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艷福不淺,又來了個小美人。」
「康大哥,那三個人是誰,好沒禮貌。」色迷迷的,一看就討厭。
「當作沒聽到就行了,山上難免有幾隻不知死活的瘋狗。」這番話康諺說得大聲, 故意要人聽見。
果然——「你活得不耐煩了,敢說我們三兄弟是瘋狗!」
「大哥,別跟他客氣,好好教訓他一頓!」叫囂的兩人掄起衣袖,一前一後作勢抬 拳。
康諺早一肚子氣,當下命文、魏兩人站遠點,悠閒的站立在中間,擺明瞧不起三人 。
被喚作大哥的漢子身高體壯,一拳頭揮過來少說五、六十斤力,康諺看準時機伸臂 格開,不料手臂反而被推了回來,結實撞在胸腹上,康諺踉蹌地退了數步。
不敢置信!康諺頓時腦袋一片空白,呆呆望著使不出力的手臂。
怎麼回事?方纔那一拳他竟然擋不下,心中又急又怒。不,不可能!一定是他一時 疏忽輕敵。
「草包一個還敢囂張,我大哥一拳就把你打飛出去,哼!沒用的傢伙。」
康諺順了氣,站直身子,道:「剛才我失了神,那一拳根本不痛不癢,別以為我怕 了你們,有膽再比劃一次。」輸給莽夫,這口氣教他怎麼忍?他的功夫明明高出這三人 百倍不止,為什麼?
為什麼?
「康諺,別打了,你的身體不好。」文犀月拉住他袖子,他的身體不如一個月前了 呀!這件事她不敢說,也不能說,現下這情況教她如何是好?
「我不礙事,你不必擔心。」他拉開袖子,將人推到身後。
文犀月心急如焚。「阿璃,你去找江朗來,快一點!」
「月姊姊,康大哥功夫很好,就算江朗不出手相助,康大哥也不會輸。」魏璃音高 高興興看戲,絲毫不察文犀月的憂心。
「阿璃,算月姊姊求你,去把江朗找來。」
從沒見過月姊姊如此不安,魏璃音只好乖乖去尋人。
康諺的神情壯烈,氣勢擺足了九成九,村裡莽夫那見過高手對決的氣勢。
這回康諺主動出擊,目標是對手的肚腹,沒有取巧的花招,只是實力的進擊,他速 度極快的在男人肚腹上拍了一掌,隨即退回。
「大哥!」小囉嘍見那掌又快又準,連忙備好馬步等著接住大哥往後倒的身體,誰 知大哥僅是晃了晃身體,別說倒下了,就連腳步也寸步未移。
大哥揉了揉肚皮,連他也覺意外。那一掌就像有人在他肚皮上按壓了一下,一、二 十斤的力道像被人推了一把,一點都不痛。
「小子,再回去練幾年吧!街上賣草藥的老伯力氣都比你大多了。」
「你胡說!你騙人!」
康諺神色慌亂地看看手掌,又看向那三名惡痞,極其輕視的眼神教他忘不掉。
「別打了!」文犀月的呼喊清楚傳入他耳裡,他不禁回頭看向她。
眼淚!
為何月牙兒在哭?是他打輸了惹她傷心嗎?
千頭萬緒理不出個所以然,康諺發狠的朝三人猛打,招不成招,就像街上莽漢胡亂 出拳。
三人見狀,手忙腳亂應付,這不要命的打法他們也不敢領教,況且楓樹林嚴禁打架 鬧事,萬一這事傳到北楓山莊可就糟了。
三人同樣心思,已無心戀戰,只是康諺窮追不捨,一時也走不開身。
白影凌空而降,只手褶扇制住康諺。「住手。」
康諺看清來人,怒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你倒一點也不害羞啊!」
「再不放手,別怪我不客氣!」康諺的眼盯住那三個欲溜走的人。「站住,不准走 !」
江朗哼了一聲,指示那三人快快離去。
「你存心跟我過不去!」康諺氣極。
「再打下去輸的人一定是你,你心裡有數。」江朗收回褶扇,口氣平淡。
康諺一股怒意無處發洩,拳頭竟往一旁的樹幹打去,手背立即鮮血直流。
「你這是做什麼!」文犀月上前制止,掏出手帕欲替他止血。
康諺掙開她的手,忽地扯住她的肩頭。
「月牙兒,你知道原因對不對?這幾天我就察覺我的身體不對勁,你老實告訴我, 我究竟怎麼了!」他失控的手勁讓文犀月痛擰了眉。
「康諺,你弄傷文姑娘了。」江朗拍上他肩。
康諺閉閉眼,收回手。「對不起,我失控了。」他恨自己,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我隱瞞了一件事,回山莊後我會告訴你。」轉身,文犀月往山下走去,魏璃音急 忙趕上表姊。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一股不安的情緒浮現,下意識,她回頭看向江朗,江朗搖 搖褶扇算是給了回應。
