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愕,困惑地看著他,「說下去。」
「你媽媽派了打手,把我的家人統統抓了去,揚言除非我招出幕後的主使者,否則就要對他們不利。溫柔,冤有頭,債有主,求求你放了他們。」他哀傷的抓住她的手,熱淚從眼眶裡滑了下來。
溫柔定定的看著他,就她對他的瞭解,他應當不是在演戲,他的演技沒有這麼好。
快意恩仇是道上的常規,他們講究的是正面對壘,誰敢在後面放冷箭,誰就得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殘酷的報復即將到來。
「溫柔,念在我們曾經相愛一場,你就放過我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懦弱膽小,不該拋棄你——」
「住口!」提到那件事她就火大,他自己被黑鳳幫擺出的陣仗嚇得屁滾尿流,居然還大言不慚的向同學宣稱她患有惡疾。這筆老鼠冤她還沒跟他算呢。「我答應想辦法救回你的家人,但你必須親自到黑鳳幫負荊請罪。」
「為、為什麼?」龍正義像被火燙到,不自覺地向後踉蹌了兩步。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怎麼,怕了?」溫柔就是瞧不起他這孬樣,他若有種一點,他們倆的戀情或許還能維持久一點。
「不是怕,是不應該,我又不是蓄意的,所謂不知者無罪。」
「你不知道什麼?」沒肩膀的男人!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包括我媽媽,我家的地址,山井叔和立明叔他們?」她逼近他,抓住他的衣領,冷笑道:「龍正義,知不知道你像什麼?縮頭烏龜!」
「溫柔!」他甩開她的手,退得老遠,原本帥氣十足的五官頓時扭曲。「你可以辱罵我、唾棄我,但我愛你的心從沒變過,衝著這一點,你就應該幫我,只要你肯幫我,我甚至可以答應娶你。」
老天!她的腸胃差點就要攪在一起,做嚴正的抗議了。
「滾!」遲一秒鐘,她就沒把握不抓狂的幹掉這寡廉鮮恥的小癟三。
「就這樣?」龍正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他是個萬人迷耶,多少女人巴望與他譜出戀曲而不可得,她居然不領他的情。
「現在立刻給我滾得遠遠的,否則我找人連你一併做掉!」這句話過於狠辣,偶爾說出來嚇嚇人還滿過癮的。
「你、你這壞女人,你跟你媽媽一樣壞!」
「啪!」溫柔這一掌打得響亮。吵架歸吵架,絕不可牽連上她的母親,尤其是口出惡言。
身為黑道大姐頭的女兒,這還是她第一次出手打人,手心還在發熱哩。
「你敢打我?」他氣急敗壞的,吼叫的聲音引起所有路過行人的側目。
「啪!」她不偏不倚又補上一記。「我給你五秒鐘要你夾著尾巴快滾,如果你不想吃子彈的話。」
「我不相信你敢在大白天開槍。」連挨兩個巴掌,龍正義氣得眼冒金星,臉色鐵青。
「大白天才好,瞄得準,不容易射歪。」她冷冷地勾起嘴角,眸光犀利。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既不甘心又沒膽量計較。
「我、我到法院去告你,到報社去揭發你,我……我說到做到,你等著!」
結果,他膽戰心驚的落荒而逃,關上車門時還夾到手指頭,發出駭人的慘叫。
連續折騰了幾個晚上,溫柔快累垮了。龍正義一走,她馬上上樓回到六樓的溫馨小窩。
精彩的爭吵和對談至此落幕。
易昊勤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默然地立在原地,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約莫過了二十分鐘才移動腳步,走進那棟名為「麗景」的華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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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放了一缸子的熱水,打算泡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再補個眠,就到公司辦理交接。
前天遞上辭呈後,她躲到白皓勻一棟位於北投的屋子。要不是實在受不了他的碎碎念,他要她無論如何都要去和易昊勤把話說開來,她鐵定還要再賴他個幾天。
功虧一簣再加上恍然大悟,害她完全失去分寸。為什麼現實總是殘忍的,為什麼縝密的計劃總追不上人事的變化?
掬一把清水潑在臉上,理智更清醒了,但心靈卻寧願繼續糊塗下去。
可不可以假裝一切都不曾發生?能不能啥事都不管,專心浸淫在情慾纏綿的愛戀中?
天!好想他,這思念如排山倒海般來勢洶洶,將她捲入無邊無際的波浪中載浮載沉。
門鈴乍響,她猛地睜開眼,想不出誰會在這時候來訪。也許是弄錯了,她不理會。
停頓了約數秒鐘,門鈴又響了,是誰呀?她迷迷糊糊的從浴缸裡站起來,拎起一條大毛巾裹住光裸的身軀,走到門邊監視孔往外瞧,沒人?
