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呃,不不不,叫趙霓裳。」
「霓裳?怎麼和平倫公主的名字一模一樣?」她可好奇了。
小雨困窘的拉拉段驍的衣袖,悄然低語:「你說!」
段驍頑皮的作揖,「遵命!愛妃。」又面向段正棣夫婦,「父王、母后,小雨就是平倫公主,平倫公主就是她。」
段正棣夫婦的一頭霧水是可想而知的。
隨著段驍簡潔流利的解釋,段正棣夫婦的表情也隨著劇情替換。
「這真是緣分!」高皇后給自己兒子一個「你還是跑不掉吧」的笑容,頗有深意說道。
不用說,段驍鐵定是舉雙手贊成他母親的說法。
為了不給小雨過多壓力和體諒她長途奔波,皇后撥出了紫宸殿給小雨當作寢宮。
想當然爾,正字標記的公主和太子回來了,兩個心不甘情不願,差點被月老牽錯線的段駒和木清歡更是各自喘了一口大氣。
婚姻耶!差點就變成了兒戲。
離開清平宮後的小雨在紫宸殿與久候的木清歡及櫻桃相見,免不了又有一串像劉姥姥臭裹腳布般長的敘情。
等木清歡離開後,小雨還來不及喘息一下,段驍又出現了,他靠近她,曖昧的把她拱在懷裡。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去哪裡?」
「到了你就知道。」
「現在?天都黑了。」
「不妨,我帶你去,你就明白了。」他俏皮的朝她眨眨眼。
「唔,也好!」說到玩耍,她怎麼能輸人呢?!
作勢要起身的當兒,咱們這反應慢半拍的小雨公主才意識到自己「拱」在人家身上的姿態有多曖昧。
完了!她一點都沒發覺硬梆梆的椅子居然變得舒適有彈性是因為……她一張俏臉,頓時燒得像只烤雞那麼地紅……
她跳起來,逃難似筆直衝到牆角才煞住步子。
段驍不由被她可愛的舉動逗笑了,他大笑出聲,聲音又大又響亮,竟遠遠的傳了出去。
笑態極豪的他也不去逼她,任她去站在牆角「懺悔」,笑過癮後教來了內務總監太監。
雖是太監,嘴上無毛,可也看得出他有了年紀,他顯然沒見過這樣笑態可掬的太子,怔怔的愣了愣後才記得要請安。
段驍低聲吩咐數語後,又見他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雨兒,我們走吧!」連名稱都改了。
「不去了!」她賭氣的盯著雪白的牆壁。
「你生氣了?」他臉上的笑意又忍不住氾濫。
「沒有。」
呵,還嘴硬,段驍哪會看不見她微翹的嘴和通紅的臉蛋。
「沒有最好了,你再拖拖拉拉不走的話等會兒螢火蟲可全跑光了。」他促狹說道。
「哼!螢火蟲有什麼好看的?」
還真是彆扭呢!
段驍笑意不改,可是他行動如閃電的將小雨攔腰一抱,等她還沒反應過來,人已出了寢宮,來到迴廊。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用一雙明眸美目威脅他。
段驍視而不見她眼中射出的「刀光劍影」,一句話便扭轉了小雨的注意力。
「雨兒,你瞧!」
循著段驍專注的目光望去,小雨立刻屏息安靜了下來。
他們站在一處高樓上,高樓和洱海遙遙相對,在晚風裡,幽幽鳥瞰,波光粼粼的海面,美得像場夢。
段驍非常滿意她安靜的程度,他語音輕柔,彷彿一首催眠的笙歌,「蒼山雪,洱海月,下關風,上關花,風、花、雪、月,全在大理。」語意中難掩幾許自豪之意。
「你太狡猾了,你把它們形容得像夢一樣,欺負我一樣也沒見過。」她喃喃抱怨。
她極目望去,月色與峰影相融,蒼山暗翠如夢般撲朔迷離,遠觀跟看得見、摸得道的感覺,當然是後者來得踏實得多啦!
