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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方心羽

  「不成,萬一嚴世蕃那小子回去,讓老賊發現不對,將東西栘了地方,咱們再想找就難了。」

  「說得是,老賊精得像狐狸,一樣的當不可能上兩次。何況,咱們也沒有多少時間再去從長計議了,程大人和管大人再過五天就要被問斬了。」

  「說得沒錯,事到如今,拚著會被當成刺客,這皇祠也得去闖它一闖。反正,嚴老賊一日不除,君側一日不清,我們這群被老賊陷害的忠臣遺孤,永遠也無法洗刷反賊的罪名,更甭提要替父兄平反了。」

  「對,只有除掉老賊,才能慰死者在天之靈。」

  〔只要能除掉老賊,不忠不義,我也認了。」

  「沒錯,只要能除掉,死何足借?」

  馬車內一陣慷慨激昂。

  「既然各位已經決定了,事不疑遲,咱們來商議對策吧!」

  「沈兄你一向足智多謀,今日之事若非沈兄你,想必大夥兒又會無功而返了。沈兄既然提議夜闖皇祠,想必心中早有對策吧?」

  「皇祠周圍守衛森嚴,要想不驚動禁軍潛入,絕非易事,我想,不如我們兵分兩路,先由一人引開禁軍的注意力,其他四人再乘機潛入,你們以為如何?」

  「此計甚妙。」四人點頭。

  「既然各位也認為可行,那麼就由在下去打頭陣,找尋老賊罪狀之事就交給各位了。」

  「不,沈兄仗義相勸,我們已經非常感激,無以為報了,怎麼可以再讓沈兄拚死去打頭陣?我不同意。」

  「我也不贊成。」

  「對,這打頭陣的事,當然得由我們來。」

  「各位請聽我說,嚴世蕃這廝,禁軍誰人不識?我現在頂著他的面皮,即便是擅闖禁宮,禁軍也只可能阻攔,不敢對我動武的。若不是皇上下旨,除了他本人和嚴嵩老賊能進皇祠,其他人一概不准進,擅入者格殺勿論的話,這張面皮倒是能掉不少麻煩,即便如此,上前去頤指氣使、擾亂禁軍秩序,這張面皮還是有用得很,所以,你們根本不必擔心我的安危,反倒是你們潛進皇祠,處境要比我危險得多。嚴嵩老賊狡猾成性,難保不會在皇祠內設下機關。」

  四人間言相互對視,然後同時點頭,「好,就由沈兄你去引開禁軍,咱們兄弟去闖皇祠。」

  *  *  *

  「坐,請坐,請上座。」

  「茶,敬茶,敬香茶。」

  一碰面,沈靜和楚楚就對上了。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楚楚吟道。

  「青山原不老,烏雪白頭。」沈靜不遑多讓。

  「海納百川,有客乃大。」楚楚又道。

  「壁立千仞,無慾則剛。」沈靜不假思索即對。

  「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

  「開口便笑,笑世間可笑之人。〕

  「炒豆捻開,拋下一雙金龜甲。〕

  「甜瓜切破,分成兩片玉琉璃。」沈靜又對。

  「公子果真才思敏捷,楚楚甘拜下風。」

  「楚楚姑娘謬讚,在下愧不敢當。」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本公子來盈袖樓,可不是來看你們吟詩作對的。」嚴大公子說話了。

  「失禮了,嚴大公子,怠慢公子,是楚楚的不是。但不知嚴大公子要楚楚怎麼伺侍?」

  「要怎麼伺侍,也得先見到你的人再說,人人說盈袖樓的楚楚姑娘長得花容月貌,可比西施嫦娥,今日本公子就是衝著這句話來的,快出來讓本公子瞧瞧,別淨躲在屏風後頭。本公子可沒空理會庸脂俗粉。」嚴大公子不可一世的說。

  「喂,你這人,是你自己威脅要拆了人家盈袖樓,人家才讓你進來的,可不是人家求你進來的,你拽什麼拽?」沈翎先就沉不住氣的叫。

  「又是你這小子,三番兩次和本公子作對,本公子不跟你計較,你倒是得寸進尺起來了?」嚴大公子生氣道。

  「嚴大公子請息怒,是楚楚不好,楚楚這就出來。」

  話畢,娉婷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屏風旁。

  原本想將怒氣發洩的徹底的嚴大公子,見著生平僅見的絕色麗容,再大的怒氣也消散無蹤了,只拿一雙驚艷得凝滯的眼死盯著佳人,喉頭下自覺得咕嚕吞了好幾口口水,失神得連沈翎的譏笑聲也沒聽見。

