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嫁人?」聶長天訝然,女人的幸福不是在於跟個好男人嗎?
「顏兒想,但是顏兒不敢奢望。」
「你一向不是會看輕自己的人。」朱顏的心高氣傲是眾所周知的,實在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這不是看輕自己,而是有自知之明。」朱顏漾出一抹自嘲,輕聲吟唱起來。
落花去故條,尚有根可依。
婦人失夫心,含情慾告誰?
燈光不到明,寵極心還變。
只此雙娥眉,供得幾回盼?
看多自成故,未必真衰老。
辟彼數開花,不若初生草。
織發為君衣,君看不如紙;
剖腹為君餐,君咽不如水。
舊人百宛順,不若新人罵。
死若可回君,待居以長夜。
「世上難得有情郎啊!將軍。」朱顏一曲唱畢,感慨的謂歎道:「除非是遇到跟將軍一樣有情有意的男人,否則顏兒寧可留在這裡繼續伺候將軍,直到將軍不要顏兒為止。」不敢再像上回隨意的拒絕了,她沒有時間再等上六年,朱顏把握住機會透露自己的自願。
「既然如此,你準備準備,我過兩天會派人來接你。」聶長天像交代公事般道。「將軍的意思是要接顏兒進門?」朱顏驚愕參半,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容易。
聶長天頷首,然後一口飲乾杯中的茶水,站起身道:「就這樣了,我會盡快派人來。」
「顏兒送將軍。」朱顏也跟著站起來。
「不用了。」聶長天擺擺手,逕自打開房門,瀟灑豪邁的離去。
倚在門邊的朱顏,目送著他的背影,眼底錯綜複雜的情感中充滿了愛恨交織的痛苦矛盾
※ ※ ※
「林棟,你在這裡幹什麼?」才下樓,聶長天居然就瞧見那個被罰暫代他職務的人大剌剌的出現在此地,還囂張的叫了姑娘左擁右抱,不亦樂乎。
「等你呀!」林棟各自香了左右的姑娘一下,惹得她們嬌笑連連後,才滿意的放開她們站起來,笑嘻嘻的跟著聶長天往外走,完全無視他凝重的神色。
聶長天一直等到出了天香院,才沉著聲音道:「是不是營裡出事了?還是敵人來襲了?」
「都沒有。」林棟搖頭。
「那你為什麼沒有留在軍隊坐鎮,我記得這個月你被停止休假的,不是嗎?」聶長天凝重的神色依舊,軍令如山,林棟身為副將,更應該以身作則,否則如何服眾?
「嘿,我可沒有抗命,我正在值勤耶!」林棟喊冤。
「什麼勤務?」
「將軍別館裡出了奸細,我這個代理將軍職務的副將軍豈能坐視不理?」
「這事我會處理,你別插手。」聶長天命令道,然後不悅的問:「你是怎麼知道這回事的?」
「那名奸細被人給刺殺了。聶總管以為你在營裡,派人到軍營裡來向你報告,所以……」
「什麼?」聶長天怒吼:「她被刺了,你居然現在才告訴我?」
「我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了呀!可是老鴇說你剛到,朱顏姑娘的侍女又好心的提醒我最好不要打擾你,所以我只好等你自個兒出來了,這可不能怪我。不過,話說回來,不過是名奸細嘛……」
「加罰一個月勤務,快回軍隊去。」聶長天說完,人已經上馬飛奔而去。
「加罰一個月?太狠了吧!」林棟苦著臉,目送聶長天遠去的背影,居然連抗議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兩個月耶!
存心想害他憋死嘛!
第三章
「吱吱吱,吱吱吱。」
「嗅嗅,別吵我,我好累。」
天愛試圖推開不斷舔她臉頰的嗅嗅不果後,咕噥一聲,想翻身躲過嗅嗅的口水攻擊,這一動,使她立刻呻吟出聲,她僵著身子不敢再動,同時緊閉上眼想等劇痛過去,混沌的腦袋因痛楚而清明起來。
牆上的火把顯示有人來過,關她的鐵門也打開著,這麼說,有人發現她受傷了?
