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闕宇震驚喜的想著。
剛才他和宇昂在喊口號時,那聲稚嫩的「布」便是出自於她口中的。
小女孩像感到極有趣般,歪著頭,有些自嘲的笑著對宇震說:
「啊--好可惜哦!我們倆都輸他耶!還要再玩一次嗎?」
「妳--妳從哪裡冒出來的?」
小女孩將頭歪向另一邊,兩束馬尾也跟著她的動作而晃動,她看著說話的闕宇昂,半轉過頭,指向不遠處的花叢後,理所當然的回答。
「那裡啊!」
他們跟著她的指示望去,正好見到一大坨白色夾雜灰色的毛球躍過那一尺高的花叢,急速朝他們衝過來。
在他們能有所反應之前,那一大坨毛球就這麼飛奔而來,將小女孩整個撲倒在地上。
「噗!」
「汪!」
「啊!」
一時間,在混亂之中,闕宇震聽見在那大狗底下小女孩的尖叫聲,以為這狂吠的大狗就要傷了她,驚嚇的大吼怒斥,「走開!」
他雙手抓住大狗的項圈就想將牠移開,深怕遲了就救不了那小女孩。
宇昂愣了一下,也馬上恢復神智,伸手幫宇震將狗拉離小女孩的身上。
大狗一被拉離,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終於能呼吸的側轉著小小的身軀,又咳又吐的將嘴裡吃到的狗毛吐掉。
宇震連忙將她拉起身,蹲在她身前,仔仔細細查看她的傷口,順手替她拍掉身上的泥上。
小女孩兩手拍擦著臉和嘴,突然掙脫宇震的手,一轉身就對著被闕宇昂牽著仍汪吠不停的牧羊犬又打又踢的罵道:「你這只笨狗!臭芭樂!答嘛的!」
闕宇震連忙上前制住她又踢又打的動作,宇昂則是咋舌地牽著狗退了一步,就怕虐待動物的事實在此地發生。
被小女孩責備打罰的大狗,竟也戲劇性的低嗚一聲,舉起一隻腳掌遮上牠那原就不易被看到的眼,作認罪討好的可憐樣。
闕宇昂見到這一幕忍不住為大狗的演技吹了聲讚歎的口哨。
小女孩雖止住了踢打,但那圓亮的星眸仍有著憤怒,狠狠地瞪了大狗一眼。大狗被她一瞪,竟低嗚一聲地趴坐在地上,求饒似的看著小女孩。
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才一會兒的時間,小女孩的表情又回復到原先他們看到那純真燦目的笑容。舉起她小小的拳頭,仰著頸,用著甜甜稚嫩的嗓音問道:
「我們再玩一次『剪刀、石頭、布』好嗎?」
闕宇震注意到她用的是日語發音的。他站直身,跟宇昂交換了一個眼色,低著頭,和善的開口。
「妳剛才也在這裡嗎?」他比了一下花圃。
小女孩點點頭,有些抱怨的回答。「芭樂很笨,不會挖洞,就玩捉迷藏。」
「等一下。」闕宇昂聽得霧煞煞,忍不住出聲,「不會挖洞又跟捉迷藏有什麼關係?芭樂不是水果嗎?」
小女孩噘著嘴,用一種鄙夷的表情看了他一眼。連趴睡的大狗都抬頭朝他噗了一聲又趴回去。
闕宇震開口向胞兄解釋。「她的意思是那隻狗不會挖洞,所以她躲進花叢裡跟狗玩捉迷藏。而芭樂是狗的名字。」
小女孩笑著點頭,很滿意他的聰明。闕宇震淺淺的與她對視一笑,問道:「芭樂是妳養的狗嗎?」
「對呀!爸爸買的。」小女孩仍是笑得一臉甜美。
她長得真的很甜美,將來長大想必是個迷倒眾生的小美人。
小女孩眨眨眼,舉起手就想往眼睛揉。闕宇震抓住她那沾了土的小手,皺著眉頭,責備道:
「別用手揉眼睛,這樣會感染細菌的。」
小女孩眨著捲翹睫毛的大眼看著自己沾著土的手,又看看闕宇震的白西裝。突然上前一步,小手抓起他外套衣角,小臉貼上去,當成毛巾擦著。放開手,又退回一步,仰著頭,瞇彎著眼甜甜對他笑著。
闕宇震瞪著身上那一團髒污的衣角,臉上的表情又是錯愕、又是不悅,一臉無奈的挫敗。
這一切看在闕宇昂的眼裡,忍不住爆笑出聲。
闕宇昂滿是笑意的問著小女孩。
「妹妹,妳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看他一眼,嘟著小嘴丟了一句。
「我不想告訴你。你差一點把我的鞦韆玩壞了。」
說完,她又是一臉燦笑的抬頭對著闕宇震甜甜笑道:「大哥哥,如果你問涵涵,涵涵就告訴你哦!」
闕宇昂嘖了一聲,翻著白眼。
闕宇震則似受她的微笑所蠱惑,微笑問她,「涵涵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的微笑更燦爛了,還有一種驕傲的神采,大聲的回答他。
「朱、涵、寂!」