  「翎姊,你再惹事,我可要回去了。』沈靜拉了下沈翎的衣袖俏聲警告道。

  「好嘛!不說就是了。靜,這楚楚姑娘果真長得花容月貌,單以外貌而言,和翼哥算得上是金童玉女了,你覺得呢?〕

  「是啊!」一陣失落襲上沈靜心頭。

  「就不知她人品如何了,我們得趁這個機會,好好觀察觀察。還有,你找機會也考考她,知道嗎?」沈翎交代道。

  「考什麼?」沈靜意興闌珊的問。

  「什麼都行,哪!她既然考你對句,禮尚往來,咱們就考她對句好了。可不能太簡單哦!」沈翎出主意道。

  「好吧!」沈靜無奈的答允,明白不照她的話做,沈翎必然下肯輕易罷休,難保不會又惹出事來,何況,她們今日來的目的,原就在此。

  以楚楚姑娘適才的出題看來,必然也是好學之人,否則不會信手就能拈來歷代以來的絕妙佳句,沈靜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這一眼,讓沈靜不由心驚了下,看一眼尚處呆楞狀態下的嚴大公子,她意有所指的道:「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楚楚會意,嫣然笑答:「人從宋後少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

  「姑娘原來姓秦,在下失禮了。」

  「也幸而姓秦,否則楚楚今日可要讓公子給考倒了。」

  「不敢,楚楚姑娘冰雪聰明,才思敏捷,在下佩服。在下另有一對,不知姑娘願否賜教?」

  「不敢,公子請出題便是。」

  「愛民如子,金子銀子皆吾子也。」沈靜難掩譏嘲的瞥了下嚴大公子。

  楚楚聞言,忍不住掩袖低笑了下,然後眉頭微皺了起來,好一會兒後,投降道:「楚楚甘拜下風,還請公子賜教。」

  「姑娘何不往執法上頭去想?」

  楚楚一聽,梢加思索後,喜道:「執法如山,錢山靠山其為山乎!楚楚謝公子賜教。」

  「不敢,今日能與姑娘一晤,在下甚感榮幸,不打擾姑娘了,就此告辭。」沈靜突然說道。

  「公子要走了?」楚楚有絲驚訝。

  「姑娘聰慧、膽識過人,是在下莽撞,還望姑娘恕罪。」

  「靜……」沈翎抗議的叫。

  「不打擾姑娘,在下先行告退。」沈靜說完,不動聲色的拉著沈翎往外就走。

  「靜,你是怎麼了嘛?怎麼說走就走,將楚楚姑娘留給那隻大色狼?」沈翎急得埋怨道。

  「翎姊,這位楚楚姑娘不簡單,咱們在,只會壞了她的事。」

  「什麼……靜,你等等我。」沈翎追著沈靜,兩人很快的去遠了。

  *  *  *

  「靜,究竟是怎麼回事嘛?楚楚姑娘為什麼不簡單?你看出什麼了?」沈翎追著沈靜回到客棧房間,便不再容沈靜沈默,執意問道。

  沈靜先是仔細留意外頭,確定沒人後,將房門關上,然後走到沈翎身邊,小聲的問:「翎姊,你聽過「誅嚴黨」嗎?」

  「誅嚴黨?不就是近來屢次行刺嚴嵩末果,正被朝廷大力緝拿的叛黨?你問這個幹什麼……」沈翎突然收口,大驚失色問:「靜,你的意思是,楚楚姑娘是『誅嚴黨」的人?」

  沈靜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誅嚴黨」,顧名思義,就是誅殺嚴嵩。

  當今聖上喜好神仙之術,嚴嵩便是因擅長詩詞而受寵,入舉為大學士。

  嚴嵩入閣後,諂媚蒙蔽,使原就因「北虜南倭」不斷侵擾而頭痛不已的皇上,更加沈迷於神仙之術的追求,長期不親朝政,並任命嚴嵩為代理朝政,全權處理國事。

  嚴嵩在位近二十年,在朝中翻雲覆雨,隻手遮天,剷除異己,殘害忠良;其子嚴世蕃,更是仗著嚴嵩的權勢,聚財斂物,強搶民女,壞事做盡。

  「誅嚴黨」,便是由受過他們父子迫害而僥倖生存下來的遺孤所組成的,之前因人單力孤,不成氣候,後來人數漸漸多了,更加入了不少忠義之士。

  幾次差點成功的行剌,使得誅嚴黨成了嚴嵩的心腹大患,下令全力追拿叛黨。

  誅嚴黨之名,因而聲名大噪。

  「靜,你從哪裡看出楚楚姑娘是誅嚴黨的人?」沈翎悄聲問,眼裡滿是興奮和崇拜,天啊!楚楚姑娘居然是個女英雄呢!

  「誅嚴黨人身份神秘,彼此之間互不相識的多有人在,為了聯繫和行動上的方便,他們設計了標記和暗號,只要看到標記,再說出暗號,便是自己人無誤。」沈靜輕描淡寫的說。

  「靜,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沈翎奇道。

  「因為我認識一位誅嚴黨人。」

  「誰?可不可以也介紹給我認識?」沈翎大為興奮。

  「不能。」沈靜直接了當的拒絕。

  「靜,拜託嘛!我保證一定守口如瓶,不會說出去的。」沈翎舉手做發誓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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