「吱吱吱!吱吱吱!」嗅嗅的聲音充滿焦躁與不安。
「我沒事的,別擔心。」天愛忍痛張開眼安撫道,然後緊張的用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嗅嗅,「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吱吱。」嗅嗅搖頭。
「那就好。」天愛吁口氣道。
「吱吱吱。」嗅嗅拉拉天愛的衣擺,再指指大門。
「你要我快點離開?」
「吱吱吱。」嗅嗅猛點頭叫,然後突然轉向外面,神情警戒,「吱吱吱。」
「有人來了?」
「吱吱。」
「嗅嗅,你快點躲起來,不要讓人看見。」
「吱吱。」嗅嗅抗議的叫。
「我不會有事的,你快去躲起來,等人走了,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嗅嗅不放心的看著天愛,小小的猴臉上儘是擔憂。
「你再不走,我要生氣了。」天愛沉下臉,威脅道。
嗅嗅這才不甘願的一步一回頭的走出地牢大門,動作慢得讓天愛發急,擔心它會正巧和進來的人碰上。
嗅嗅才閃出大門,門外已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天愛連忙閉上眼裝睡。
「啊,怎麼這麼多血?這麼嚴重的傷我沒辦法治啦!你還是快點報告總管比較好啦!」
「可是,萬一總管怪罪下來怎麼辦?」
「不會啦!人又不是你殺的,何況,會被關進地牢,這個人八成是奸細、間諜什麼的,早晚也會被處死的,不用擔心啦!現在要緊的是,趁他還沒死之前,快向總管報告,或許上頭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情報也說不定,你若等人死了才往上報,因而延誤了審問的時機,才真的事態嚴重呢!」
「真的不會有事?」
「安啦!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咱們將軍對敵人一向是不容情的,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用怕啦!走啦!我陪你一起向總管報告去。」
「真的沒事?」
「教你安就安啦!我在這將軍別館待了五年了,這種奸細見得可多了,就沒見過有哪一個是好下場的,不是像這小子被人暗殺,就是熬不過嚴刑自盡,再不就是罪證確鑿被叛死刑,早死晚死反正都是死,沒人會在意了啦!而且據說像他們這種當間諜的人,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成功便成仁,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當任務失敗時,為了怕熬不過嚴刑逼供而洩漏重要機密,他們通常是選擇自盡,再不就是他們上頭派人來滅口。所以,不會有人怪罪你的,阿義。
「好兄弟說這些幹嘛呢?走吧!好歹在這小子斷氣前,咱們得把總管找來才行。」
「嗯!」
天愛一直等到他們的聲音遠了,才睜開眼睛。嗅嗅也幾乎是立刻閃進來。
「吱吱。」
「我們得快點走才行,嗅嗅,再不走真的會沒命的。」天愛按著傷口,忍著痛強撐著想站起來。
「吱吱吱。」嗅嗅在她不小心踉蹌的跌坐回地上時,擔心的在她身旁跳來跳去。
「你別急,我沒事。」天愛虛弱的倚著牆,喘氣道:「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吱吱吱。」嗅嗅比了個睡覺的姿勢。「不行,我們得趁他們還沒進來之前離開,否則死定了。」天愛想起剛才那兩人的對話,忙打起精神再度嘗試著站起來。
按著傷口,扶著牆壁,天愛每走一步就得停下來等痛苦過去才踏得出第二步,就這麼搖搖晃晃、舉步維艱的,她終於走出了地牢。
※ ※ ※
「唉喲!」
迎面撞上一堵牆,天愛疼得臉色慘白,身上好不容易止住不再流血的傷口,經這麼一撞,又開始滲起血來了。
怎麼會突然冒出一片牆呢?天愛一邊忍著痛楚過去,一邊納悶著。
「你沒事吧?」
「赫!」被嚇著的天愛猛然抬起頭,退了好大一步。
「對不起,嚇著你了。」
天愛警戒的瞪視對方,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你不要怕,我叫孫培德,在聶長天將軍的底下當差。你是別館裡的僕役嗎?
能不能煩勞你帶個路,我有急事需要面見將軍。」
孫培德?刺殺她的蒙面人說的對頭不正是孫培德!看來是她多心了,這個人並不是地牢裡面想殺她的那個蒙面人。
「你真的是孫培德?」
「是的,能請你帶路了嗎?」
「我……」天愛本想告訴他,自己不是僕人,話到嘴邊,想起她此刻正被誤會成奸細,這個孫培德又是他們的人,難保不會像他們的將軍大人一樣,二話不說就把她抓起來扔進大牢。「莫非你不是別館裡的人,是混進來的奸細?」孫培德突然面露殺機,懷疑的瞪視天愛。
又來了,果然是什麼人帶什麼兵,天愛暗暗呻吟,同時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長了一副奸細臉,否則怎麼動不動就被當成奸細看?
「我……」從來沒說過假話,一時想說還真不知要如何說起,天愛沒轍的歎氣,選擇宣告自己的清白,「我不是奸細。」
「是不是等見了將軍就知道了,走吧!」孫培德突然拔刀指向天愛。
一直靠著逃跑的意志力強撐的天愛,眼見逃跑無望,意志力一鬆散,整個人軟趴趴的沿著牆滑下地,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