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啥氣啊?年紀輕輕盡做些老人家的舉動,好醜、丑斃了。」他輕點她俏鼻。
「還笑!人家正為了你的事操心,而你卻一副無關緊要的態度,早知如此,我又何 必替你療毒。」抽回手,撇過頭不去瞧他氣人的臉。
康諺只道她是擔心他練功過度,把軟劍纏回腰際,扳正她的肩頭。
「生氣了?」
「走開,我哪有閒工夫生你這二楞子的氣。」語氣冷冷淡淡。
康諺見狀,眼珠上下靈動轉了一圈,忽地抱住胸口,低聲嘶啞的呼痛:「哎呀!好 痛,痛死我了!」
「怎麼了?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見康諺縮緊眉頭拚命忍住痛苦,她立即扶住 他晃動不穩的身體。
「唔!」他反身抱住她柳腰,仍在呼痛。
文犀月心焦如焚,任他抱著自己,腦袋瓜盡思索著救治方法。
毒她已解,難不成有後遺症狀?
思及此,她大驚。「忍著點,我去找江朗來幫忙!」她扶他坐下,要走,卻被抱得 更緊。
「別走,你在這兒陪著我就好。」他的聲音悶悶的,似是極力隱忍。
「不成,你病發而我又找不出問題,再不求救,只怕你病又加重了。」
「不痛了,我好了。」他仗著身體優勢抱住她,怎麼勸就是不聽。找人來?那他的 詭計不就曝光了?
「康諺!你的病我最清楚不過,你……你……」鼻一酸,斗大的淚珠滾落。
懷裡的人兒語音哽咽,細小的肩頭一下下顫動,這時康諺不自禁惱了起來。明知道 她有多擔心他的傷,而他竟還開了這樣一個惡劣的玩笑,真是混蛋透了!
「對不起。」他稍微拉開懷中的人兒,深暗的眼眸充滿歉意地凝望她濕漉的小臉蛋 。
「你為何要對我道歉,你身體那麼不舒服。」文犀月抬頭,擔憂的看他。
一抹愧色浮上康諺小麥色的俊逸臉孔。「我騙你的。」
這下文犀月頓然開悟。
「康諺!你根本沒痛沒病,而是故意裝來騙我的?」她學他瞇小眼睛,全然不在意 臉上濕濕的淚痕。
她被騙了!那她剛才流的淚、擔的心全是多餘!噢!可惡,可惡透了!
「我原是想讓你別生氣,誰知反而惹你更生氣。我不是有心的。」他小心翼翼陪笑 著。
如此沒誠心的道歉要她如何接受?!文犀月臉色如冰,散發出危險氣息。雙手一推 ,離開他的懷抱,頭也不回地走入花園幽徑。
康諺在心中叫了聲糟,連忙追上前去,好在他長手長腳,沒兩步就追上怒氣沖沖的 小美人。
「月牙兒,聽我解釋,我絕對不是要惹你生氣。」
「哼!」文犀月沒好氣的撇過臉。
「哎!你別不理我,我這人很笨,說不出甜言蜜語哄你,但是我絕對不是有意的。 」
淺淺的弧度微揚,很可惜一心道歉的康諺沒瞧見。
老實說,她也不是真的在生氣,只不過存在一份壞心的報復心理,她才不是小家子 氣的人呢!
聽他笨拙的說話,說不高興是假,心底又好笑又溫暖。其實他能平安活下來已是老 天爺最善待她的事了,像這個樣子吵吵嘴也讓她備覺幸福了。
「月牙兒,原諒我吧!我一點也不想同你吵架。」康諺可憐兮兮的乞求,她要不心 軟也難。
她轉身面向他,眼裡滿是逗趣的笑。「我可不記得自己曾經跟你吵過架,難不成我 走到這裡賞花也不行嗎?」
「哦!」康諺拍了下額,滿是無奈又釋然的表情。「你真是會折磨人,我讓你唬得 團團轉。」
文犀月的眼睛晶晶亮亮的,柔順的讓康諺拭掉頰上的淚痕。
「這叫以牙還牙,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是,下次再也不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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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北楓山莊滿滿籠罩在紅橙的楓葉之下,山莊後方有一座楓樹林;當年魏 老太爺的夫人,亦即魏鴻軍及魏紅雲的娘親方曉楓特愛楓樹,為此,魏老太爺便在後山 建了楓樹林搏愛妻一笑。
原本楓樹林是不許讓人進入賞楓遊玩,自從魏老夫人去世後,魏老太爺便聽從夫人 臨終的交代,開放楓樹林讓更多人能欣賞到她最愛的楓樹,於是每年秋天之際,楓樹林 便處處聚集賞楓之人,好不熱鬧。
