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他,我要他,放我走吧!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會獨力撫孩子長大,不會連累到你。」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不可能放你走,讓你和那個孩子成為我的威脅。」他自私自利地說。
「威脅?」聽到他用這種形容詞,她更有滿腔的怨慰。「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放了我?就因為你懷疑我爹是你的殺父仇人,你就要一輩子折磨我嗎?」
「沒錯,你一輩子都擺脫不了我,我也絕不能讓你生下我的孩子。」他陰騖地說,眼底的那抹詭魅,教她倒抽一口冷氣。
天啊!誰來救救她?救救她肚子裡無辜的小生命?
此刻的她為了保住胎兒,毫無尊嚴可言,她那雙哭得腫似核桃的眼睛,又蒙上淚霧,放低了姿態,哀求他。
「念禧……孩子是無辜的,求求你,讓我擁有他,好不好?你還欠我一個請求,現在我要求你,不要奪走我們的孩子。」
他動容了,尚存的一絲良知正在和仇恨互相拉鋸。
「你執意要生下他,你以後會後悔的。」
「不會,我不會後悔。」她的頭搖得似波浪鼓。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似乎拿她沒轍了,什麼也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她懼怕惶恐的心慢慢沉穩下來,胎兒總算暫時保留下來。
但是明天、後天呢?
他會不會再逼她墮掉孩子?
唐韶荏已經對他失去信任,他隨時都會危及孩子。
只有離開,才是萬全之策。
???
暗靜的黑夜,只有蟲嗚聲,韶荏躡足潛蹤,悄悄帶著包袱,一走了之。
她「吱呀」地打開後門,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眼角依然蓄滿淚珠兒,長睫一眨,落下辛酸的淚水。
這裡有太多快樂與痛苦的回憶,曾經,他佔滿了她的心,如今他也是傷她最重的人。
她知道兩人再下去,也沒有好結果,不如趁早歸去。
殘月在天,一地清光,像照映著她淒冷孤絕的心,夜風颯颯,刺人肌骨,她抓緊了斗篷,頭一撇,橫下心,步伐匆匆而去。
這一別,也許永遠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可是她別無選擇,這是一段天注定的孽綠!她只有慧劍斬情絲。
夜色太過黑暗,不利行走,只怕遇上不肖之徒。
韶荏先投宿在附近的一間客棧,打算明日天一亮,就立刻趕路。
這一夜,她睡得極不安穩,腦海裡想像著念禧發現她逃走,忿怒抓狂的模樣,想著他的無情,她的心就好痛、好痛。
清晨,她在客店吃了兩塊玉米麵餅,又全都嘔了出來,難受地直撫胸口。
「孩子……別為難娘了,娘已經夠苦命的了。」她對著腹中胎兒,似心靈相通地說著。
勉強撐起體力,韶荏站得極不穩。
「姑娘,小心啊!」店小二還好心地扶了她一把。
她頷首道謝,揮揮手,踏上返鄉的路途。
但是路程遙遠,她要徙步回去大唐,根本是不可能。最好能搭上商旅的車陣,一方面人多,可以避過盜賊。
韶荏心裡打算著,臉色卻愈來愈蒼白,冒著冷汗,走了幾步,一陣天旋地轉,她手腳一軟,不支倒地,昏厥過去。
前頭一支剽騎呼嘯而來,為首的人好巧不巧,竟是宇文慶。
「啟稟少主,前面躺了一個女人。」部屬下去查看,回上稟報。
「把她抓過來,給本少主瞧瞧。」只要稍具姿色的女人,宇文慶都想染指。
沒想到待看清她的容,宇文慶邪笑了起來。
「小美人,你和本少主還真是有緣。」他捏起她垂喪的下巴,露出色瞇瞇的笑。
「帶走!」他下達命令,擄她上背。
可憐的韶荏渾然不知,她由一個魔穴掉進另一個火坑,處境更加危險。
???
人又不見了!
管念禧火冒三丈,他的一念之仁,竟然促成她逃脫的機會。
他真不該心軟。
命人全力去找了,他的一顆心仍七上八下,擔憂不已。
現在他在乎的是她的安危,萬一遇上壞人,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該怎麼辦?
如果他不逼她流掉孩子,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但是現在再懊悔都來不及了。
「韶荏……你到底在哪裡?」他的心在呼喊,可惜她聽不見。
想必她現在一定很恨他,無法諒解他。
矛盾的心情糾纏著他,這會兒人海茫茫,要尋她更不容易了。
也許……她會像斷了線的紙鳶,永遠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兒,他的心焦慮難安,一刻都定不下來,只有親自策馬出去找她。
若他的推測沒錯,她一定在回大唐的路上。
???
