蜜語便能輕易騙到手的人!
寧妃一手覆著臉頰,一顆豆大的淚珠落下,她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哀愁地輕聲哭訴:「你竟然打我?!我是妃子,而你是什麼?或許皇上是眷寵你沒錯,但你就能在宮裡為所欲為,一點禮儀都不顧嗎?你不與我行禮就算了,竟然還出手打我,你以為我就不會向皇上告狀嗎?」
「要告狀就告狀,不要在我面前搬出皇上,我不怕他!要踢出宮就踢出宮,我也不希罕待在這兒,是他硬留我、囚我,否則我早就離開這兒遠遠的。」
一想到繞且初的女人何其多,而她竟要在這群數也數不清的女人堆裡找出一條路,分得他一丁點的愛,她就恨!
為什麼他非得來撩撥她不可,讓她陷入這種難堪、受人欺侮的局面?
「難道你不愛皇上嗎?願意進宮成為皇上女人的,全都是因為愛皇上,你不是嗎?」
元緗啞口無言。
她不愛他嗎?
她便是因為愛他才會受傷那麼深,為了他而大動肝火。
「既然不愛,就不要和我們搶皇上。」寧妃以絲絹擦拭眼角的淚。「我們進宮來,就沒有出去的機會,一輩子只能待在皇宮裡,和許多女人分享皇上,這輩子只要有一日能夠與皇上同床共枕,就是很幸福的事了,宮裡多得是一輩子都見不到皇上一面的女人。而你,既不是選秀會上選出的秀女,只是平民身份,你就比我們多了機會能獨佔丈夫,為什麼還要進來和我們搶唯一的希望?」
元緗別過頭去。「我沒有想過要進來,我甚至沒想過要擁有他。」她也是進宮後才知道他高高在上的身份的。
「難道你甚至沒愛過朕?」繞且初不知何時悄悄地走了進來。
當他發現她並沒有回答寧妃愛不愛他時,他的心酸澀疼痛得不得了,他甚至得忍著一口氣才不致奔過去鉗住她,要她好好回答。
「皇上!」寧妃驚訝地站起身行禮,手也不再覆在有個紅色手掌印的臉頰上。
元緗也感到驚訝,但緊咬著唇不肯和他說話。
「你打了她?」
繞且初睇見寧妃臉頰上的紅印子,隨即嚴厲地瞪視元緗。
難道他沒見到她臉頰上比寧妃更深的紅印子嗎?元緗難過地看著繞且初,看著他以疼惜的指背撫過寧妃的臉頰,輕聲詢問她疼不疼,痛不痛……
「難道你沒見到我臉頰上也浮著掌印嗎?」
繞且初斜睨了一眼,冷冷道:「你臉頰上那印子怎麼來的?」
元緗冷笑。「多虧了你的妾,是她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