她怔愣地打開一小縫的門往外看,竟有兩隻眼睛和她的對個正著,是……是他!
溫柔大吃一驚,像被利刺紮了一下,心頭卜通亂跳,慌忙將門推上,可卻怎麼推也推不上,因為易昊勤那孔武有力的手已頂住門框。
「你沒權利擅自闖入我的家……喂,你站住!」她的怒吼於他完全沒有遏阻作用,一句話沒嗆完,人家已經登堂入室,而且盤據上她因過度駭然,猶來不及閉上的櫻唇。
她並沒有虛偽的加以掙扎,易昊勤調情的本事向來令人失魂忘我,既然都已經讓他攻入禁地,何不敞開心胸,盡情享受這片刻的魚水之歡……
溫存過後,她正陶醉得意亂情迷時,忽聽得他問:「這是你的家?」
「你能找到這裡來,想必對我做過相當深入的調查,又何必明知故問。」底細曝光她並不意外,她比較擔心的是他會怎麼處置她。
第一次騙他,已經教他怒火沖天了,這次又發現她另一個更具爆炸性和殺傷力的身份,能不能留她活口就全要靠菩薩慈悲了。
「是白皓勻告訴我你的行蹤的。」
那傢伙居然出賣她?不,他不是那種人,他之所以把這兒透露給易昊勤,應該只是要逼她面對現實,不至於把黑鳳幫和她媽媽一併抖出來。
先別急著不打自招,見機行事吧。
溫柔漫不經心的說:「多謝他好管閒事。」
「這些天你和他同居?」易昊勤緊抿的嘴角正醞釀著強大的風暴。
「是啊。」假使易昊勤要她仔細交代行蹤,就不得不把白皓勻拖下水了,橫豎他是罪有應得,誰教他要那麼大嘴巴。
她小心偷偷覷著他沉斂卻暗藏心思的面孔,揣測他將採取的舉動。然,他只是一味地盯著她,打量著山井叔為她佈置的華麗屋宇,什麼也不說,讓人莫名的不安浮躁起來。
她乾笑地打破沉默,「易公子今天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呃……蓬蓽生輝。」
他嗤笑一聲,一把將已經滑下床準備到浴室沖洗的她又拉回床上。
「我的確想過你的『寒舍』該有的面貌,還愚蠢的同情你卑微低賤的家世。」他把星芒逼入她的秋瞳,一眨也不眨,企圖就此戳穿她的心湖。
溫柔先是短暫的被他給唬住,但她畢竟出身不凡,馬上穩住陣腳,現出嬌憨的笑顏。一隻蘭花指輕輕的在他胸前撩撥,朱唇在他耳畔細膩軟語的反問:「哎唷!易公子,人家不把自己形容得可憐兮兮,怎麼能得到你特別的眷顧?你該不會以為我生命中就你一個男人吧?眾多金主供養,才能成就我這番光景呀,吃醋了?」時至今日,醫學恁地發達,想偽裝成一名處女,也是輕而易舉的嘛。
他不語,只是冷笑,那笑容冷得幾乎可以讓一整座的湖水為之結冰。
他怎可能為任何女人吃醋,在他心目中女人只是玩物,比隨手拋棄的垃圾值不了幾個錢。
「不要這樣看著我,易公子,再看下去,我就要萬箭穿心了。」他的利芒比刀劍還要可怕呀。「我們偶然遭逢,彼此也玩得還算愉快,就此揮揮手吧。我知道你心中從來不曾騰出空位讓女人停駐,剛好,我也是個享樂主義的不婚族,和平了斷,是最好的結局。」
他仍是不語,過了很久很久,才問:「你和白皓勻是怎麼認識的?」他質問的口氣像個妒夫。
「他是我們家的老鄰居。」白皓勻既是他的好友,實話實說是最保險不出問題的。
「那你應該知道沈婕汝。」
誰是沈婕汝?溫柔快速的在腦海裡搜索一遍,確定沈婕汝是新進入的資訊,亦即莫宰羊。不過易昊勤忽然提起,用膝蓋想也知道是和白皓勻有深厚關係的女人。
「好端端的幹嘛提起她。」她四兩撥千斤,希望趕快把這個話題結束掉。
「既然你也認識白皓勻的妻子,難道一點都沒有愧疚之心?」
她傻眼了,白皓勻幾時蹦出一個老婆來了?這小子居然連一點口風都沒有透露。
「沈婕汝是黑鳳幫風禾堂堂主沈孟昶的侄女,這點你想必也很清楚。」
是……是嗎?她沒法再故作輕鬆了,他明明話中有話,又不肯直截了當說明白,究竟什麼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