「這是什麼地方?」
唐韶荏悠悠醒來,訝異地環顧四周的陳設!她待在一間非常華麗的房間,她踉蹌地走下床榻,想要開門出去。
沒想到一開門,曾經企圖想染指她的人——宇文慶,一臉曖昧的笑著進來。
是他!她的一顆心險些抖出來。怎麼又遇上這個惡人。
「小美人,你終於醒了,你睡了整整一天,瞧,天都暗了!」
他轉身欲關上房門,她暗知不妙,立刻想搶先出去,可他眼明手快,門終究還是關上了。
「想走?沒那麼容易,你得先好侍候本少主。」宇文慶不假掩飾,似乎想霸王硬上弓。
她緊抓著領口,一張俏臉慘白,往後倒退幾步。
「你……你不能胡來,若是管念禧知道了,他不會饒你的。」
「管念禧不是不要你了嗎?否則你怎麼淪落在外?」他誤以為她已經是個棄婦。
「才不是!」她想要辯解,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不管你曾經是誰的女人,反正我要定你了!」
他往前長臂一撲,她繞著雲母石桌,驚慌地閃躲。
「救命啊!救命啊!」雖然她知道自己身在宇文府,很難有人會對她伸出援手,但她仍出自本能地大聲呼救,也許會引起注意。
「你別怕嘛,等我上了你,你就知道我比那個小子強!」宇文慶邪濕地道。
他一手攫住她,俯身欲狼吻,她拚命地抵抗,卻力氣單薄,無濟於事。
眼見就要被這衣冠禽獸得逞,外面忽傳來嚴厲的女聲。
「放肆,為什麼我不能進去?裡頭在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嗎?」
忽蘭硬闖了進來,看見自己的丈夫正在輕薄一名女子,不由得怒氣衝天,指罵道:
「宇文慶,你好大的膽子,咱們才新婚兩個月,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裡,從外面擄了一個民女回來。」
宇文慶是有幾分忌諱她,囂張的慾念頓減,鬆開了唐韶荏,悻悻然地說:
「你不是說過允許我納她為妾?」
忽蘭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個衣衫不整的女人,竟是她的死對頭唐韶荏。
韶荏淚眼汪汪地向她求助。「忽蘭小姐,求求你救我。」
雖然忽蘭曾經鞭打她,但是面對自己的丈夫要偷香,應該不會坐視不管。
可她萬萬沒想到,忽蘭痛恨死她了,居然換了一副冷漠的臉孔,道:
「原來是你,真冤家路窄。」
她對丈夫笑了笑,大方地說:「你繼續享用吧!我會當做沒看到。」
「多謝愛妻的體貼。」宇文慶樂不可支,無所憚忌地再度展開獵艷行動。
「忽蘭小姐,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啊!」韶荏急急呼喊。
忽蘭卻不肯救她,存心要讓她被宇文慶玷污、蹂躪。
門「碰」一聲,又被關上。
「開門哪!」她哭著拍打門板。
「沒有人會救你的,你認命吧!」宇文慶高枕無憂地說。
他走過去要摟抱她,她卻豁了出去,拔下髻上惟一可以當利器的髮簪,緊緊操握在手,往他身上胡亂一揮。
宇文慶吃驚倒退,曾經遭過她的暗算,不敢任意靠近。
「別過來,你再過來一步,我就自盡。」她知道自己傷不了他,但仍寧死不屈,尖銳的簪子舉在頸間,只要一刺,便即斃命。
「臭丫頭,你以為本少主非玩你不可嗎?自視清高!哼!管念禧玩過的女人,不過是一雙破鞋罷了!」他氣得辱罵她一頓,怒火代替了慾火。
她忍辱含淚,提防他再進一步,舉在頸間的髮簪不敢鬆懈。
宇文慶見她那麼倔強難搞,暫時打消了侵佔她的念頭。
「今天先饒了你,呸,真是倒盡了胃口。」
韶荏無助虛軟地靠著牆沿,不停地啜泣。
誰來救救她?
念禧……她想的依然是那個無情的男人,心揪得更痛。
???
馬蹄踐踏黃沙,掀起一片灰茫茫的煙土。
管念禧已在邊界兜了半天,還沒有看見韶荏的人影,說不定她已經回去大唐了,可是依她一個弱女子,千里跋涉,不是一件易事。
他萌生去大唐一趟的念頭,此時部屬回報:
「少主,有人看見宇文少主擄了一名昏迷的女子回府,據那人描述,該名女子很可能是唐姑娘。」
管念禧大驚,但不論真實性,為了韶荏的安危,他都得去宇文府一窺究竟。
他立刻勒轉馬頭,趕往宇文府。
宇文慶一見到他,心知肚明他的來意,卻擺出不知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