段驍聞著她發間香風細細,遼闊無涯的柔情便自心海泛漫開來,他生平頭遭感覺到寵惜一個女人的樂趣在哪裡,他找到值得他疼愛的對象。
「小雨兒,你還真是心急,我現在不就要帶你賞花嗎?」他的語氣裡,除了溫柔,還是溫柔。
他輕快的移動身形,而迤灑無邊的燈海在眨眼之際便嘩地湧了上來。
「哇!」小雨忍不住被眼前的景象駭住了。
那燈海,呃,不!看清楚,那一盞盞遙掛半天高的紗罩宮燈中點了不是燭火,也不是夜明珠,裡面閃閃爍爍的是螢火蟲,成千上萬的螢火蟲,將黑暗映得亮如白晝。
「你瞧!那盆每開千朵的是『早桃紅』,它旁邊的是『一捧雪』,還有,那種蘭花叫『丹鳳髓』……」
紅灩灩的冰雪海棠,青蔥如翠的梅子,花果飄香的香椽……全掩映在五顏六色的花叢中。
所有的東西逐漸由清晰變得有些模糊了,涼風襲來,白日所有的煩躁全部沉澱了,小雨覺得通體舒暢,她從來沒有過這種幸福的感覺,對!幸福,幸福滿溢。
她悄悄的歎息,是幸福的歎息。
她把身子縮了縮,像頭貓一樣,偎向段驍的懷中。
段驍凝睇她臉上夢幻般的笑容,頓覺無限滿足。
他愛她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的單純模樣——
※※※
「芭蕉,你看清楚了,外面都沒人?」
經過一番「變裝」的木清歡小心翼翼的杵在皇宮偏門口,一臉憂心忡忡的問道。
芭蕉是她從汴京唯一帶出來的貼身侍女。
「娘娘,你放一百二十個心,馬路上連只蟑螂都沒有哩!」她伶俐的四下張望,給了她的主子一個鼓勵的笑容。
木清歡緩緩的從小門探出頭來。「我們不是商量好,不要再叫我『娘娘』的,等會兒讓人聽見就不妙了。」
「是,小姐。」芭蕉是聰明可喜的侍女,見風轉舵極快,一知道自己失言,馬上從善如流的改正。
「那咱們走吧!」
木清歡挪出整個身子,果真四下無人。
那當然囉,根據芭蕉的獻計,想溜出宮殿最佳的時刻就是眾人皆昏昏欲睡的午憩時間,此時我獨醒,守衛最是鬆懈,才有「落跑」成功的機會。
對於從來沒看過世面的木清歡而言,這是極大膽的嘗試。
她的父親位居高官,御內極嚴,從小她就接受嚴厲的大家閨秀訓練,等到有機會走出大門那天,也正是她被遴選入宮的日子,對於尋常百姓家的生活根本無從得知。
芭蕉幾乎是她對外知識來源的源頭。
她敢冒險出遊實在是受芭蕉每天添油加醋,蓋得口沫橫飛所煽動。
老實說,她也真想走出皇宮去看看。
「歡姊姊,你很不夠意思喔,這麼好玩的事居然沒有我的份?」「陰惻惻」的聲音冷不防的在兩個心虛膽小的人耳邊響起。
木清歡立刻被駭出一身冷汗來。
「小雨!」她捂著胸口,滿臉驚惶未定。
「別吃驚,我不過是尾隨你們而來,」她一臉賊賊的笑。「你放心,絕沒有半個人看到我。」
這小雨公主還曉得不能洩漏行蹤哩!
「小雨公主,你不能去啦!」芭蕉可憐兮兮的請過安後,終於發出了哀鳴。
「為什麼?」這問題是一定要問的。
「我的好公主,你這身衣裳真要穿出去招搖,可就惹事了。」才招搖而已,根本是寸步難行。
不給人當花猴子欣賞就要偷笑了,再要惹得御林軍注意,那鐵定只有被揪回來的份!
小雨不愧是小雨,世上沒有難得倒她的事,她的小腦袋只消轉上那麼一轉,嘿嘿!成謀在胸。
「芭蕉,我們兩個個子差不多,衣裳來交換吧!」
「不行,不行!」小芭蕉倒退兩步,這下自食惡果了。「我必須陪小姐出去,這事千萬使不得。」
她不想變成眾矢之的,,忙不迭的揮手。
「芭蕉!」小雨公主叉起腰來。
芭蕉把祈求的眼光投向她的主子,不料卻換來一記無可奈何的眼光。
她認命了。
她的聰明才智一遇到小雨公主就不值一文錢了!誰教她是下人!
芭蕉換上小雨那套絲綢衣裳,不禁大皺其眉,她彆扭的拉拉往下滑的裨子,完全感覺不出「風光」的味道在哪裡。
「歡姊姊,咱們走啦!」穿上芭蕉的粗棉布衣,小雨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俐落起來,挽起木清歡的手,便要走人。
三個人就這樣大剌剌地,(其實只有小雨一個人)來到古城大街。
城內由南到北,一條大街橫貫其中,五花石板鋪路,雨季不濘,旱季無塵,涓涓流水穿街而過,小巷如網,四通八達。
「哇!是趕集耶!」小雨眼尖,發現了寶藏。
大街上彩旗滿街,附近滿漢藏苗白族的人紛紛從四面八方聚來,馬隊不斷,鈴聲不絕,以騾馬和巴蜀客交換鹽鐵的活動更是比比皆是,山珍奇藥、民俗織繡,還有擺攤的大牛鈴,百貨紛陳,萬頭鑽動。
小雨一眼就看上了那隻大牛鈴。
她伸手去拿,可是有一隻手動作比她更快。
「它是我先看到的。」小雨發難。
「哦?」
「所以,它是我的。」
那年輕男人一身行商打扮,長得還不算難看,(基於情人眼中出西施的道理,咱們小雨公主的眼中已經沒有任何男人的俊帥比得上段驍,不過,這是下意識的反應,她那時靈光時迷糊的小腦袋裡還不自知呢!)個子又瘦又高,特別的是沒有一般商賈的市儈氣息,總之,還不討人厭就對了!