「回去吧,文姑娘很擔心你。」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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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面色凝重的回到北楓山莊,文犀月領著康諺來到流雲軒。
房門嘎的一聲打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內室。
「諺,這間房是我娘出閣前住的地方,舅媽說自從娘嫁到神毒堡後,這房間的擺設 就未曾變動過,外公每回思念娘親時就會到這兒待上一時半刻呢。」她背著他說話,雖 是說著趣事,卻無半點笑意。
康諺環顧佈置典雅的房間,每項擺設、用品無一不精緻昂貴,不過這些炫目的家俐 此刻引不起他的興趣,他在意的是月牙兒將要告知他的事,是以連她喚他的方式變了也 毫無所覺。
沉默了會,文犀月終是決定告訴他真相。
「這幾日你練劍可有異狀?」
康諺心一凜。「有。」
「那天你吸入太多毒末又強行運氣讓氣血逆流,一部分毒末循著血管散佈到四肢, 我雖然解毒,卻解不了依附沉澱在你四肢大穴的毒性。」她轉身,看向康諺。
「你的意思是……」極力鎮定心神,他不能慌。
「毒末流入四肢大穴阻斷氣血運行,導致你使不出內力,現在的你就如同普通人。 」說出最殘酷的事實,她擔憂卻極力隱藏,這事得由他自己克服才行,遺憾她任何忙全 幫不上。
看看手掌,他腦中一片空白。
「普通人的意思是指我再也不能用武、再也不能練武,就連路上的痞子也打不過是 嗎?」
「你不要放棄自己,我會盡力解去你身上殘毒,相信我好不好?」她上前拉住他的 手。
「這幾天你熬了不少藥給我喝,說是補身之用實是要解我身上餘毒吧?」他的聲音 不高也不低,仔細分辨卻有一絲哀戚。他不願遷怒,這一切是他自己選擇的。
「我絕對不會放棄希望。」
康諺緩緩抽出手。
「你我都知道毒侵入穴道是藥石罔效,你的藥再好也治不了。」他舉步踏出流雲軒 ,寬厚的背影隱隱要消失,文犀月大驚追了出去。
「諺,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無論如何我總會陪著你!」她自背後緊圈住他腰, 抱得好緊好緊,彷彿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我的武功是我闖蕩江湖的本錢,失了這項本錢,就如同廢人一般,這樣的廢人要 拿什麼來保護你?」
「你別這樣,我——」
「我好累,讓我休息吧。」
他輕輕拉開她的手,再度離去。
他的背影看來好孤單、好空洞,彷彿什麼東西都被抽離,只剩一具空殼。
文犀月無助地虛倒在地,淚如雨下。
蒼老但宏亮的聲音響起,一隻干實的手扶起了文犀月。
「傻丫頭,坐在這兒哭就能把人留下來嗎?」魏老太爺待在流雲軒前的花園許久, 他是來照料女兒生前最喜愛的鯉魚池,沒料到卻看到了這一幕,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大略 明白了七、八分。
「外公,您何時來了,我怎麼沒發覺?」文犀月連忙拭去淚水,扶著外公入流雲軒 休息。
「在外公面前就別強裝歡笑啦,外公活了大把年歲,什麼事沒見過。老實跟外公說 ,你很喜歡那姓康的小娃娃是不是?」
文犀月鼓起勇氣,誠實答道:「我往後只會跟他共度。」
魏老太爺很是高興。他老早就看上康諺誠懇耿直的性情,若將月兒交給他是再好不 過了,只是現下康諺有了心結,月兒的一片癡心極可能化作流水。
魏老太爺喝了口茶水,撫了撫花白鬍子,道:「這件事外公替你作主,明兒個就跟 康諺說親去,你們倆成親後就住在山莊裡陪外公,你說好不好?」
「外公,康諺一向喜歡四處遊走,您若強留他待在山莊,他是決計不肯的,況且孫 女心意已決,無論他到哪兒,勢必都跟著他一同去。」
魏老太爺笑了。「你同你娘一樣,意志堅定又死心塌地,想當初我捨不得她嫁人, 她卻說什麼也不肯,有了心上人就忘了親爹。」
文犀月臉微紅。「爹待娘很好。」
「這是當然。想我辛苦養了十七年的女兒白白讓他娶了去,浩天若虧待她,我第一 個不饒他。」憶及往事,總是特別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