「煮--嗚,噗--哈哈哈--」
闕宇昂突然笑得無法控制的在那彎腰跳腳,朱涵寂則是嘟著嘴,沉著臉瞪著他,而闕宇震則是愕愣了一下。
「啊--你們找到涵寂啦!」
朱慶麟和闕應龍夫婦從主宅方向走來。聽見朱慶麟這句話,闕宇昂笑得更是不可抑止。
「爸--爸!」
朱涵寂見到父親的到來,氣繃的小臉又換成大大的笑容,兩隻手臂大大的張開,一等父親那高大的身軀走近,她便手腳並用的圈抱住朱慶麟的腿。
朱慶麟彎下身,將女兒舉抱至胸前,任她的小手圈抱住他的頸項,憐愛的對她笑著道,「在跟哥哥們玩什麼呀?」
朱涵寂沒有回答,只是用臉在父親的頸窩間來回撒嬌廝磨著,就像只玩累的小貓回到主人的懷中那般廝磨。
這一幕看在闕宇震眼裡,心中竟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雙手不自覺的在兩側握成拳。
「宇昂,你到底在笑什麼?笑成這樣?」伍鳳英不解的問著幾乎笑岔氣的兒子。
「涵……哈……」闕宇昂笑到眼淚就要飆出來了。
朱慶麟視線正好移到闕宇震的白西裝,見到他原先潔白的外衣角沾上泥污,瞭然的帶著歉意對他苦笑道:「對不起,那想必是涵涵的傑作,就像我身上的一樣。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朱慶麟一臉縱容地笑看不知何時已趴睡在他頸肩的朱涵寂,闕宇震也看著她。
「沒關係,我也會習慣的。」
「呃!?」
闕宇震話一說出惹來四人的詫異,四道目光帶著詢問的審視著他。他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抹堅決的神色在他眼理跳動,他綻出笑容,帶著一種宣誓的語調說:
「我猜輸了,不是嗎?所以我自會習慣的。」
朱慶麟英鋌而冷然的面龐泛出瞭然的笑,語意深遠的道:「看來,涵涵已經替自己做了選擇了吧。」
# # #
「涵涵,快起床。」
清晨六點一到,闕宇震便走進這以鵝黃色為主色系的房間。照慣例走向那滿是兔子家族圖案的雙人床,對著床上熟睡淺呼的朱涵寂喚道。
趴睡在床邊地毯上的牧羊犬芭樂,只是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又趴睡回去。
自從那一天他和宇昂隨著父母到朱家,認定了朱涵寂是他將來的妻子之後。由於朱慶麟要實踐妻子--應雪梅的遺願,脫離黑道背景,給女兒一個安全的成長環境。而為了保護女兒在「漂白」這段期間不會成為有心人士威脅他的籌碼,於是便委託闕應龍夫婦代為扶養。
朱涵寂到闕家也有三年了。這段期間她的大小事情幾乎都是由闕宇震一手照料負責的。
應雪梅在生前將女兒教導的非常好,當時才四歲的朱涵寂已學會自己洗澡、洗頭、上廁所等生活瑣事。所以,對於年屆青少年的闕宇震來說,照顧朱涵寂倒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小孩子對陌生環境的適應能力強,涵涵到闕家時,除了偶爾想念爸爸媽媽,倒也蠻自得其樂的。再者,闕宇震自有方法替她轉移想家的情緒。
闕宇震坐上床邊,在一堆枕頭中間找到熟睡的朱涵寂,大掌貼上她柔嫩的小臉頰輕輕拍打,喚道:
「涵涵,快點起床。」
朱涵寂那雙捲翹的長睫毛揚動了幾下,口中嚶嚀一聲,小手亂揮一通,小小身軀翻離他的手掌,又沈睡了。
闕宇震見狀,乾脆伸手直接將她拉出床被,讓她站立在床中間,嘴裡念著:
「快醒醒,再賴床就趕不上妳開學的時間了。」
「嗚……」
朱涵寂就像每個被吵醒的小孩,又似抗議、又似撒嬌的將小手圈抱住他的頸間,小臉埋上去,又想睡了。
闕宇震每次都被她這動作惹得又好氣、又愛憐的。
但他沒忘了今天是朱涵寂入小學一年級的開學日,由不得她再賴床的。
「快點、快點,醒來!別再睡了!」
他大手將她抱離一些間距,動手替她穿上制服衣裙。
「爸爸……」
朱涵寂眨著仍愛睏的大眼,見一身白西裝的闕宇震,迷迷糊糊的喚著。還以為眼前高大的男人是父親朱慶麟。
「我不是爸爸!」他手拿著小小百葉裙要她穿上。
「哦……」朱涵寂又眨去一些睏意,腳配合的舉起,讓闕宇震順利套進。「餘震?」
「是宇震!」闕宇震瞪了她一眼,數不清是第幾次這麼糾正她了。但她老是改不了。奇怪的是,她喊宇昂時發音倒很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