秋天的日頭猶有著炙人的威力,賞楓的山道又長又陡,走到半山腰,小妮子璃音已 是香汗淋漓、氣喘吁吁,紅撲撲的雙頰散出陣陣熱氣,反觀文秀嬌弱的文犀月,僅僅額 角冒出細汗,腳步倒也穩健地一步步走上山。
「我們找個涼快的地方休息一會好不好?我的腿好酸。」魏璃音輕扯江朗衣袖,上 氣不接下氣。
江朗冷哼了聲。「吵著賞楓的人是你,我們幾個陪客都不累了,你還好意思喊累。 」他大步邁向前,又將她遺在後頭。
魏璃音嘟著唇急忙趕上去。本來她的體力沒那麼差,往年同爺爺、爹娘上山不必中 途休息就能一口氣走上山頂,今年她是一時高興有同齡的同伴陪著出遊,開始爬山就沖 得太快,以致走到半途就成了軟腳蝦。
見江朗不為所動,她便向好說話的表姊撒嬌去。
「月姊姊,我們休息一會吧,時間還早,不會耽誤上山時間的。」
「好,正巧我也覺得累了,就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拉著小表妹的手,兩人親親 熱熱尋了一處陰涼的樹蔭。
康諺接收到文犀月眼神的暗示,自是跟了上去,江朗也只好停下腳步。
楓樹林定期有家僕上山打掃、修剪枝葉,每棵楓樹被照顧得極好,秋日一到,就見 滿山艷紅,宛如一幅出自名家的畫作,身在其中只覺心暢神怡,無一不舒坦。
拾起一片落楓,魏璃音討好的走到江朗身側。
「楓葉美不美?我娘說把葉片壓在書本裡一段時間就能把楓葉做成書籤哩!」
江朗低頭瞧了眼紅色的葉片,不自覺往她白嫩的小手看去,紅與白相當醒目,脫口 而出:「你的手好看些。」
「咦?你說話怎麼沒頭沒腦的,人家問東你就答西,討厭!我不跟你說了!」
她吐了吐粉舌轉頭就走,心底咒罵江朗不下十回。笨!
康、文二人遠遠望向左方熟悉的兩個人影,康諺有感而發道出他心底疑惑許久的事 。
「阿璃和江朗處得挺好的,我沒見過江朗對哪個姑娘家如此和顏悅色過,奇怪,真 奇怪!」
「江公子對任何人都很和善,他只是不愛說話罷了。」她不記得江朗有任何不悅的 臉色。
「你別被他的假面具騙了,說穿了要不是魏家給了他一大筆銀子,他的惡形惡狀早 顯露了。」康諺的口氣酸透了。又欠那小子一次恩情,他拿什麼還啦!
文犀月伸手撫去他發上的細葉,唇角揚起笑花。她知道康諺極注重江朗這個朋友, 偶爾說說氣話不過是不想別人發現,這麼孩子氣的性子,實在不像大人。
風和日麗,微風送爽,上山的民眾越來越多。
享受了一會兒寧靜,康諺拉著文犀月嫩白的手,牢牢包在大掌中,許久許久才開口 :「月牙兒,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跟我回逍遙林祭拜我師父?」
許久,等不到回答,康諺終是忍不住,大掌扳過文犀月肩頭,兩人面對面。
「你好歹說句話,要是你反悔了,我……我自己去就行。」他急了,臉皮難得發紅 ,一顆心鼓動得像是要跳出喉口。
看見他的真心誠意,文犀月心底既感動又高興。
「你還沒跟我家人提親呢。」細若蚊聲,卻是應允。
是了!他真糊塗。
「……今晚就跟你家人說去。」
「好。」
「我會好好照顧你,一生一世。」
「嗯。」
樹蔭下充滿柔情萬分,偏有不識相的下流角色上來打斷人家恩愛。
三名街頭地痞扮相流里流氣的混混大剌剌站在兩人身前,六隻不懷好意的眼滴溜溜 往文犀月姣美的臉孔轉。
「老大,這女娃好標緻。」
「人家在賞楓,這兩個人倒像在幽會。嘻嘻!」
康諺斂了斂神色,怒道:「這位置我們先到,你們要休息去找別的地方!」
三人瞧了眼康諺身上的粗衣藍袍,只當他是一般人,嘻哈笑語仍是繞著兩人打轉, 仗著人多。
「喲!生氣了?大爺我要站在哪兒是我的事,你管得著!」
康諺欲起身教訓三人,卻讓文犀月攔住。
「別理他們,這裡是供人遊玩賞楓的地方,莫壞了旁人的興致。走吧,我們也差不 多該繼續往上走了。」
康諺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太衝動,扶了文犀月起身,並召喚魏璃音前來會合。
魏璃音小跑步來到兩人身前。「休息夠了,要上山頂了嗎?」
「趁著興致好,我們再跟著人群往上爬。」文犀月溫溫說著,絲毫不受方才情況影 響。
「好,我去找江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